5初到林家
木質的船船自江中緩緩流過,岸上輕煙籠罩。林南站在船的甲板上,看遠方不清楚的小橋、流水、人家,林南前世是江南人、可跟目見的江南相比,林南最多算是偽江南。淡淡的輕煙籠罩在水上的小鎮,垂柳在送別的長亭直至岸邊。青石白牆,或許還有撐著油紙傘的素色衣裙的姑娘在巷弄裏走動。
“玦哥兒,再有三四天差不多就到了。”林如海走到站在船板上望著遠處的城鎮的林南身旁,清朗的說。確實是小孩子呢!剛上船的那股子新鮮勁兒過去了就覺得無趣了。
“嗯”林南從炫目中回神,將粘在潑墨般的山水畫上的目光轉向站在旁邊的林如海。
“大人,講講夫人和小姐吧。”林南一直信奉知己知彼百戰百勝,堅決避免兩眼一抹黑的情況,何況還是以後生活在一起的人。有前世的境遇在,家人是林南心中最不可言說的存在。
“夫人是個好的、極慈善,黛玉畢竟還小,你對她好,她也就對你好了。都是極易相處的人。想必你很快就能習慣的。”林如海看了一眼身邊小小年紀就顯清貴的人,想起家中身體薄弱卻性格溫婉的妻子和聰敏孝順的女兒,黛玉也算是能有個依仗了吧。
林南對林如海輕淡的笑笑,眸中異光微閃。
在船上的日子簡單到乏善可陳,林如海也會抽時間給林南講學。越來越驚奇於這個五六歲孩子的知識麵與思想程度,反正在他五六歲的時候是無法望其項背的。在林清兄放羊式的教育下都能有如此成效,那仔細打磨終會大放光彩。
這個其實吧,真的算是無奈。你一個二十好幾的經曆過高考又在大學裏擴展的人,就算是再裝嫩,裝的能跟原裝的相比嗎。
時間隨著流動的水被碧波擋開,當林南到姑蘇林家的時候已經是五天之後了。
“老爺!”
剛靠岸,就聽見岸邊傳來呼喊聲。林南隨著聲音望過去。看見在岸邊停著兩座轎子和拉行李的車輛,隨在車輛的旁邊站著幾個中年的男人和婦女,想必這就是林府打發來接人的,而站在最前頭的是一個跟林如海年紀不相上下的長相忠厚老實的中年男子,那男子身著一件質地不錯的長袍看見他們一行激動的上前。林南看了看那男子穿的和站在後麵明顯不同、又站在那樣的位置,明白這男子是林府中極得力的管事的了。明了林如海已經傳信給林府的人,這次會有世侄兒來‘拜訪’。在林如海下船後,林南隨著明月扶他的手從船上下來站定。
“府中一切可好?”林如海站定後,阻止了府內老管家林成的行禮,並示意跟在林成後麵的行禮的人起來。
“老爺,一切都好。夫人和姑娘已經好很多了。”林成直起腰,自然看見了跟在自家老爺後麵眉目如畫的漂亮孩子,可自家老爺沒說,做奴才的也不好問。而是林如海心腹的林成自是知道這次老爺這次遠行為何,看著站在林如海身側的林南,眼中閃過異光。
林如海自是看見了跟著自己多年的管家的眼裏的疑惑,可這碼頭上也不是說話的地方。“回去再說”
林南從剛下船的眩暈中緩過來,又隨著林如海登了轎。向目的地林府而去。
江南水鄉人家孕育的是隨處可見的精致溫婉,而林府又因為是官邸,又比尋常人家的房舍,多了一份大氣。林南扶著明月的手從轎子上下來,跟著林如海 進府,無視那些跪著的下人藏在臉上的疑惑。
亭台樓閣、秀氣中蘊含著一絲不符合江南的粗獷明朗。很有北方的爽朗,想必是出自於來自京城的賈府千金賈敏了。
“父親”
隻聽見一聲如空穀幽蘭的低吟傳來,林南跟著林如海停下腳步。循著聲音望去,來人四五歲的樣子,著了一身深蘭色織錦的長裙,裙裾上繡著潔白的點點梅花,用一條白色織錦腰帶將那不堪一握的纖纖楚腰束住。將烏黑的秀發綰成如意髻,僅插了一梅花白玉簪。雖然簡潔,卻顯得清新優雅。邁著蓮步,輕盈翩躚而來。走進了細看,兩彎籠煙眉似蹙非蹙,一雙含情目似喜非喜。態生兩靨之愁,嬌襲一身之病。淚光點點,嬌喘微微。嫻靜時如姣花照水,行動處似弱柳扶風。盈盈下拜盡顯風采,不愧是絳珠仙子。
“黛玉,一切可安好?”林如海上前將林黛玉扶起。
“勞父親牽掛,女兒一切都還好”林黛玉隨著父親林如海的手起,自是看見了跟在後麵的林南。
“玦哥兒,這是小女黛玉。”林如海示意跟在後方的林南。看見林黛玉掛在臉上的疑惑,又為女兒介紹。“黛玉,這是你哥哥林玦”
林黛玉心中是疑惑,可也知道如果該自己知道的,父親自會是告訴的。於是盈盈下拜,向林南見禮。待雙方見禮之後,林如海一邊詢問林黛玉府中的大小事件,領著兩人向賈敏的房間走去。
林黛玉時不時的微低著頭側光打量聲旁的林南,林南好笑的突然轉過頭迎上小姑娘好奇的目光,將來不及收回去的林黛玉嚇了一跳。林南看了身旁驚魂未定的林黛玉一眼。還是活在父母羽翼下幸福的小姑娘啊,跟記憶裏紅樓中處處小心絕不肯犯下行差踏錯一步,唯恐別人嗤笑了去林妹妹還是很有差距的。
想事情的林如海聽見身後嬌女黛玉的呼吸突然變得粗重,回頭看了一眼。自是明了這種無傷大雅的小玩笑。
三人緩步進了賈敏的屋內,林南保持眼觀鼻鼻觀心,堅決不目不斜視。
黛玉向賈敏行了禮,而林南自也是以子侄之禮麵見賈敏。待林南起身,隨著被扶起的手緩緩向上,順便打量了一眼側臥在**的人。隻見**的人青螺眉黛長,棄了珠花流蘇,三千青絲僅用一支雕工細致的梅簪綰起,淡上鉛華。黛眉開嬌橫遠岫,綠鬢淳濃染春煙,有一股巫山雲霧般的靈氣。而麵色微微泛著不正常的白,時不時的咳嗽兩聲,咳得厲害了還泛出一絲潮紅,端的是無限的惹人憐惜。林南暗暗感歎,不愧是能生出林黛玉這樣的女兒的人。而林南打量賈敏的同時,賈敏也在暗暗打量林南。林南抬起頭後,就連賈敏也不免失神。眉清目秀,眉間一滴朱砂美人痣盡顯風流。一襲藏青色長衫,本顯陰柔女氣的相貌因著清俊的氣質被蓋住,端的是君子如玉。雖還年幼,眉目還為長開,可也能看出日後是怎的勾人心弦。
“夫人,這是林清兄家的玦哥兒。你安排他住下。”待林南行禮的時候,林如海介紹著說。而知道自家老爺去林清家幹什麽的賈敏自是知道眼前的這個孩子很有可能是這自家女兒以後的依傍了。
“微雨,你帶著玦哥兒去馨蘭軒住下。玦哥兒,到了這,你就像是在自家一樣。不用害羞客氣,如果有什麽覺得不方便的,來找伯母,或者是林管家都行。”賈敏和藹的對林南說,吩咐自己的大丫鬟微雨帶著林南去與林黛玉住的落梅閣相對著的馨蘭軒住下。
賈敏問了一些林南在途上衣食住行的事兒,適時的表示了一番自己的關心。看林南目露疲色,寒暄了一會兒,也就放人離開了。
林南和林黛玉相繼告退,待兩人走了之後。賈敏揮退在房內伺候的丫鬟,問坐在榻上林如海。
“咳咳、老爺,確定了?”
“夫人,一切還是以身體為重!嗯,玦哥兒的樣貌氣度你剛才是看見了的。而在船上這許久,我考察了他的學業功課等,他有時候的見解都出乎了我的預料。雕琢後必成大器,這文采自是不必擔心的。而在船上我冷眼旁觀,這哥兒比較心實,他對他的丫鬟明月極是維護。想必這哥兒對自己人很照顧,如果我們和黛玉好好待他,他必是能明白的。待我們百年之後,黛玉好歹也能有個依傍。”林如海為自己的妻子分析,明白妻子出身賈家且聰慧異常又自幼習文斷字,與別家的不同。於是也就不瞞分毫。
“老爺,如果我們的哥兒、、、、、”賈敏想起剛剛去世的聰慧靈敏的幼子,無限的惆悵傷神。如果那孩子不死,又何必巴巴的去別人家去求。而自己的肚子又不爭氣,害得林家子嗣凋零至此。
想起孝順懂事的幼子,林如海心中也是絞痛萬分。看了看在椅上垂淚傷神的妻子,想起妻子孱弱的身子經不起這般大的情緒波動。強忍心傷,安慰著賈敏慢慢的收了淚。
“夫人,你一定要好好保重。黛玉還需要你為她操持呢。”林如海將賈敏攬到懷裏,望著幼子玩過的放在案幾上的撥浪鼓。
“夫人,我本來打算把玦哥兒記在過世的白姨娘的名下。那樣就算是有個萬一,黛玉也好能壓製。可觀這孩子少年早慧,老成持重,而且又是那樣的性子。一個庶子的身份怕是埋沒了他,以後出仕也會憑添許多周折。這哥兒以後飛黃騰達,對黛玉也是極好的。所以打算記在夫人你名下,夫人覺得如何。”
“聽老爺所言,這孩子心實誠。對他好他也就對你好。遇上這樣的孩子實是我們的幸運,既然如此,那就記在我名下吧。這樣黛玉以後的依傍也會強勁一點,我們萬事為他考慮,而他也必是會為我們黛玉打算的了。”賈敏想了想剛剛那孩子的容華氣度,仔細的考慮了一番。想了想還是決定等明天黛玉來請安的時候,暗自提點黛玉好好待那哥兒,想黛玉聰慧靈敏必是能體會個中奧妙的。
“既如此,那我明天就去清光寺請戒嗔大師算一個好日子,啟程回族地請了族長把這事兒給辦了,免得夜長夢多。”
林如海多日奔波,本就疲憊。說了這許多話,打算了這許多。早就困乏異常,梳洗後就安歇下了。
而林南隨著微雨行至馨蘭軒,見得這庭院打掃得極是幹淨,景物樹木花草也錯落有致。清雅至極,一見,就喜歡上了,中國人多多少少對於古代的亭台樓閣都有些欽慕。剛來的時候,林南對穿越重生到紅樓的事兒本就極是震驚,再加上還要為以後的事情謀算自是對建築的關注度不是很高。所以對住的地方還沒有強烈的歸屬感,自是產生不了多大的感情。就像是你可以震撼於故宮的精美華貴,卻不會產生極強烈的自豪與歸屬感。
第二天林如海就攜著林南去清光寺請戒嗔大師算了一下,議定下月初九為良辰。林如海謝過戒嗔大師,添上香油錢。帶著林南回去,告訴了賈敏選定的日子。然後就是整理行李等自是不提。
林南聽說自己會過繼到賈敏名下的時候,對這個事兒倒沒有多大的波動。給那些多少知道點內情的人留下的第一影像就是老成持重。剛開始的時候是有些驚訝,如果他是林如海的話,肯定會過繼到一個姨娘的名下。這樣自己以後就算是對黛玉不好,別人也能以嫡庶的區別壓製了自己,這樣才算得上是良策,進退皆可守。後來仔細的想了想也就明白了其中的關鍵,覺得自己終還是嫩了些。知道這消息的時候倒是把明月給高興壞了,她覺得在老天爺忽視了她家爺整整四年之後總算是睜眼看見主子了。林南看見明月喜於言表,還覺得稍微有些疑惑。這有什麽值得如此像是天上掉餡餅的欣喜嗎,不過想到這丫頭能如此歡喜,相比是件好事兒吧。就丟開不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