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1周瑞回話

周瑞戰戰兢兢地進去,看到當首的賈母眼睛半闔的養神一半。下首邢夫人和王夫人並王熙鳳都在,就連薛姨媽也坐在王夫人的旁邊。

“老祖宗、大太太、二太太、薛太太、二奶奶好。”

賈母睜開眼,皺眉看周瑞隻是一個人進來,問道:“人呢?”

周瑞臉色刷的變得蒼白,將頭埋得更低。“回老祖宗,煙柳姑娘、煙柳姑娘、”

抬眼看王熙鳳還是那副關心的樣子,在心底點了點頭。賈母又轉過目光看著額頭冒冷汗的周瑞。

“有什麽直說就是,吞吞吐吐的幹什麽。”

周瑞模模糊糊的說完,就等著賈母進一步的問話。“老祖宗,煙柳姑娘和玦少爺被林大爺給帶回去了。”

賈母看周瑞神色惴惴不安的樣子,皺眉喝道:“你說明白,怎麽叫玦哥兒被璟玉給帶回去了。”

周瑞匍匐屋子裏的毯子上,屋子裏的火爐燒得旺旺的,周瑞隻覺得汗從背上直直的往下滑。側眼看了一眼坐在他左邊不遠處的王夫人,低聲答道:“煙柳姑娘隨著林大爺和林姑娘上了林府的轎子,抬到府外的時候,林府的大管事突然來報林府裏來貴客了,林大爺的轎子都未停就轉而回林府了。玦少爺和煙柳姑娘的轎子跟在林大爺和林姑娘的後麵,抬轎的林家下人也就跟著抬回林府了。”

這話的意思是在說自己外孫和外孫女不知禮數,都到了榮國府卻不來拜見?

賈母不說話,神色莫測的看著周瑞搖搖欲墜的身子。

王夫人見賈母一直不說話,神色謙卑,好言好語的輕聲寬慰。

“老太太,外甥畢竟年幼,這些個事兒沒考慮周到也能說得過去。況且這也不正是說明外甥和外甥女當咱們府裏親嘛。”

邢夫人見賈母隻是側眼看了一眼低姿態的王夫人,心裏暗恨。嗆道:“喲,弟媳婦,你直接就明說外甥和外甥女不知孝道,將榮國府看輕了就得了。這樣彎彎道道的說,當這屋子裏誰不知道一樣。”

聽到邢夫人陰陽怪氣的腔調,賈母皺眉喝道:“大媳婦,閉嘴。”

邢夫人撇撇嘴,心不甘情不願的住口。

賈母剜了不知進退的邢夫人一眼,看王熙鳳一直默不作聲的坐在一旁,說道:“鳳哥兒,那賤婢和玦哥兒怎麽著也影響不到你的地位,要是受了氣,老祖宗給你做主。”

一直在一旁看戲的王熙鳳忙笑道:“有老祖宗這句話在,孫媳婦就什麽都不怕了,隻是到時候老祖宗可別看見玦哥兒可心,就忘了巧姐兒了。”

賈母嗔道:“巧姐兒可是我的心肝肉,你這樣子說真真是討打。”頓了頓,賈母才繼續說道:“那這事兒你說說,你是怎麽看的。”

剛剛周瑞看二太太那一眼,老祖宗看沒看見她是不知道,反正她是看見了。想起黛玉第一次來王夫人特意給的下馬威,王熙鳳眼睛閃了閃,疑惑的問道:“就是不知林表弟都到了哪兒了?沒道理進個府問個安這麽會兒的功夫都沒有吧?!老祖宗慈愛,林表弟道明了緣由老祖宗也不會強留啊。”

王熙鳳的話,聽得周瑞心裏直發苦,姑奶奶你這是救場呢還是拆台啊?!

看周瑞臉上的神色變幻,王夫人也不自然的端了茶盞吃茶,賈母臉色沉了沉。

看這架勢,怕不是什麽好事兒。賈母壓下心驚,任周瑞在下方跪著,轉而和坐在王夫人左手邊的薛姨媽說起話來。

“姨太太,倒是讓你見著笑話了。”

現下還勉強是林府的笑話,再問下去可就成了榮國府的笑話了。俗話說家醜不可外揚,這煙柳和玦哥兒來的到來薛姨媽在這裏都不太合適,現下怎麽著也得先把人給打發回去。

薛姨媽聞弦歌而知雅意,忙笑著接口:“老太太可是說笑了,榮國府和林府這麽好的交情,我可是羨慕都還來不及呢。”

假意轉頭看了看屋子西邊擺放的西洋鍾,薛姨媽驚呼道:“呀——都這個時辰了!蟠兒也要回來了,老太太,我可真不能在這兒說笑湊趣了。”

賈母笑道:“蟠哥兒是個好的,知道上進。那我也也就不留你了,明兒再一起說說話。”

薛姨媽淺笑著應了,給賈母行禮之後,又和邢夫人、王夫人說了些話便退出去了。

看到薛姨媽走遠了,賈母說道:“你們也先下去。”看鴛鴦進退兩難的樣子,賈母繼續說道:“鴛鴦留下。”

“是”

看到屋子裏的丫鬟行過禮之後打了簾子魚貫而出,賈母忍了忍,直接問:“我記得你是二太太的陪房周瑞吧,你直接一字不落的給我言說明白了。”

周瑞口裏發苦,他要怎麽說?說你媳婦讓你外甥和外甥女走角門,被人家府上的奴才擋回去了,還被林府下人指著鼻梁罵不明白事理?還是說堂堂的榮國府在林府人心裏還比不上一個不知道是什麽位分的貴客?

“老太太,因著剛開始隻以為隻有煙柳姑娘和玦少爺先回來,沒想到林大爺和林姑娘會先來拜見,便”

聽完周瑞的話,賈母眼前一陣發黑。上一次黛玉來的時候走的角門,女婿的奶嬤嬤不管什麽時候都不卑不亢暗地裏嗆兩聲。因著本就是榮國府裏的錯,她也就生生咽下去了。現下可是將人給得罪透了。

“老祖宗——”

站在身後的鴛鴦看賈母神色不對,忙扶住賈母,給賈母輕輕的揉著額頭。

聽完鴛鴦的驚呼,王熙鳳就站起來,一疊聲的詢問:“老祖宗,您沒事兒吧 ?”

王夫人也跟著關心的勸慰:“老太太,您消消氣。”

落後一小會兒的邢夫人看到賈母擺手,悻悻地將嘴邊的那句‘老太太,注意身子。’給咽了回去。

鴛鴦輕輕揉了一陣額角之後,賈母感覺到好了許多,睜開眼,狠了神色擔憂的王夫人一眼。她怎麽就不長記性!以為元春成了娘娘了就萬事大吉了?

壓下心中的火氣,賈母轉開目光,直直的看著周瑞。

“你將當時的境況仔細說一遍。”

周瑞吞吞吐吐的回話:“當時到了府外、”

賈母氣得眼前發暈,一手將案幾上的茶盞橫掃過去,厲聲罵道:“什麽府外,角門外就角門外,現下知道厲害了,當時幹嘛去了。”

王夫人臉色難看的低下頭,她知道這話是指桑罵槐。

茶盞在周瑞跪著的前麵半步遠的地方碎開,茶水飛濺。周瑞忍住去擦臉上茶水,咽了咽口水,哆哆嗦嗦的說:“當時到了角門外,抬轎子的轎夫便不走了。有一個牙尖嘴利的說、說、說”

“別告訴我你這麽會兒話就記不全了!”

周瑞一閉眼,狠下心說道:“說林大爺有是正正經經的舉人,功名在身,想讓林大爺從角門進去,也不看、也不看、那、那起子、黑心肝的人受不受得起。”

整個屋子一片死寂,隻剩下賈母粗重的喘息和鴛鴦輕輕的拍背順氣聲。

看王夫人臉色黑如鍋底,邢夫人心裏一陣舒坦。

看到王夫人臉色難看和邢夫人臉上幸災樂禍的樣子,賈母覺得她的額角就隻是一跳一跳的。

順了好一會兒氣,緩過來的賈母無力地問道:“然後呢?”

“然後林大爺將那嘴尖牙利的下人訓斥了一通,說他說話難聽。林府的大管事請罪,說林府的下人不通筆墨,不明事理。”

看到屋子裏的幾位主子臉色又難看了幾分,周瑞惴惴不安的說:“然後林府的大管事就過來說林府裏來的貴客,請林大爺火速趕回去。”

賈母的心總算是好過了些,自家親戚倒好說。趕明兒送些東西去安撫一下,然後招過來解釋一下也就能揭過去了,外人如何傳榮國府才是個難解的問題。現下剛好趕上林府來了客人,外麵的人不清楚裏麵的彎彎道道,便也隻是以為那客人太尊貴,他們才折回去了呢。

將提著的心放下去了些,最起碼這燃眉之急是先解了。賈母看周瑞的臉色不對,欲言又止的樣子,剛剛放下去些的心又給提了上去。

“還有什麽,你就一次性說完吧。”

周瑞現下也顧不得什麽了,當時在場的人這麽多,怎麽著也是兜不住的,索性破罐子破摔了。要是耽擱了大事兒,到那時候才是要命。

“那林府的大管事是跟著小的一起去碼頭接人的。”

話說完,周瑞就將頭深深的埋著,打定了注意不說話了。

“老祖宗——”

“老太太——”

“老祖宗——”

一陣兵荒馬亂,賈母悠悠轉醒,看著圍在榻邊上的眾人,慢慢的闔上眼。

這是在明著打臉啊,她究竟是做了什麽孽哦。這京城是個什麽地界兒,一片磚下來都能砸著皇親國戚,誰不小心翼翼的謹慎著過日子,也隻有這不省心的才上趕著去得罪人。

王夫人擔憂的詢問:“老太太,您沒事兒吧?”

看到眾人俱是一臉的關心,就連邢夫人都是一臉的情真意切。

賈母緩緩歎了口氣,有氣無力地說道:“二太太留下,你們兩都先下去吧。”

“是,媳婦告退”

“是,孫媳婦告退”

見到賈母的眼神示意,鴛鴦忙將賈母半扶著,拿了柔軟的靠枕墊在賈母的身後。

看到人都退下去了,賈母捶著榻,罵道:“你說你辦的這叫什麽事兒啊!?”

看到王夫人默不作聲的垂頭聽著,賈母緩了口氣,說道:“璟玉是過繼過來的,跟咱們賈府沒什麽關係。隻要麵子上過得去就成,頂破天也沒人拿這個說道。我雖說是黛玉的親外祖,可璟玉才是林家的香火和後半輩子的依傍,你說她心裏誰親一些?”

看王夫人眼底透出的不以為意,賈母恨鐵不成鋼的說道:“林璟玉就這麽一個妹妹,為著不怕日後被唾沫星子淹死那也是要好好照看著的。他現下已經是舉人,前途也是好的。我知道你滿意你娘家侄女寶釵,可你也得看看那薛蟠是個什麽樣的。”

“我就瞅著蟠哥兒挺好。”

聽到這話,賈母差點一口氣給背過去。“你得看看那寶姑娘是個什麽身份,商人女!林家是勳貴之家書香門第,黛玉是林家唯一的嫡長女!這有可比的嗎?!”

王夫人認真的給賈母分說:“薛家怎麽了?!金陵紫薇舍人的後人,說出去也夠體麵的了。況且寶釵多好,性子沉穩大氣,身子康健,瞧著就是個能生養的。黛玉,終究是薄弱了。”

她就是不樂意黛玉那副病怏怏的樣子,況且她是賈敏的女兒,隻此一條,她就決不讓她成為自己的兒媳婦。

王夫人就一廂情願的認為黛玉就是上趕著想嫁給自己兒子,但那也得看人家願不願意啊。

賈母閉了閉眼,看王夫人不鬆口的架勢,忍住心裏的抑鬱之氣,轉而說起另一件事。“明兒打發人去請他兩個過府小住些日子吧。”

罷了,明兒勸慰兩句,給些好東西讓他們消消氣吧。

作者有話要說:高考完的孩子們,你們辛苦了。

長久繃著的弦鬆下來了,應該好好的休息一下。

不建議你們通宵K歌、打遊戲、看小說,這兩天高度緊張,精神 一定很疲憊。

今晚早點睡,好好的養神,養足精神,明天才是狂歡的第一站。

下午逃課趕出來這麽一章,對於今晚的考試提心吊膽的,求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