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6章 出遊
林璟玉目送黛玉的馬車遠離之後，便回了祥雲軒二樓。
“麻煩小哥了。”
站在木質雕花門扇外,林璟玉側頭對錯半步站在他身後帶他過來的小二道謝。
“那可是小的福氣。”
小二忙恭敬的辭了,接過林璟玉的賞錢,便退下去了。
林璟玉彈了彈衣擺，正準備叩門,門卻緩緩的打開了。
一個年逾半百、白麵無須的人半躬著身，手掌攤開指向被上繡著墨竹的屏風擋著的雅間裏。??“公子,這邊請。”
聲音有著正常人這個年紀不該有的暗啞
。
林璟玉不動神色的將伸出去推門的手折回來,順了順齊整的袖口。
“麻煩了。”
“公子抬舉了！”
林璟玉抬了抬眉,對依舊躬著身的人笑著點頭致謝，抬腳進去了。
轉過立在門口不遠處的屏風,便看見彥央著一身月牙白長衫，慢條斯理的轉著手上的茶杯，似是漫不經心的看著屏風上針腳細密的墨竹。
一轉過屏風就對上彥央含笑的眼，林璟玉的心不自覺的抖了抖。還沒想明白剛剛不知名的心顫是從何而來，臉上就已經習慣性的掛上了淺笑，和煦襲人的那種。
“怎麽不在府裏等著？”
彥央手上的茶杯依舊照著很小的弧度在指間流轉，將旁邊的凳子拉了拉，示意林璟玉坐過去。林璟玉正準備回話，不經意看到剛剛為他開門的那人眼裏的不可置信，麵不改色的坐到彥央的對麵。
他說怎麽總感覺有些地方不相稱，原來出在這裏。他走時隻交代了林默他和黛玉出來轉轉，可並沒有說明到哪兒去。整個四九城這麽大，這麽準確無誤就找過來了？別說是緣分，那玩意兒他早就不信了。
“彥央著實有些好運，這樣子都能遇上。不知是拜的哪家的菩薩？”
林璟玉臉上帶上了適宜的好奇，掛在如畫的臉上很具有欺騙性。一個不慎，或許就交了底。
彥央的手僵了僵，掩飾性的將手上的茶盞放下，抬頭眼裏已是一片清明。
“先去了你府上，昨天不是說好了今兒一起出來，沒想到你一個人先出來了。你的管家說你帶著女眷，估摸著也走不遠，便尋人在這附近打聽了，這不就遇著了。”
不知道彥央是不是在在意他沒有在府裏恭候，林璟玉淡然的解釋：“原沒想著你這麽快就過來了，原以為我在附近轉轉回去，你才有空呢。”
跟著林璟玉後腳進來的那人站在離他們不遠不近的位置，聽到林璟玉的解釋，想起早朝時自家主子全身散發著冷氣，眼神直勾勾的看著之乎者也、賣弄文采的臣子，直盯著人漸漸沒了聲音
。然後等到他吼‘退朝——’時，臉上的神色才好了些。
彥央不自然的轉過視線，就看見自家仆人**的嘴角，給了一個狠厲的眼色過去，滿意的看到人臉上恢複到嚴肅工整的樣子，笑著轉過話題。“今兒天氣甚好，何不出去走走？在客店裏荒廢了豈不可惜？！”
林璟玉不自覺的挑眉看了看窗外。
立夏之後少見的陰天，厚重的雲層將天遮的嚴嚴實實，暗沉壓抑。
是啊，天氣真好！
看著彥央一臉認真的樣子，林璟玉不自然的將目光轉回空著的左手拇指。
是不是應該叫黛玉在庫房裏尋個物件兒？
彥央側頭看林璟玉神色變幻的盯著秀氣白皙的左手，心裏暗暗發急。雖然他也覺得如卿左手挺好看的，可現下相對兩無言的僵局必須打破。以前如卿在蘇州，兩人通信還很有話聊，不知現下怎麽會是現下這個境況。
“如卿——”
林璟玉抬頭，還沒出聲詢問就不經意看到彥央手上無名指上的物件兒，然後整個人就僵住了。
怎麽瞅著有些眼熟啊！
“怎麽樣？”
林璟玉回神，不好意思說剛剛走神了，敷衍性的輕輕‘啊’了一聲。聲音似是在喉嚨打轉，隻能證明剛剛有在聽。
“那就走吧！”彥央站起來，側頭對屋子裏候著的那人交代道：“衛明德，你先去招呼。”
林璟玉慢吞吞的站起來，跟著彥央慢慢的往外走。想起要到未知的地方去，林璟玉就無比留戀剛剛坐過的地方。可惜的看了一眼沒動過的茶盞，他從上來了之後還沒潤潤喉呢！瞥眼看到彥央剛剛把玩的空杯子之後，林璟玉一下子就無感了。
有人比他還緊張，拿他還糾結個什麽。
馬車停在城西，林璟玉對側過頭來的彥央笑了笑，壓下心底的疑惑，跟著彥央進了這獨門小院
。
原來這附近還有這麽一片地方，林璟玉不經意的打量這俊逸秀氣的獨門小院。
狂草書‘南苑’二字掛門坊之上，於簡約中露出一股華貴的氣息。在這浮華紛繁的京城生生透出一股靜謐隱世的味道來。
林璟玉和彥央到了之後，就叫候在門外的下人給迎了進去。
“主子爺安好，公子安好。估摸著知道主子您今兒過來，院子裏的那幾株含笑昨晚就開了。”
說話的人著一身不起眼的暗青色，看著像是打理著這院子的管事。樣貌普普通通，說話倒是討巧。
“這是公子，字如卿。”
彥央踱著步子，隨意的介紹人。林璟玉含笑對望過來的人頷首示意。
“請公子安。”
那下人對林璟玉重新見過禮，神色認真，禮數工整無絲毫差錯。
這可是主子爺帶來的第一個人，還出口點明了。他仔細的將眉目如畫、清朗溫潤的人的麵目在心底牢牢的記下。
那打量的一抬眼，被發現的一笑都恰到好處，讓人連絲毫冒犯的意味都沒有。林璟玉側目，這一處看著似是絲毫不起眼的別院的管事都有這般氣度。
“這兒不用你伺候，你們都下去吧。”
看跟著的人都退下去了，彥央不緊不慢的帶著林璟玉慢慢的踱著步子。
他們不見麵也很生疏的好吧？！
林璟玉頓住，正暗自思忖該如何搪塞，就聽得彥央說：
“算了，也不說這些個，說了也不過是些套詞，我是早已厭了的。這南苑裏我特意讓花農侍弄了好些花，心煩意亂時倒是個靜心的好去處
。你要是得閑了，大可過來轉轉。”
尚不清楚彥央的性子，林璟玉隻好淺笑著點頭。
彥央帶著林璟玉隨意的轉轉著，隨手指些遇著的半開半謝的花。說些習性花期，有時還能來兩句侍弄要小心的地方。倒是讓林璟玉開了眼，主要是眼前這人的身份鍾情於這些喪誌之物，著實讓人吃驚。
彥央看林璟玉臉上的臉上除了一成不變的溫潤的笑意還帶了些別的，在心底長出一口氣。不枉昨晚連夜背了些。隻是果然不能指望衛明德，如卿臉上現的絕對是驚訝而不是傾慕和歡喜。
林璟玉看彥央越逛越有神的樣子，將早些回府的心思給歇了。專心聽彥央這個半吊子水說道，還長了不少的見識。尋常這些珍稀的花種在林璟玉的眼裏用處不大，可以討自己姑娘的歡心是它的最大前途。聽彥央偏著頭認真的回想，淺笑著慢慢的分說。林璟玉覺得常見的那些個花花草草也生出了別樣的雅致。或者是某人懂的不多還裝行家的樣子愉悅了他？
佛曰：不可說。
梅樹早禿了的，現下隻剩些枝椏。不知打理這院子的人早先為何沒有將之移走，或許正是因著這份隨意才顯得這處處精雕細琢的院子少了些匠心。林璟玉覺得這禿了的梅樹甚得他心，就像是眼前踟躕於十八學士適宜的土壤該是什麽地方的這人。那明明懊惱卻硬要死撐的樣子，著實逗人。
轉出雨花石鋪就的碎石路，就看見一處涼亭在一射之地外。還沒看清亭子上題的名字，林璟玉便又被不遠處的假山吸去心神，其實是假山掩映的荷池。荷葉亭亭如蓋，碧色欲滴，高低不齊，參差錯落。在荷葉的層層保護下，已有一些急切的早早的探了頭，羞澀的捂著臉，讓人隻能憑空猜測半開時時是何等風姿。
看林璟玉似是有些待見這芙蓉，彥央忙小心翼翼試探道：“離花期還有些日子，等時候到了之後我再帶你來散心？”
“恩”
彥央勉強壓下心底因這意外而滅頂的歡喜，帶著林璟玉向著種著新開的含笑的地方而去。出門欲化杜鵑鳥，抵舍仍為含笑花。含笑色象牙黃，染紅紫暈。開時常不滿，如含笑狀，故命之含笑。含笑不耐寒，江南以南見者良多，京城倒是少見。這侍弄院子的倒是把好手。
彥央側眼瞟見林璟玉似是全部注意力都在新開的含笑，在心底將含笑的識時務很是讚揚了一番，然後專注的看著醉心於含笑的人
。林璟玉沉醉於含笑熟悉的香氣，彥央醉心於心上人的醉心。
“彥央？”
彎腰的時間太久，感覺腰有些不適，林璟玉直起腰，就看到彥央眼神晶亮的看著自己，心裏突突的發緊，忙出聲壓下心緒。
暗自惱怒自己的眼神太過孟浪，彥央忙熄了起了妄想，發急要尋個話頭岔開眼下尷尬的情形。就看到林璟玉頭上墨色的玉石發冠，滿意於找到緣由，卻又酸澀自己的心意不被待見。彥央不免沉聲問道：“你怎麽不用我送給你的那個？”
林璟玉不自覺的扶了扶，語氣裏透出幾分歉意，解釋道：“我現下還在孝期，那個太胡哨了。”
彥央忙跟著接過話：“是我思慮不周，那我趕明兒給你尋個素淨些的。”
林璟玉額角不自覺的抽了抽，臉上的笑僵了一下之後又回到讓人舒心的角度。
咱們沒熟悉到那個地步吧？！
林璟玉聽到自己有些猶豫的聲音。
“那、好吧。”
趕明兒一定要讓黛玉和語簫兩個都在庫房和隨身的箱籠裏找找！
希望帶過來了，佛祖保佑。
作者有話要說：當我好不容易卡出一章番外防盜，然後妹子說此方法已經被破解了。
瞬間內牛滿麵。
難道這就是傳說中的人品？
我自我覺得還是有的啊？！
話說卡了三天，我總算是將這章給磨嘰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