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5交代黛玉
一大早林璟玉給林默留了話就出去了,林默家的讓麻利的本地人丫鬟小芸陪著眾人。
小芸自豪的說：“大爺，姑娘。小芸就是在這片長大的,要說別的奴婢不敢誇口，可要是說對這附近的熟悉,府裏可就數奴婢了。”說到自己熟悉的,小芸整個人都鮮活了起來。因著對著主子的拘謹也隨之消散了。
林璟玉掩在披風裏，隻露出秀氣中偏著女氣的臉來。路上三三兩兩的行人見著長相這麽精致的人不免多看了幾眼,倒也沒什麽別的心思。畢竟這四九城裏,男的女的,漂亮的人多了去了。林璟玉又是比尋常又多了些與長相不同的清俊貴氣,這在四九城裏浸**的人早就練出了雙毒眼，這一行人怕也不是一般的尋常百姓。
“哥哥——”
黛玉被圍在中間,透過帷帽垂下來的白紗朝外瞅。她尋常出不得門，也隻有上香去寺廟裏看個新鮮。像今天出來在大街上逛還是頭一遭，隻感覺自己的眼睛就不夠使。因著整張臉都被遮住，倒也沒人瞧見她的東張西望。
林璟玉本就時時的注意著黛玉，一聽到黛玉的喊聲，就出聲詢問：“怎麽了？”
黛玉興奮的說 ：“挺熱鬧的。”
知道平常是拘著她了，隻是畢竟這個時代對女子的要求嚴苛。她常常在家，也沒個什麽閨中好友，女孩兒家的心事都沒個交好的人與說。
賈家的女孩兒倒是個頂個的好，可現下薛寶釵常住在賈家，史湘雲也三不五時的到賈家久住，總歸是不好。現下隻好尋個德高望重的夫人，拜托她將黛玉帶進京中名門閨閣小姐圈子。
林璟玉深刻的覺得這個問題迫在眉睫，暗暗將這事兒記在心裏。注意到街上的人越來越多，估計著時辰，林璟玉對跟在後麵的小芸說：“時日不早了，尋一處近一點的地方歇腳吧。”
小芸猶豫的說：“附近倒是有一家有名的客店祥雲軒，隻是因著鄰近西街，那條街是這一片大的菜市場。現下這個時辰，怕是有些吵鬧。”
“大爺，不妥。那些個粗話可別汙了姑娘的耳朵。”還不待林璟玉說話，王嬤嬤想起那些個嘈雜的買賣東西的聲音就不免皺起了眉頭，臉上的皺紋因著這個動作也加深了。
“王嬤嬤，別急。黛玉，從明兒起你就全權接管府裏的事宜，也看看別人是如何過日子的，最重要的是沾些個煙火氣。雖說在蘇州你也在管，可那還是有多不同。今後，我可就不會給你出主意了，以後府裏的事情你也不用來請示我，你自己拿著主意辦就是了。”
黛玉跟在林璟玉後麵走，聽到林璟玉漫不經心的話，心可是懸在半空中。這是要自己放開了手腳幹，辦砸了可怎麽辦？黛玉忙不安的說道。
林璟玉淺笑道：“林默家的是伶俐的，況且王嬤嬤還可以掌掌眼。你這幾個丫鬟也可以借此看看，究竟可以做些甚麽。”
本來跟在黛玉身邊的雪雁雪鴦聽到林璟玉的話，心底掀起一陣波濤。聽大爺的意思，是在看誰更能擔得住事兒，這指不定就是要跟著姑娘出門子的。
雪鴦看了一眼旁邊一臉穩重的雪雁，心裏直往下沉。
本來黛玉院子裏，雪鴦是隱隱的領頭之人。可近兩年來，雪雁被人提點了之後，似是開了竅一般。一心一意的服侍黛玉，她腦子本就不笨，況且還能靜下心來學，進步可就是看得見的。
林璟玉剛開始是一心想著打磨雪鴦成為黛玉身邊的得力人，雪鴦長得普通，人也伶俐，確實是很好的選擇。可現下雪雁開竅了，雪雁老子娘什麽的都在府裏，對府裏的衷心也更深一些。最重要的是，雪雁是跟著黛玉一起長大的，所以對於雪雁和雪鴦兩人，林璟玉還在觀望。
林璟玉的心思，雪雁雪鴦兩人心知肚明，服侍起黛玉更加盡心了。打定了主意，一定要成為姑娘身邊的可心人。
看到跟在黛玉身邊的雪雁雪鴦兩人一臉莊重的神情，林璟玉頓住，問道：“對了，我還給忘了。弦音、不對，是林風家的自你身邊走了之後，你那個空下來的一等大丫鬟是誰晉上去了？”
“還沒呢，剛開始是沒生這個心思，後麵就給忘了。”
知道黛玉說的是林如海逝後，心思不在這些上麵。林璟玉輕咬下唇，突然就想起煙柳這事兒。這事兒發生在自己身上倒沒多大感觸，可要是發生在自家妹夫身上，那可真是要了命了。
“你先從二等丫鬟裏挑一個順眼的晉了，趕明兒買幾個得你眼緣的，慢慢□著。”林璟玉轉頭交代語簫：“語簫，這事兒你記得提醒我。”
“我剛剛說到哪兒了？”
一直關心於這事兒的王嬤嬤忙提醒道：“大爺，您剛剛說到看看雪雁幾個能做到什麽地步。”
林璟玉接著說道：“黛玉，本來我也可以手把手的教你，這樣你也容易些。可我總有沒想到的地方，這樣還不如你自己實打實的來。你遇的多了，會的也就多了，日後總會用得到的。”
看黛玉臉上還是一臉惴惴，林璟玉也不急。這後麵不是還跟著會為了黛玉仔細打算的王嬤嬤幾個嗎？！旁的不行，可說道這些內宅裏的門道，這些老嬤嬤可比他清楚得多呢。
王嬤嬤低頭思索了一會兒，還沒有哪家會將內宅完全交給毫無經驗的規格小姐的。但是也確如大爺所說，這裏麵確
實有莫大的益處。隻是怕的是一個不好給辦砸了，出了什麽大亂子。
王嬤嬤望了林璟玉一眼，看到林璟玉還是常年那副漫不經心的雲淡風輕。暗自思索：既然大爺敢如此做，想必是安排好了的吧？
“姑娘，大爺說的很有道理。”
“哥哥，我怕出亂子！”
被王嬤嬤攙著的手臂緊了緊，黛玉感覺到王嬤嬤暗地裏使勁，她知道嬤嬤是想她一口應下。可她心裏還是擔憂啊！
林璟玉從披風裏伸出手掩掩嘴邊的笑意，溫和的說：“你也是個傻的，就咱們府裏，誰還能知道你辦事辦砸了不成？”
聽到自家哥哥曲解自己的意思，還嘲笑自己害怕被人知道自己辦事辦不好，黛玉惱怒道：“不是因著這個，人家是怕耽誤了大事兒。”
“耽誤就耽誤唄，要麽你現下耽誤你哥哥的事兒，要麽就今後耽誤別人的，你說耽誤誰的啊？”
王嬤嬤看黛玉都急得差點哭起來，看自家大爺還一臉揶揄的笑，也忍住想要揚起的嘴角，扯著臉皮做肅然狀。王嬤嬤聽自家大爺暗地裏的意思，心裏的那塊大石頭總算是放下去了。這樣子說，姑娘的婚事大爺是一直放在心上的。姑娘現下雖說才十二，可誰家姑爺不是慢慢相看的，那可是幾年的水磨功夫。
王嬤嬤暗地裏猜測林璟玉的意思，說道：“姑娘，大爺既然如此說必是安排好了的。況且大爺的本事，姑娘還信不過？”
林璟玉帶著黛玉隨著小芸的指向朝祥雲軒去，邊說道：“隻要你不是把天給捅破了這種爛攤子，其餘的你哥都能收拾。”
聽到有自家哥哥罩著，黛玉放下心中的忐忑，嬌俏的問：“那要是把天給捅破了呢？”
“那就找能的人給你收拾！”
“哥哥，你真好。”
“好也沒用，你哥不會養你一輩子的，你也忒難養了。”
“嬤嬤，你看他——”
林璟玉看到黛玉自林如海逝後就難得再現的歡顏羞惱，心鬆活了下來，臉上溫和的笑倒是真心實意了許多。
進了祥雲軒，眼尖的小二麻溜的上來打了個千。
“爺，打尖還是住店？”
“打尖，雅間。”
小二笑著直起腰，就看到林璟玉臉上讓人溫暖的笑意，微微愣住。話說這位爺長得可真好看。
林璟玉看小二愣住，直直的盯著他們一行人。黛玉就站在林璟玉身旁，所以林璟玉理所當然的以為這小二膽大妄為的在偷看自己如花似玉的仙子妹妹。
看什麽呢？”
小二回過神，忙點頭哈腰的說：“幾位，樓上請。您這邊請。”
林璟玉狠瞪了小二一眼，帶著黛玉上去了。
小二膽顫心驚的得了賞錢和那位爺溫柔的笑之後利索的退了出去。
“明哥，那位爺長得好看吧？”
“輕點聲，你小子把口水咽回去。那位爺長得委實好看，可我感覺那可不是個好相與的。”那小二咧著嘴顛了顛手上的碎銀子，說道：“瞧著就是大家公子做派。”
“明哥，你那是看人出手大方吧！”
那小二啐了那湊上來說話的人一口，笑罵道：“那又怎樣？”
雅間裏，林璟玉擺弄著放在桌子上的點心，頭也不回的交代跟著來的幾人：“難得出來一趟，你們也先下去用些東西吧。”
“是”
“哥哥，你瞧下邊可真熱鬧。”
西街早晨熱鬧的叫賣聲一聲聲傳來。
“新鮮的大白菜，兩文錢一斤了。”
“好吃的豆腐，又嫩又滑的豆腐，三文錢一塊了。”
窗戶被打開，掛著的輕紗般的簾子密密實實的遮著屋子裏的境況。從外朝裏什麽也看不見，從裏朝外倒是什麽都瞧清楚了。黛玉湊在窗戶那兒，好奇地盯著下邊看，地側耳聽著下麵的叫賣聲。
“黛玉，先過來用些東西。”
聽自己哥哥毋庸置疑的語氣，黛玉蹭過來，臉上還帶著興奮的紅暈。
“哥哥，今兒才知道，那些個東西這麽便宜。大多才幾文錢呢！”
看自己哥哥不接話，隻是給自己夾賣相好的點心。黛玉舉著箸子期期艾艾的說：“我們待會兒買些回去吧？還新鮮著呢，可以省好多錢。”
林璟玉舉在半空的筷子頓住，筷子上好不容易夾穩的生煎餃子又退回到盤子裏去了。林璟玉看黛玉期待的眼睛，無奈地將筷子放下。
都說男嬌生，女嬌養，這大家做派就是用錦衣華食、丫鬟婆子給慣出來的。他是沒養過女兒，可看著不都是這樣子養的嗎？
賬房上的銀錢隻要數目不是太多，她說一聲就可以支取。況且身上的私房，他給的、父親給的、母親給的，應該不少啊！？衣裳首飾、胭脂水粉什麽的，錦瀾閣和青黛都是包辦了的。她現下怎麽還注重起這些個蠅頭小利了，這個歪風可不能漲。他要她有的是王熙鳳那樣子的手段，可不是寶釵姑娘對銀錢的斤斤計較。
林璟玉飯也沒心思吃了，專心刺探起敵情來。
“來，給哥哥說說，你怎麽會有這樣子的想法。”
“什麽？”
黛玉激動的心還沒緩下來，看哥哥正正經經的放下箸子問自己，疑惑的問。
“你覺得下麵的東西便宜就想多買，這個念頭是怎麽生的？”
“哥哥，你看，府裏采辦上的人每個月要支一筆多大的銀子。我看了報賬的，賬麵上的可比下麵叫賣的價格要高上好多。肯定有下人貪了，咱們帶回去不是就省下了嗎？”
黛玉說得相當認真，結果看自家哥哥不置可否，而且臉色還有些不好看，接著說：“這樣子一個月可以省下多大筆銀子，一年又能省下多少？想起這個就來氣，今兒回去，我一定要嚴懲那些個陽奉陰違的人。”
林璟玉現下就想一頭撞死，當初他讓黛玉細細看賬本。他的意思是看看府裏一個月大致的花銷和花到哪兒去了，她看得也忒下細了。林璟玉苦中作樂的想：至少從這裏可以證明了一件事，自家姑娘記性超好。
“黛玉，咱們府上是挺清明的了。這采辦是個肥差，采辦上的人攢些個小財是能允許的。”看黛玉一臉的不認同，林璟玉在心底直歎氣。“隻要不是做得過了，睜一隻眼閉一隻眼就過去了。可是做到什麽程度就是過了，那要得看你自己掌握。”
在心底歎了口氣，林璟玉繼續說道：“這些個可就看各家的手腕了，哥哥讓你學的就是這些個。你用心揣摩那些管事娘子的行事，就能掌握好的。”
黛玉對林璟玉點點頭，示意記下了。
“還有，你是清貴人家的女孩兒，要知曉黃白之物，可也不能拘泥於此。這是你魔障了！”
看黛玉不好意思的對他吐吐舌頭，林璟玉深刻覺著，這姑娘，委實難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