俞柔依不斷的掙紮著,她死死扣住宮女的手,她還不想死,她不論如何,也要活下去!
俞柔依掙紮的越激烈,這裏的動靜就越大,人在瀕臨死亡的時候,力氣也是大於尋常的,其中一個宮女沒注意,便被俞柔依嘩啦一下拉下了水!
“怎麽回事!”
終於有人趕了來,站在岸上的宮女小西立即轉過了身來,望著已經帶人趕過來的婆子們,隻道:“姨娘她要來湖邊看魚,結果不小心掉下去了。”
婆子們想著俞柔依還懷著王爺的骨肉,聽到這話,臉都白了,立即命人往湖裏跳去,但湖裏的動靜卻慢慢歸於平靜了。
被俞柔依拽下去的宮女叫小北,不巧,剛好她是南方出生的,自小水性好,被俞柔依拽入水裏時,順勢抓住了俞柔依深深往湖底跌去了。
俞柔依大大的睜著眼睛,還想掙紮,可這麽久沒有呼吸,她覺得大腦也開始一片空白起來。她還能看到岸上那些猶豫著要跳下來的婆子們,她想喊,水便順著她的嘴巴咕咚咕咚的灌了進去,直到跌到湖底,湖底豎著的一塊不知誰扔進來的廢鐵直接紮穿了她的後背。
“找到了找到了!”湖麵有人高呼,便立即有趕來的侍衛跳下了水去,不過一會兒,就把俞柔依和小北都撈了上來。
薑宴剛好在此時回到府中來,聽到這裏響動時,立即就趕了過來。
俞柔依被人放在地上,沒人發現她後背的那一塊巴掌大的貼片,直到鮮血混著冰冷的湖水慢慢流出來,才有人驚呼了一聲。
也正是因為這一聲尖叫,俞柔依快要暈過去的意識又瞬間被喚醒。
她大口的吐出嘴裏的水,因為寒冷,她幾乎都感覺不到後背的疼痛了,隻楚楚可憐的望著薑宴,啞著嗓子喊:“王爺……”
薑宴看了眼冷漠站在一側的小南小北,她們是母妃身邊伺候多年的心腹,俞柔依落水……是母妃的意思吧。
“來人,叫大夫來。”薑宴冷淡道,雖然不明白母妃為何要這樣做,但該走的過場,他還是要走的。
俞柔依見他不為所動,愣了下,而後便捂著肚子委屈的哭了起來:“殿下,妾身……”
“姨娘,血,都是血……”又有丫環尖叫起來,這一次,俞柔依也清晰感覺到肚子裏的劇痛了。這個她早就想要打掉的孩子,沒想到居然在她最需要的時候,居然沒了。
俞柔依緊張的捂著肚子,祈求的看著薑宴:“王爺,妾身好害怕,您救救妾身,救救您的孩子吧。”
“來人……”薑宴開口,小南忽然上前道:“王爺,都是奴婢們沒有看顧好俞姨娘,是奴婢們的錯,請您責罰。”
小北會意,也跟著上前跪下認錯,俞柔依卻是氣急:“分明是你們故意推我下水!”
“姨娘這是說的什麽話,您肚子裏懷著的可是王爺的孩子,奴婢們怎麽敢如此做?”小南小北不知俞柔依肚子裏孩子的秘密,但她們想過了,既然謀害了王爺的子嗣,待俞柔依一死,她們也會自盡謝罪!
隻是,這件事萬不能讓王爺知道這是賢妃娘娘的意思。
薑宴看著小南小北,其實心裏已經明白,而且如今俞柔依已經命懸一線,他也就幹脆可以不用救了。
“你們即是母妃的心腹,本王相信你們。來人,先送姨娘回房間去,其他的遲些再說……”薑宴冷淡說罷,俞柔依卻不甘心,她恨,也怕這兩個宮女不死心,幹脆憋著一口氣爬了起來抓著薑宴:“王爺,妾身沒有撒謊……”
俞柔依話未說完,終於感覺到了後背鑽心刺骨的痛,她本就凍得慘白的臉色瞬間一僵,腹部也開始劇痛難忍,就連說話也說不出來了。
薑宴眼看著周圍的丫環們裏已經有人開始蠢蠢欲動了,麵色微微寒了些,脫下自己的外袍,俯身就將俞柔依抱在了懷裏,快步往前而去,後麵的婆子們想跟都沒跟得上。
一路快到房間,俞柔依都抓著他胸口的衣裳在告狀:“王爺,是王妃她故意在賢妃娘娘跟前說了些話,王爺,王妃她早就想害死咱們的孩兒了,您千萬別放過她……”
“當真是我們的孩兒嗎?”薑宴冷淡問她,腳步沒停。
俞柔依如受重擊,整個人都傻住:“王爺,您……”
“我一開始就懷疑過你的肚子,本來我一直不相信你敢與人苟且,還敢拿別人的野種也冒充本王的,但本王今日去過俞府,見過你母親。”薑宴走到房間,將她扔在**後,才冷淡道:“你母親什麽也沒說,但你之前差點墮胎的墮胎藥,是她給你的吧?”
“王爺,您聽我解釋……”俞柔依渾身都疼的蜷縮在一起,不斷的顫抖著,可望著她唯一深愛的男人離開就要挑開她不貞的麵紗,她隻覺得後悔莫及。
薑宴沒有半分容情,冷冷望著她:“若是你不一直害袖兒,不惹事,本王或許看在你幫了本王的份上,饒你一命,但俞柔依,你千不該萬不該,不該連母妃也去招惹。”
“王爺……妾身隻是因為愛你啊……”俞柔依泣不成聲,身上越來越痛,血好似要在這一刻全部流完似的,但心裏的痛卻讓她更覺得折磨。
薑宴聽著她的話,冷嗤:“如若本王知道你做這一切是因為愛本王,那本王情願從沒見過你。”
俞柔依聽著他這般無情的話,終於沒有忍住,一口鮮血湧上了喉嚨,疼痛好似要將她撕裂,她淚眼連連的問薑宴:“那王爺……半點都不曾喜歡過柔依嗎,柔依知道自己做的不對,可王爺哪怕曾有過一絲一毫的喜歡柔依?”
薑宴看著她,又覺得可憐,又覺得可恨,沒有直接回答她的問題,隻冷淡道:“你可知道你父親到底是誰害死的?你的清白,又是誰設計毀了的?”
“是魏如意……”
“不是,如意從不曾要害你,害你的,正是你處處聽命行事後來又出賣了的榮王。”薑宴道。
俞柔依驚愕看他,又仔細回想了一番,卻大笑起來:“王爺,你既想要妾身死,又何必說這樣的謊話騙我!你若是不愛我,當初何必還要救我,何必還要娶我!”
薑宴看她早就忘記這一切都是她自己算計得來的惡果,也不願意再多費唇舌,反倒是奇怪怎麽她從宮裏回來了,而言袖沒回來。
外頭的大夫終於趕了來,但薑宴卻沒讓他們進來。
俞柔依看著他離去的背影,急得從**跌落了下來,朝他大喊:“王爺,你別走,妾身是愛你的,妾身都是因為愛你,才會如此的啊……”
她哭著喊著,可薑宴的背影卻沒有絲毫的停留,因為他從不曾愛過她,甚至對他來說,她的愛,也隻是負擔而已。
俞柔依撕心裂肺的哭喊,終於,腹部的疼痛也安靜了下來,背後的鐵片也好似因為不斷的動而挪動了位置,直接戳到了她的心髒上。
她的手還朝前伸著,滿是鮮血的身體貼在地上,眼睛不甘心而後悔的睜著,眼淚從眼眶話落在地上,混進了血水裏。
俞柔依到死,都沒想明白,為何她付出了這麽多,換來的卻是如此慘死,難道王爺他真的如此殘忍,一點都不曾動心嗎?
那賢妃呢,她為何這樣急著殺自己,就因為自己害了陳言袖嗎?
俞柔依想自嘲的笑,可嘴角終是沒牽動起來,她努力了半輩子,掙紮了半輩子,到頭來,竟還是鏡花水月一場空,甚至她這條命,都都比不上人家金貴……
小南小北趕到時,俞柔依已經咽氣了,滿地的鮮血,和她含著眼淚的不甘心的眼睛。
“王爺吩咐,待俞姨娘下葬後,這裏全部燒掉。”
“對外宣稱是意外落水溺亡。”
下人們你一言我一語的說著,小南小北確定俞柔依死後,也打算再去見薑宴,可薑宴已經在等著她們了。
“王爺,奴婢們甘願……”小南小北話未說完,薑宴便輕輕歎了口氣,道:“是本王眼睜睜看她死的。但母妃她為何……”
“王爺知道了?”小南小北詫異,薑宴隻道:“即是你們來,說明母妃也沒打算瞞著我,說罷,到底怎麽回事。”
小南小北這才一五一十把之前宮裏的事說了,薑宴駭然:“沒想到她居然如此狠毒!”
“王爺,現在還好皇上隻是留了王妃和國師夫人在娘娘宮裏,暫時應該不會有事。”小南道。
薑宴打發了他們先入宮去,他讓人將俞柔依的屍體拉去處理了,才直奔國師府去了。
他沒想到,俞柔依居然敢這麽狠,若是早知道如此,他就該早些處置掉了她的!
這次也是,若不是母妃出手,自己就算知道了,說不定也還不會輕易動殺手……
薑宴想到這些,心中微微有些沉,原來就連母妃,都能比自己更加的殺伐果決!
俞柔依的忽然死亡,隻在暗處掀起了一陣風波,尤其是如今藏身在安長公主府的人。
蓮心怯怯的站在一旁抵著頭:“皇叔……當時我……”
“我知道,你狠不下這個心。”那人從暗處走出來,鬥篷下的那陰鷙的臉也終於露了出來,蓮心隻看了一眼,便嚇得趕忙低下了頭。
薑戟冷笑:“怎麽,這麽怕榮王叔了?以前我們關係可是最好的……”
蓮心不敢接話,隻怯怯的往後退了兩步,可下一秒胳膊卻被他狠狠緊攥在了手裏。
蓮心覺得胳膊都要被他捏斷了,眼淚也冒了出來:“皇叔,您就放過魏姐姐她們吧求你了。
薑戟嗤笑一聲,看著蓮心嚇成這樣,還不忘給魏如意求情,隻覺得這孩子是當真心軟的厲害。
他鬆開蓮心的胳膊,又將語調放的溫柔了些,才輕輕揉著她的額頭,笑道:“乖孩子,皇叔不會對她怎麽樣的,皇叔不過是想要那個位置罷了,可若是不對她下手,我還能怎麽辦呢,你也知道,皇叔若是行蹤暴露,可能就要丟命了……”
“不要。”蓮心哽咽著看他:“皇叔也不要死,皇叔是蓮心唯一的親人了,皇叔也要好好活著。”
“那蓮心也會像今天救魏如意一樣,救皇叔嗎?”薑戟又問她。
蓮心連忙點頭,薑戟這才滿意的笑了起來,道:“那好,我這裏有一個東西,隻要你能順利的放到樓衍的書房裏去,那皇叔就不必再動手了。”
“你要殺國師?”蓮心驚恐的睜大眼睛,薑戟隻道:“當然不會了,樓衍那麽厲害,皇叔怎麽可能殺得了他?這個東西,隻是一種無色無味的藥,人聞多了以後,就十分的疲倦,當然,這不是一朝一夕的事,對身體也不會有什麽壞處的,皇叔隻是希望他每天疲累一點,這樣一來,他除了忙自己的事,就沒有精力來追殺皇叔了。”
薑戟說完,看著蓮心的麵色還在變幻不定,又繼續道:“你放心,就是這個藥,你看,皇叔當著你的麵聞一聞……”說完,明珠拿了一瓶透明的東西來,薑戟深深吸了一口、
蓮心看他的確沒有任何的變化,又看著這藥,她想,國師府裏那麽多會醫術的人,就算她答應了拿過去,應該也不會有事的吧。
“那我……”
“現在就送過去,之前你不是跟國師府借了一本書嗎,把這藥倒在書上,還回去。”薑戟笑道。
蓮心麵色又白了幾分,單看著薑戟的臉,不敢多想,這才連忙出去了。
待她走後,明珠才立即從袖子裏拿出了藥丸給他服下了:“主子,現在俞柔依居然死了,那是不是說明宮裏也要有動作了?”
“是啊,而且我們都低估賢妃了,這一次若是再不成功,我們也不能在京城久留了。”薑戟寒聲道。
明珠皺眉:“為何不能留在京城,隻要您在安長公主府內,有蓮心小姐在……”
薑戟看她想的如此簡單,隻冷嗤一聲,不耐煩的揮手把她給打發出去了。
到了如今,樓衍薑宴勢必發現自己的存在了,但他想,樓衍之所以遲遲沒有動作,一定是為了接下來秦家一案而沒工夫來橫生枝節,如若秦家案子一翻,太子如今又很詭異的處處靠近樓衍,那皇位不是太子的也必然是給薑宴的,父皇若是沒有活活氣死,也會被逼得退居幕後去,如此一來,就是自己的死期了。
所以,現在唯一能做的,就是攪亂這次秦家案!
“叫魏祈章來見我。”薑戟寒聲道。
話落,暗處的護衛走出來,卻是麵色帶著幾分為難:“主子,這幾日我們安插在魏府的眼線,忽然被魏祈章趁著夜裏一網打盡了。”
“什麽?”薑戟麵色冷寒:“你怎麽不早說?”
“屬下本想今早告訴您的,可是今天早上,公主府外徘徊著不少的人,隻要我們的人以有異動,就直接被人用暗箭射殺了,所以屬下擔心您衝動而落入了他人的算計。”那護衛道。
薑戟的拳頭死死握在一起,是誰在暗中盯著自己,難不成是樓衍,但按理說,他應該沒有功夫盯著自己才是……
屋頂上,雪無痕幽幽歎了口氣,什麽時候才能回去跟小夭把婚成了好入洞房啊,盯著個把自己當太監一般禁欲的笨蛋王爺,實在是無趣啊無趣。
皇宮裏,魏如意又打了個噴嚏。
陳言袖連忙找了外袍給她蓋好:“夜裏寒涼,你就在屋子裏好好歇著。”
“我就是隨便轉轉。”魏如意是坐不住,擔心皇帝反複無常,如果他不計後果非要殺了自己,那自己就真是有冤無處訴了。
陳言袖淺淺一笑:“我知道你心裏擔心呢,放心吧,就算死,也還有我擋在你前頭。”
“姐姐說什麽死不死的。”魏如意嗔怪的瞪她,才跟她坐在暖榻邊,道:“你覺不覺得今天賢妃娘娘有些奇怪?”
“哪裏奇怪了?”
“當然是氣場啊,好似忽然一下變了個人似的,跟平素溫婉的樣子一點兒也不同了。”魏如意嘻嘻的笑:“而且俞柔依此番回去,怕也吃不到什麽好果子。”
魏如意話音才落,一道暗箭忽然射了進來狠狠的刺入了麵前的木桌上。
魏如意麵色微微一滯,陳言袖才看到那箭上幫了一根紙條,她起身拿過來,皺眉道:“暗處有皇上的人盯著,誰還敢給我們傳消息?”
魏如意也覺得奇怪:“上麵寫的什麽?”
“落款是我父親,上麵說,計劃照常進行,讓我們自己照顧好自己,待到恢複上朝那一日,會有人來接我們出宮去,到時候一定要盡快出宮。”
魏如意看了眼陳言袖身後那扇屏風後麵的人影,淡淡一笑:“什麽計劃,我怎麽沒聽說過。”
“是啊,真是奇怪,還讓我們趕緊出宮,皇上都沒下令,我們怎麽出去?”陳言袖將紙條扔在炭火盆裏直接燒了,跟魏如意對視一眼,都在猜測是不是皇帝又故布疑陣的試探。
說完,外間才響起了腳步聲來,十分焦急的樣子,等穿過屏風進來後,才立即出示了國師府的信物,一枚國師府眾人專用的金葉子。
“夫人,尊上說,讓您把遺詔先拿來,由奴婢暫且帶出宮去。”宮女壓低了聲音道,說著,還不住四下的看著,生怕有人進來似的。
魏如意看著她一副篤定了的樣子,知道之前在賢妃娘娘宮裏拿出那明黃色的絹布時,勢必被人發現了,暗暗看了眼陳言袖,也壓低了聲音道:“當真是衍哥哥叫你來的?”
“奴婢一直是尊上安置在賢妃娘娘宮裏的眼線,您快些,外麵有人盯著,奴婢好不容才繞過了他們進來的,若是被發現,奴婢也活不成了。”宮女催促道。
魏如意這才一副信了的模樣,冷靜道:“雖然不知道你所說的遺詔是什麽,但衍哥哥之前讓我隨身攜帶,說能保命的東西,就隻有這個。”說完,魏如意抽出了袖子裏的黃色絹布來。
宮女看了一眼,心猛地一跳,她看著淡定的魏如意和陳言袖,伸手接了過來,而此時,陳言袖也感受到了窗外那將她們團團圍住的淩冽殺氣。
她想,就算如意故意不拿,這些人也會殺進來吧。
宮女接過絹布後,一目十行的掃完,看完才微微一怔:“這個是什麽?”
“老太妃留給我的保命符啊,說若是有朝一日遇到危險,就拿這個出來求皇上饒我一命,怎麽,你不知道?”魏如意開始懷疑的看著她。
宮女看著她打量的目光,忙笑道:“不是不是,奴婢就是腦子一下子蒙了。時辰不早了,奴婢這就出去了。”
魏如意能感受到小桌子旁陳言袖牢牢抓著她的衣袖,跟這宮女笑道:“那你也催促下衍哥哥,我讓他去替我取來的東西,一定要快一些。”
“要取的東西?”宮女回頭看她,魏如意彎眼一笑:“當然啊,那東西是老太妃給我的,如今隻有我和衍哥哥知道,雖然我還不知道內容是什麽,但老太妃說了,那東西要在關鍵時刻拿出來,我想現在就差不多了,你替我告訴他吧。”
宮女目光微凝,牢牢盯著魏如意,魏如意隻是催她:“不是說外麵有人盯著嗎,怎麽還不走?”
“是,奴婢這就出去。”那宮女說罷,手裏不知何時抓著的一串鈴鐺忽然發出了悅耳的聲音,也正是因為這道聲音,陳言袖才感覺到包圍在外麵的殺氣忽然之間就散了。
陳言袖知道安全了,也不敢完全鬆下那口氣,直到那宮女離開了,才悄悄問魏如意:“那東西是什麽?”
“沒東西。”魏如意用口型說罷,才大聲道:“不知道,這事兒是老太妃臨終前拉著我說的,說是很要緊的東西,不過衍哥哥知道地方,就在他附近,他很快就能拿到的。等拿來了,我們就知道是什麽了。”
魏如意的聲音隨風飄到皇帝的耳朵裏,皇帝看著宮女地上來的黃色絹布,上麵隻有老太妃寫下的幾句經文,還蓋著她的私人印章時,拳頭緊緊握在了一起。
“皇上,她們絲毫破綻也沒留,但如今俞柔依也死了,想必她並非全部說謊,一定是有人擔心她說出更多的秘密來,才殺人滅口的。”老鬼站在一側道。
皇帝自然明白這個道理:“所以朕才讓你們盯著她,不過她說還有一個神秘的東西,多半就是遺詔,你調派人手盯住樓衍,如若他拿到了手,立即給朕殺無赦,在東西沒到手之前,先不要對魏如意下殺手。”
“是!”
“還有……”皇帝遲疑了一下,想了想,道:“叫所有皇子連夜入宮侍疾。”
老鬼眸光一寒,皇上的意思,是要先控製住這幾個皇子麽?到時候樓衍就算拿出了遺詔,也無人幫他了,僅憑老安王此刻駐守在城外的五千精兵,也足以要了他的命!
“皇上……那此刻在天牢的蕭王殿下,也要過來嗎?”老鬼忽然道。
皇帝想起薑棣,麵色猛地一沉。
老鬼沒出聲,隻沉沉垂著眼斂,皇帝看了他許久,才道:“朕之所以信任你們,你們當知道願意吧。”
“屬下知道,因為我們隻聽皇上您一個人的命令。”老鬼道。
“那你為何提蕭王?”皇帝越發的懷疑:“朕這幾個兒子和大臣們本事都大的很,現在臣懷疑,秦家的後嗣不但就在朕身邊,甚至還與朕的關係十分親密,而且當年滅門,秦家餘孽有沒有徹底處理幹淨,朕也不敢保證……”
老鬼立即行禮:“請皇上明察,臣提起蕭王,是因為此時隻有他還能製衡昭王殿下和太子,若是不然,秦家一案真的被人翻了起來,可就……”
“你不是都親眼看到刑部關於秦家的卷宗已經全部燒了嗎,而且那個舉證的秦家人也不見了蹤影,難不成他們還真的打算如那俞柔依所說,在十六這日,當堂翻案嗎?”皇帝寒聲問道。
“皇上,寧可信其有,不可信其無啊。況且樓衍此人狡猾多端,萬一他就是秦家後嗣該怎麽辦?”老鬼忠心勸道,可皇帝卻始終不願意承認,他親自千挑萬選出來的人,居然就是唯一的秦家後嗣,他英名一世,怎麽可能犯這樣的錯誤?況且當年關於樓衍的背景,他已經是再三查證過的!
老鬼看他還在遲疑,繼續道:“皇上……”
“你今天的話格外的多。”皇帝看著老鬼,平素他從不會主動說什麽,但今天卻奇怪的很。
老鬼了解皇帝,看他居然已經開始懷疑自己了,知道自己決不能再繼續往下說了,隻行禮道:“屬下這就去辦事!”
“既然你提了,那就多找些人盯著樓衍,十六那日,暗中派兵圍住國師府,但有異動,屠盡滿府,治他個叛國之罪。”皇帝寒聲道。
老鬼聞言,立即應下,還想勸皇帝再謹慎一點,但看他已經麵露疲態,這才轉身出去了。
等老鬼離開後,便有人來傳,說賢妃的宮人已經來了三趟送賢妃剛親手做好的蓮子羹了。
夜裏,魏如意輾轉反側的睡不著,她還在想著即將發生的事,秦家的案子一翻,衍哥哥的身份必然藏不住,若是皇帝此時不但不後悔還想著殺人滅口,那衍哥哥和薑宴就必須立即逼宮奪得皇位,否則不止整個國師府要血流成河,就連陳家、魏家和昭王府也同樣會受牽連,更不用說此番參與進來的其他大臣們了。
窗外隻有稀薄的光芒,她盯著那扇窗戶看了許久,想著還未完全做出來的解藥,終於在天快大亮時,才沉沉睡了過去。
接下來兩天,皇帝又陸續讓老嬤嬤和柔嘉貴妃過來與她說話了,說話的內容無非都是試探樓衍是不是秦家後嗣的話,和遺詔在哪裏。
不過柔嘉貴妃和老嬤嬤雖然背後被皇帝要挾著,甚至旁邊還有人在盯著,可魏如意都表現的十分尋常,如此頻繁緊密的試探,也一直持續到十六的這天早上。
新年之後第一天的早朝,各路大臣們似乎都知道會有事發生,都不如往年那般積極的奏報著各種喜訊了,唯有因為灼華一事,被皇帝因為告誡過不要再查秦家事情的雲尚書,第一個走了出來:“回稟皇上。”
“何事?”皇帝略帶著幾分警告的看著雲尚書,寒聲問道。
雲尚書呈上一遝厚厚的奏章,他微微顫抖著手,道:“回稟皇上,臣又收到了一封自稱是秦家子嗣的人遞來的一封請願書,現請皇上過目。”
皇帝拳頭微緊:“這次又是哪個秦家後嗣,他此刻在哪裏?”
有公公將奏章拿到了皇帝手邊,皇帝沒看,隻緊緊盯著雲尚書問道。
雲尚書能感覺到皇帝那充滿殺氣的目光,隻道:“回稟皇上,此人此刻就在皇宮中。”
話落,朝堂上迅速響起了一陣議論聲。
此時,負責此案的薑王爺也上前道:“回稟皇上,臣已經查清楚當年秦家一案的事,秦家一案跟當年被滿門處死的淩家不一樣,淩家還有人偽造了證據,但秦家一案當年宣判時,根本證據不足就下了絞殺令,秦家滿府上上下下二百零七口人,除了大難不死的忠仆和當年遊曆在外的秦家後嗣,全部人頭落地。”
薑王爺才說完,朝堂就像好結了冰的湖麵一般,風再大,也沒有任何的波瀾了,人人都好似看到了麵前的血流成河,那股濃烈的悲傷和血腥味都直衝心底。
二百零七口人,各個人頭落地,還是在證據不足的情況下,這得多狠毒多無情多昏庸的人,才做得出來這種事!
皇帝麵色煞白,開始忍不住大咳了起來,抓起手邊的茶杯便狠狠砸在了薑王爺腳下,嗬斥:“胡說八道,你的證據在哪裏,秦家的證人又在哪裏,你敢如此胡說八道,信不信朕殺了你!”
皇帝的話才說,一直平靜的樓衍才緩緩走了出來,望著皇帝,輕聲道:“臣秦霂言,可以作證,當年汙蔑我秦家謀反公文和卷宗,臣現在就呈上。”說罷,馬尚書立即遞上了早就備好的卷宗和所有的證據。
皇帝聽著樓衍的話,雖然字字都聽清楚了,卻好似聽不明白了一般,問他:“你說什麽,你是秦家霂言?”皇帝笑起來:“秦霂言早就死了,你冒充誰不好,竟然冒充他?”
說完,皇帝也不顧堂下的議論,直接道;“來人,國師瘋了,給朕把他拉下去,也讓他好好清醒清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