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6章

林府兩位主子連帶著眾下人都為黛玉在京城貴女圈子裏的第一次露麵費盡了心思,等真到了那一天的時候卻又沒之前那緊張忐忑的心思了。

賞花會的時間定在巳時初,可卻不是等巳時初才到徐府。雖說黛玉雖說在賈敏在世時參加過這類聚會,可畢竟年那時年幼,而蘇州的風土人情也和京城不同,所以林璟玉和黛玉辰時剛過就起來準備了。這是黛玉到了京城之後第一次參加閨閣小姐的聚會,早了給主人家添麻煩,遲了又給別的貴女留下不好的印象。這到的時候就必須要拿捏好。

衣服首飾都是頭天晚上就已經備好了的,連要帶去賞花會的見麵禮都準備齊全了。

黛玉送給眾位貴女的見麵禮花了好些心思,特意到徐府去拿到參加賞花會的貴女名單並征集了徐大小姐的意見以及眾位貴女的喜好,最後再由沈嬤嬤把關,將那些過於貴重和過於平庸的去掉,才確定了最終的名單。

林默家的將檢查好了的見麵禮、帶給眾位貴女品嚐的蘇州特色小吃、備用的首飾衣裙披風都裝好放到隨行的轎子裏。而黛玉梳妝打扮好之後,站在林璟玉麵前,做臨行前的最後一遍檢查。

銀飾釵環精細講究,淺藍色衣裙上點綴的芙蓉活靈活現,應景又不招搖。林璟玉點頭,這身裝扮從幾套衣裙裏脫穎而出靠的便是這份恰到好處,清靈出塵卻不會讓人覺得不食人間煙火,雋秀娟麗卻又不會讓人覺得咄咄逼人。傳聞徐府大小姐的美雍容貴氣,黛玉今天這身既不會搶了徐大小姐的光彩,也不會讓人記不住這位第一次出場的嬌客。

估摸著時辰差不多了,沈嬤嬤提醒道:“大爺,時辰差不多了。”

王嬤嬤將黛玉身上的褶子拉平,絮絮叨叨的提醒了兩句,便退下了。徐大小姐身邊隨時跟著兩位教養嬤嬤,一位是自小的乳母,一位是徐夫人費大力氣尋來的教養嬤嬤。黛玉比對著徐小姐身邊的例子,確定了這次帶去徐府的人選。沈嬤嬤曾經教養過和陽公主,可以撐場麵,而安嬤嬤和徐大小姐現在的教養嬤嬤曾經是一個宮的宮女,有些交情,最後王嬤嬤便留在了府裏。

“那我先走了。”

林璟玉想了想,沒什麽需要叮囑的,需要交代的也在前一天交代清楚了,便點點頭。等黛玉上了轎子帶著雪雁雪鴦一行人出了左側門走遠了才上了另一輛轎子朝相反的方向去。

等到了南苑的時候,才發現彥央已經到了,正坐在涼亭裏焚香彈琴。

碧葉田田,芙蕖爭豔。琴聲錚錚,冷香繚繞。玉樹蘭芳的公子輕拂琴弦,相貌端莊的侍女躬身侍立。

一曲畢,林璟玉邊上前,邊鼓掌讚歎道:“餘音繞梁,三日不絕啊。”

侍奉在一旁的侍女上前收了琴,又為到來的林璟玉上了茶。

“剛送來的新茶,嚐嚐。”彥央示意林璟玉擺在前麵的茶盞,道:“不過是閑來時打發時間的戲玩,到了你這到成了名流千古的大家了。”

“大家不大家我不知道,反正我隻能高山仰止了。”林璟玉嚐了口,滿口清香,講起小時學琴的趣事:“小時剛學琴時,也抱了極大的興趣,可不管怎麽努力,還是不怎麽能分清宮商角徵羽,講授君子六藝的夫子差點急得跳腳。”

彥央這倒有些好奇了,“哦,沒想到還有這般趣事。”

“當時夫子便對外人說他最優秀的學生和最差的學生都出自林家,旁人再也學不來他那樣的福氣了。”想起夫子每每聽到他彈琴時的無奈表情,林璟玉學著夫子的腔調恨鐵不成鋼:“哎,林公子,雖說朽木不能作棟梁,可你也不能勵誌成為柴火吧。”

林璟玉到現在還覺得夫子的思想很不對,柴火怎麽了,棟梁有棟梁的用處,柴火也有柴火存在的必要啊!

彥央大笑:“沒想到你還能將夫子逼到這份上!”

林璟玉特意裝模作樣,搖頭晃腦的感慨:“哎,往事不要再提,人生已多風雨。”

不知為什麽,林璟玉總能從彥央身上找到一種比較安心的感覺,不同於江流的嬉笑怒罵、梅世林的輕柔平緩、楚雲天的成熟穩重,似乎彥央會包容他的胡鬧和脾氣,那是一種不可言說的底氣。

“現在感覺心裏靜下來了吧?”彥央取笑道:“你沒看你剛剛進來時那眉頭皺得哦,都快成了小老頭了。”

“哪有!”頓了頓,林璟玉不好意思的點點頭。雖說口裏勸慰說已經盡了人事現在一切都聽天命了,可心裏邊總有些擔憂。或許等這次賞花會結束,有貴女給林府姑娘下花帖,林璟玉就真真的放下心來了。

林璟玉自是不會將自己皺眉頭的原因告訴彥央,要是因著自己多提了自家姑娘幾次就被記掛上了,那樂子才大了。

彥央但笑不語,對林璟玉這樣的小心思,彥央再清楚不過,反正他謀劃的從來不是林璟玉老鷹護食般圈著林姑娘。

林璟玉起身趴到涼亭的圍欄上,領略著芙蕖在另一個地方的另一份美。

“雖說自有風味,可也比不得蘇杭的十裏荷花吧?”彥央瞧林璟玉看得如癡如醉,走到身邊,笑問。

“明月有明月的皎潔,星星自也有它的風采。十裏荷花自是波瀾壯闊,可一枝獨秀自也賞心悅目。”

林璟玉瞧景色太美,特意讓管家拿了紫陶茶具,行雲流水的表演了番茶藝,而彥央更也應景的彈奏了一曲。焚花煮茶、燃香奏琴,俱是雅事。

管事的特意上來稟報說莊子上新送來了時蔬瓜果還有新打的野味,兩人便留在南苑用了午飯。若是留在南苑賞景消磨,兩人都覺得辜負了好時光。等午飯用過,彥央便帶林璟玉去了一家名為‘妙兮齋’茶館。

茶館的位置比較偏遠,臨湖而建,小巧別致,倒更像是哪家達官貴人的別院,名字也與旁的不同。

“你別看著這家茶樓不起眼,京中士子對它卻甚是推崇。”彥央帶林璟玉進去,邊說道:“這兒位置偏,要不是熟人帶,壓根就找不到這兒來。”

林璟玉掃視了一眼茶館的正廳,布置清雅淡然,茶館二樓已有三四桌客人,俱是小聲交談。想想這地方的地理位置,林璟玉讚歎道:“此間主人才是個妙人!”

文人雅士,文人雅士,求的便是份清雅。此間主人可是將‘清雅’二字表現得淋漓盡致,位置雅、布置雅、來這兒的客人更是雅。就連在茶館裏走動的童子都更像是自家書房裏磨墨的書童。

長相清秀的童子上前,笑問:“陳公子,許久不見,公子特意給您留了新茶,還是老位置?”

彥央點頭,看又有客人來,對童子說:“你自忙去吧,我自己去行了。”

童子似乎很是明白彥央行事,笑談兩句便去迎接新的客人了。彥央帶著林璟玉徑直上了二樓,進了二樓轉角處居左的雅間。

林璟玉觀察到每間雅間的外牆都掛了一個可有名字的木牌,忙問:“外麵的木牌還有什麽講究不成?”

彥央拉了林璟玉坐下,解釋道:“妙兮齋每年舉辦一次以文會友,票選出前三甲,這三間雅間便是留給前三甲的。雅間裏的客人不收費。”

林璟玉琢磨了一下他們現在所處雅間的位置,當中自是第一名,而自古以左為尊。很是驚訝:“那你是去年的第二名?”

彥央點頭,感覺有些稀鬆平常。瞧林璟玉似乎很難以置信他居然能從一眾文人中脫穎而出,有些好笑的問:“你似乎很驚訝?”

林璟玉在心裏猛點頭,考慮到彥央的自尊心將自己的觀點潤滑了一番才表達出來:“來這裏的似乎都是文人,而文人相輕,你是怎麽才讓他們將票給你的?”

其實他想說的是,你別是刷票了吧?!

“這兒經常會出現以文會友,或論詩、或辯國事、或談論京中大事,經常來這兒的人一來二去的總會積攢些名氣,我去年便勝在出其不意,而且去年眾人追捧的幾位文人文風新穎清麗,而我的磅礴大氣。”

林璟玉瞬間明白了,就像是一大群白鴨子裏麵出了一隻黑鴨子,隻要不落後那群白鴨子太多,別人都會讚美兩句的。反正夠特別!

就在兩人說道這會兒,有童子敲門進來送了箋紙,說:“兩位公子,樓下允公子出了題目,時間是一炷香,以顧愷之先生的真跡作彩頭,這是題目。”

林璟玉咂舌,不管這裏的以文會友檔次高不高,反正一般人是賭不起的,這彩頭也太高了。

見彥央接過箋紙,那童子又悄聲出去了。彥央將題目看完,遞給林璟玉,笑道:“要不你去試試!”

林璟玉接過箋紙看了看,搖頭:“我對作詩不太擅長,要是子安在,倒是可以上去拚一把。”

八股文他擅長,詩?那還是算了吧。林璟玉什麽都缺,就是不缺自知之明。曾經興趣來時,他和江柳梅世林幾個一起作過詩,他學不來江柳身上那股子灑脫不羈、梅世林字裏行間的銳意倔強,他和雲天一直是給那兩人墊底的。論詩的話,榮國府裏的賈寶玉都比他強。詩,講的是靈性,他太世俗、太功利。

彥央聽林璟玉提起江柳,心裏雖然不快,臉上卻沒表現出半分,但是也沒了再繼續探討作詩的心情,轉過話題:“你也發現了吧,來這兒的大多是京城裏的世家子弟或是已經在朝廷當值的文官,有時候也會來一些達官貴人府上的門生客卿。他們談論時事的時候便會透露出一二他們背後的人的意思。”

“我還以為你要說能代表一部分民願呢。”

彥央搖頭,“更能代表民願的茶館一般在客棧旁邊,那些茶館接待的大多是上京趕考的寒門學子。一路徒步上京,見識得更多,便能代表一部分百姓的心聲。但俗話說‘書生意氣’,基本沒考慮周全便口誅筆伐,咒罵當官者昏庸無道。”

林璟玉對彥央能坦然說出這些很是佩服,畢竟他也是被罵的一部分。雖說沒有明著指名道姓,可戲班子裏演的戲、說書人口中的故事還不是當權者的軼事改編而來。

彥央給林璟玉科普了一番哪家茶館去會友的學子多、哪家茶館更注重學子的才學、哪家茶館又以經常抨擊時事聞名於京城。

聽彥央娓娓道來,林璟玉暗自心驚。這得是聽了多少場才摸清楚這些規則,然後,林璟玉默默的將這些記下來。等明年最後一批學子上京,這些便是學子春闈開科前的揚名場。就算是沒有高中,若是被哪家貴人看中成了府上的客卿門人也好。

林璟玉和彥央兩人說些閑話,順便鑒賞雅間外的以詩會友。有的清新脫俗、有的旖旎華麗、有的磅礴大氣,百家爭鳴、各有千秋。這便是文無第一的由來,風格不同,完全不能比較,就算是風格一樣的,也各有出彩的地方。到最後,那幅顧愷之的真跡也沒送出去。

兩人待到申時末方回,林璟玉回到府上剛洗了把臉,正打算打發人去看看黛玉怎麽還沒回,啊笙就進來說姑娘回來了。林璟玉忙到了正廳,沒過一會兒,黛玉便帶著雪雁雪鴦一行人進來了。

“哥哥”

可算是回來了,他今天一天心裏都是提著的,若不是一早便和彥央越好了,他今天絕對會到先生那兒去賴著。

林璟玉瞧眾人的臉色,心裏的不安稍落了些。忙問:“怎麽樣?”

黛玉愁著一張臉,皺眉拖長了聲音:“恩······”瞧自家哥哥滿臉急切的樣子‘噗’一聲笑出聲來。

“這是什麽時候?能開玩笑嗎?”林璟玉接過啊笙遞過來的茶,壓了壓心裏的焦急。

看林璟玉臉色有往下沉的趨勢,忙告饒道:“我的好哥哥,我錯了。眾位姐妹自是極和善的人,她們還說什麽時候讓我做一次東,請她們來府上看看江南水鄉的景致與京城有什麽不同。”

林璟玉稍稍放下了提著的心,忙詢問跟著去的沈嬤嬤。黛玉一個姑娘家,沒經過多少事情,估計注意力更多的是在貴女們談論的新妝容亦或是哪家姑娘在哪位公子麵前丟了醜,怕是沒有沈嬤嬤看得周全。“今兒可出什麽岔子沒有?受委屈沒?”

沈嬤嬤淺笑反問有些憂慮的林璟玉:“大爺,能出什麽岔子?”她倒也清楚林璟玉這是關心則亂,頓了頓,才慢慢與林璟玉分說。“這場賞花會是徐大小姐出閣前辦的最後一場,誰沒事去招徐大小姐的眼?況且姑娘又是徐大小姐引薦給眾位貴女的,眾人看在徐大小姐的麵子上也會高看姑娘兩分的。況且,尋常人家的姑娘能出現在徐大小姐出閣前的最後一次賞花會上?”

在這滿地皇親貴胄的京城,徐大小姐也能算上獨一份了。受寵的新貴比不得徐家有底蘊,有底蘊的世家比不得徐家受寵。況且徐家嫡出一脈就這麽一個嫡出的姑娘,自是金尊玉貴。能進入徐大小姐的閨友圈並且留下來的自然不是一般人。

林璟玉被一提醒,也轉過彎來了。

合格的世家公子貴女,就算是結了死仇也是能抹過去的。逢人麵帶三分笑那是最基本的本事,除非實在觸犯了底線,大家都是願意結個善緣的。萬一某一天,某個善緣就用上了呢?

話本小說裏的衝冠一怒為紅顏、為了紅顏和某個家族不死不休的死磕終究隻是風花雪月的故事,能幹出這種事的不可能是有底蘊家族的核心子弟,除非那個家族核心人士和能擔事的人都死完了,要不然他代表不了他的家族和另一個家族死磕。有傳承的家族手裏哪能沒一二保命的本事,也許你豁出整個家族拚命,壓根就不能動別人的筋骨,更慘的是運氣不好的時候人家還覺得你隻是在給他撓癢癢。

林璟玉深吸了口氣,平緩了自己急切的心情之後才問道:“沈嬤嬤,那眾位貴女對黛玉的感官如何?”

很能理解林璟玉現在的心情,沈嬤嬤淺笑著回話:“大爺,你就放心吧。姑娘本就惹人疼,況且一旁還有徐大小姐幫襯著,姑娘給眾位貴女留下的印象都還不錯。”

被冷落良久的黛玉忙對林璟玉說:“哥哥,眾位姐妹都給了見麵禮。明姐姐說我做的芙蓉糕很好吃,下次再帶一些。”

林璟玉對前麵的話沒什麽感覺,就覺得‘下次’那兩個字甚好。“下次?”

黛玉笑道:“明姐姐說貴姐姐馬上要出門子了,大家聚在一起想想給貴姐姐送什麽好,也算是大家的心意。”黛玉將大家送給她的見麵禮拿出來,邊遺憾的說:“可惜今後貴姐姐就不能出門了。”

“她佳期將近,自是不能再出門了,這次邀請你們上門做客怕也是求了徐伯母良久。”

林璟玉大致看了看眾位貴女送的見麵禮,大部分都是精心準備過的。看樣子,很可能徐大小姐特意去信給每位貴女說明了,還附帶了黛玉的性情和現在還在孝期的情況。很明顯,眾位貴女送給黛玉的見麵禮沒有一樣是豔色的,而且樣式顏色都比較符合黛玉的喜好。而且有可能是事先商量過,都沒有重樣。

因著沒有接觸過同齡的真正合格的世家貴女,林璟玉對於徐大小姐的手段才愈加心驚。所謂見微知著,單憑著將黛玉引薦到她的閨交圈子這件事情,便能從中窺測徐大小姐的一二手腕。

憑心而論,林璟玉自家人知自家事,若是交給黛玉去辦,她做不到這麽好。

被引薦的人感受到誠心實意的歡迎沒有半點的排斥和下馬威,這還是在地位不對等的情況下。

若是家中父親還在,那林家有爵位有實權,別人自是要高看兩分,黛玉也可以挺直了腰杆說話。可現在在別人眼裏,林家支撐門戶的隻是不知能不能高中的少年,就算高中了,等熬出頭也不知是哪一歲的事情了。林璟玉想,或許這才是紅樓原著裏父親用百萬家財作條件將黛玉托付給榮國府吧。而女兒家,最是等不得的。

在京城待得越久、看得越多,也就越發清楚這京城繁華背後的腐朽。

若是徐大小姐再晚些時候出門子······林璟玉有些可惜的想,再晚兩個月,不,一個月就夠了,有徐大小姐幫扶,再有徐大小姐閨交搭把手,憑著黛玉的本事,黛玉也應該能將名聲打出去了。

或許是林璟玉臉上的惋惜實在是太明顯了,沈嬤嬤勸慰道:“大爺,這立足的根本還是要靠自己。”

沈嬤嬤瞧黛玉臉色有些疲憊,而她對林璟玉要說的話也不適合大姑娘聽。忙對黛玉說:“姑娘,您先下去梳洗一下然後再歇息一會兒,今天一天也累得夠嗆。讓安嬤嬤配些藥材泡一泡,讓雪雁給你捏一捏鬆緩鬆緩。”

“對,你先去歇一下,等晚膳的時候我再打發人去叫你。王嬤嬤怕是早就備好熱水了。”

黛玉掩口打了個哈欠,對林璟玉說了句‘哥哥,晚上我給你講今天的趣事。’就帶著安嬤嬤和雪雁雪鴦回落梅閣了。

等黛玉的身影不見了之後,沈嬤嬤才給林璟玉講重頭戲。“婢子也不知道你對姑娘的親事是怎麽個看法,若是有意家世相當的人家的話,那完全可以拜托徐大小姐相看各家夫人的品行和帶出來的姑娘。夫人的品行能看出日後是否好相與,而姑娘的言行便可代表那一家的教養。雖說姑娘和哥兒是分開教養,可大抵還是相同的。”

林璟玉最近也在愁這個事情,當初父親留給了他一張單子,可到了京城仔細打聽了之後才發現總有不如意處。而他自是更偏好家世相當的人家的,高攀了受氣,低嫁了更糟心。

兩個人的人生曆程不同,看待事物的觀點立場便也不同。就像是外出到酒樓吃頓飯,有的人認為是條件不好將就一下,而有的人卻覺得那是去吃頓好的。硬湊在一起,兩類人心裏都膈應。過了蜜裏調油的那段日子,後麵有的是氣受呢。

想想,林璟玉覺得更愁了。他也就愈發遺憾徐大小姐嫁得這麽早了,不說旁的,這些世家貴女裏的氣度就不是旁人能教的,要靠自己去揣摩。黛玉沒有能借鑒的女性長輩和姐妹,就隻能靠自己悟。而徐大小姐和黛玉年歲相差不遠,關係也還算得上親近,若是多觀摩幾次徐大小姐的行事手段,黛玉本就聰慧,絕對會收獲很多,她欠缺的那一部分便又能補齊一些。

話說這還是在家中當嬌客就已經有如此手段,到了婆家再仔細打磨幾年,出來主持中饋的時候便已成了合格的貴婦,幫襯夫婿、教養子女、打理府邸。

“大爺,現在已經有一個極好的開端了。在徐小姐出門子前,再參加兩次這類的聚會便能讓貴女們了解姑娘是一個可以相交的人,再舉辦一次這樣的聚會證明自己的能力。等徐小姐大婚和三朝回門的時候,貴婦們詢問的時候便有話答了。”

看林璟玉表情有些沮喪,沈嬤嬤勸慰道:“大爺,這樣已經是非常好的境地了。畢竟已經多年沒在京城經營,又沒有可以依靠的直係長輩。能走到這步地位已經很好了,你和姑娘走的每一步都很穩。這樣對你和姑娘的名聲才好,雖然劍走偏鋒更能快速的達到好的效果,可日後也會成為別人攻訐你和姑娘名聲的把柄。沒有什麽比姑娘家的名聲更要緊的了。”

林璟玉點頭,示意明白。他們要慢慢來,還有很多事情要做。要在徐小姐出門子前辦妥這兩件大事,時間很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