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惡霸表哥終伏法,絞殺戰即將登場。

翠玲回到韋家,將情況告知老夫人,吳心茹氣得大罵大兒子無用,大罵自衛隊無能,大罵國民黨官員貪生怕死,腐敗無能,隻懂得欺壓百姓。罵完隻是排解一下心中的鬱悶,對救自已兒子一事,毫無辦法。正在無奈之際,韋玉妹對母親說:“媽,今天,我上二嬸家串門,你說我看見誰?”吳心茹沒好氣地說:“誰知道你看見誰。”

“媽,你真不想知道是誰嗎?”玉妹有點臉紅地說。吳心茹見狀,感到奇怪,這女兒提起這人怎會臉紅?便問道:“是誰?”玉妹忸怩地說:“是表哥蘇成。”

“什麽?是你那窮表哥呀,你怎麽不叫他來家裏玩呢?好久沒見了,他來也不過來看我,真不像話!”

“我沒喊他。”玉妹不好意思地說。

“不是你表哥嗎,你為什麽不喊?”

“聽說他參加了共產黨遊擊隊,背著個槍,可精神,可帥氣了,我怕喊他,他不認我,豈不尷尬?”

“真是個傻丫頭!”吳心茹不再說什麽,這小子,家裏這麽窮,不提也罷。倒是韋玉妹仍在那裏發呆,腦子裏交替浮現的是,現在英俊帥氣的蘇成和過去那個衣服又破又舊,人卻很真誠、淳樸的蘇成。玉妹想到了那年冬天和蘇成在一起時開心的一幕。那年的冬天,蘇成隨父親來姑媽家打短工,想換些糧食和東西回去過年。白天幹活,晚上,蘇成就來到姑媽家烤火取暖。這天晚上,大人有事都走了,火盆旁就留下玉妹和蘇成兩人,兩人天南地北聊了好一會,聊得開心極了,談到將來,玉妹問蘇成:“蘇成表哥,將來你最想幹什麽?”蘇成用烤得炙熱的雙掌貼在臉頰上,閉著眼睛,享受臉上的那份溫暖,玉妹也學著樣子享受著,望著蘇成,甜甜的笑著。一會,蘇成開口說:“家裏窮,兄弟姐妹又多,穿衣吃飯都困難,做生意沒本錢,所以呀,最希望的,就是當兵吃糧了,我要到外麵去,扛槍打仗,賺很多的錢,給家裏人用。”蘇成望著玉妹反問道:“那你將來最想做的事,是什麽呀?”玉妹含情脈脈地望了蘇成一眼,低下頭,不說話,隻是用燒火棍不停地撥著炭火,疊加起來的木炭,被她這麽一撥,崩塌下來,露出了紅紅的炭心,時不時有淡藍色的火苗,從火紅的炭心中竄出,垮塌的木炭,濺出串串星光,“劈啪”作響,炙熱的火,燃燒著,烘烤著。玉妹的臉不知是羞紅了,還是烤紅了,通紅通紅的。

“哎!什麽味?好像什麽燒焦的味。”玉妹嗅嗅鼻子,眼睛朝地上一掃,指著蘇成的鞋,驚叫起來:“喂!鞋……鞋……”蘇成低頭朝自已的腳一看,媽呀!腳上穿的一隻布鞋被一顆炭火燒了一個大洞,他趕緊脫下鞋,把炭火打滅,對著火光一看,布鞋左邊拇指頭處,原來爛了一個大洞,這回右邊又燒出一個大洞,好似一雙眼睛,蘇成調皮地拿起來,在眼睛前比劃了一下,兩人“哈哈”大笑起來,笑著笑著,蘇成突然想起什麽似的,問道:“對了,你還沒回答,將來你最想幹什麽呢?”玉妹站起來,拍拍身上的灰燼,摸了摸蘇成的頭,說:“你傻呀你!姑娘大了,能幹什麽?嫁人唄!這都不知道啊,傻,傻,傻。”說完,笑盈盈地走去睡覺,蘇成不服氣,朝著她的背影,嘟個嘴說:“吔,女人嫁人,大過天了。”轉眼,短工打完,蘇成隨父親要回家過年,玉妹偷偷地塞了一雙布鞋給蘇成,悄悄地說:“這鞋是我做的,大過年的,你不可能還穿……”玉妹指指蘇成腳上的鞋子,說:“那雙大眼鏡吧?”蘇成感激地不知說什麽好,挪揄了半天,嘴上才嘣出幾個字來:“鞋……鞋……可……可能不合適。”玉妹看他那傻樣,捂著嘴笑道:“放心好了,一定合適。”

“你怎麽知道?我又沒穿給你看過。”

“穿與不穿有什麽關係呢?你在我們家住了這麽長時間,量量你的腳印,比劃比劃你的腳,心裏不就知道了嗎?”父親在遠處向蘇成招手:“蘇成啊!向玉妹道個別,我們該走了。”蘇成感激地對玉妹說:“謝謝你,這段時間對我的照顧,我走了。”蘇成揮揮手,扛起姑媽送的一袋穀子,轉身而去,玉妹輕輕地招著小手,用充滿依戀的目光,目送著蘇成漸漸遠去的背影……

這一別,就好多年沒見。如今的蘇成也已不是過去的那個想著那頓飯的窮小子了,而玉妹也落得個欲欲待嫁的俏姑娘。吳心茹突然想到了什麽,急忙叫住玉妹。

“玉妹呀!你剛才說蘇成在共產黨遊擊隊裏,是吧?”“對呀!”

“那他一定知道你二哥的事。”

“可能吧。”

“你去找他,把他叫到家裏來。”

“我不去,蘇成表哥一見我,就知道是為二哥的事找他的,多醜啊!加上這對他,影響也不好,人家一看,惡霸的妹妹來了,好嗎?”

“這我不管,以前我對他蘇家也還不錯,這忙他蘇成一定得幫。”

“我就是不去。”玉妹嘟著嘴,跺著腳說。

“不去也得去,女兒長大了,媽媽的話不聽了,是不是?媽媽養你這麽大不容易,就是嫁出去了,你也得為我們韋家做點事,老媽的安排,你敢不聽,試試看?”為了兒子,吳心茹顧不上女兒的感受了。

玉妹哭著跑出了門。

蘇成帶著戰士們,剛從麻杆屯的穀場,操練歸來,聽得有人喊他:“班長,有人找你!”

“叫他進來。”蘇成頭也不抬,用油布擦著他那隻駁殼槍。

“蘇成表哥,是我。”一個女人的聲音,傳進耳朵裏,蘇成抬起頭一看,一個俏姑娘笑盈盈地站在自已跟前。她圓臉兒,一雙撲閃撲閃的大眼睛,似乎會說話,小膽蔥鼻,嘴角邊總掛著一種調皮的笑容,留著齊耳的短發,上身穿著一件白色暗花短袖襯衫,下身穿著一條黑色至膝蓋的裙子,腳上穿著一雙帶扣帶的黑色布鞋,著的是白色的長襪,兩手掌叉握,置於腹下,整個人顯得亭亭玉立,全身散發著知書達理的氣息。這妹子,好眼熟啊,似曾相識。這姑娘又開口了:“不認識了嗎?我是玉妹呀!”蘇成“嗖”地站起來,喜出望外地說:“你是韋玉妹?”

“不是我,還能是誰呀?”蘇成嘴上“嘖嘖”,眼睛盯著她,圍著她轉了一圈,道:“怪不得,覺得眼熟,真是幾年沒見,就變成一個大姑娘。”盯著玉妹不好意思起來。

“喂,你怎麽這樣看女孩子?有哪裏不妥嗎?”玉妹左右上下看了看自已。

“不是不妥,是我在找尋過去的玉妹。”

“還找我呢,你不也變成了一個帥小夥了嗎?哎,過去的那個傻小子去哪了?”說著,調皮地圍著蘇成轉了一圈。

“坐吧,玉妹,姑媽身體還好嗎?”蘇成邊說邊將槍放入槍套內,搓搓手上的油汙,也坐了下來。玉妹說:“我媽身體還好,就是聽說你到了家門口,也不進去看看她,她很生氣。今天,特意叫我來請你過去一趟。”蘇成尋思,這個關鍵時刻,姑媽來找,必定是衝著表哥一事而來,我還是推脫吧:“玉妹呀,蘇成表哥最近很忙,忙過這陣再去吧。”玉妹料到他會這麽說,幹脆嘟起小嘴說道:“如果你不去,那我就坐在這裏不走了。”蘇成一看,玉妹撒潑上了,周圍的戰士都盯著呢,這樣下去影響可不好,隻好說:“行行,我這就去和領導請假。”玉妹得意地說:“那還差不多。”

副政委趙起在屋裏看著一封書信。

“報告!”

“進來。”趙起見是蘇成,向他招招手,說:“小蘇,正要找你。”待蘇成近前,抖抖手中的信,說:“我們出來有一段時間了,工作也接近尾聲,大隊要求我們抓緊時間,撤回遊擊區去,我已派人通知李隊長和覃香梅他們,韋金貴公審的事情,要抓緊時間,然後準備撤離。”趙起把信折好,放入信封,問道:“對了,你找我有什麽事?”

“政委,是這樣,我表妹來找我,說姑媽要見我,推脫不了,我想請個假,去看看姑媽。”趙起不假思索地答複:“看姑媽,人之常情,去吧。”

“謝謝政委”蘇成禮畢,轉身正要離開,“等等!”趙起抬起頭,眼睛直逼蘇成,向下擺擺手,問道:“等等,你說的姑媽是覃香梅的媽媽,還是韋金貴的媽媽?”

“報告!我說的姑媽是韋金貴的媽媽。”

“你這腦袋是怎麽想問題的?這個時候還去見那個惡霸的媽媽?”趙起嚴厲地說。

蘇成委屈地說:“可我那個表妹賴著不走啊,我不能硬拽她出去,吵吵鬧鬧的影響軍民關係吧。”趙起用手指點點蘇成,想說什麽卻開不了口,來回踱了幾步後,走到蘇成麵前,說:“好吧,我批準你,但你要去做工作的,為了防止韋金貴被正法之後,家屬哭鬧,造成不必要的影響,你要做好宣傳教育工作,家屬有什麽要求,可以向我報告,我相信你的思想覺悟,去吧。”

“是!”

蘇成跟著玉妹走進韋家。這裏的一切,對蘇成來說,是再熟悉不過了。進了門,翠玲迎上來,說道:“小姐,你回來了?這位帥哥是誰呀?”

“快叫表哥!”玉妹道。翠玲鞠了個躬,甜甜地叫了一聲:“表哥好!”蘇成指著翠玲說:“這個表妹,我怎沒見過?”玉妹笑著道:“你怎麽沒見過呢?你在我們家打工的時候,她還是個小小的小丫頭。”

“你這麽說,我就想起來了,對!是有個小妹妹,經常滿屋的亂跑。”玉妹接著說:“就是她囉,她爸媽有很多小孩,沒錢養她,很小就把她送過來了,我媽見她長得乖巧,留下來等大點做丫鬟,從小一起長大,我都把她當妹妹了。”

“你就是以前那個經常逗我玩的大哥哥?”翠玲眼睛發亮,興奮地問道。

“對呀!沒想到小小的丫頭片也長成大姑娘。”蘇成感慨時間如此飛快的流逝。

韋家大院仍然還是那個樣子。左右兩旁各三間廂房,豬肝色的門窗依舊,大門通向大堂的青石被踩得更加烏黑光亮,路兩旁各一顆的小桃樹,如今也長得老大,走進大堂,兩側擺放著一排清代雕花紅木長椅,正中八仙方桌兩旁,各有一張紅木雕花靠椅,這是最長者和家主之位。記得那年打工的時候,蘇成覺得好玩,想坐一坐,被父親臭罵了一頓。往上望去,牆上宗主畫像,人物的威嚴與環境的豪華,彰顯過去家業的輝煌與發達。空曠的大堂,顯得陰風抽涼,清幽滲人,上下缺少些陽剛之氣息。吳心茹聽聞大堂裏聲響,便從內堂裏轉了出來。

“喲!是蘇成啊,真是稀客呀,快坐!快坐!”吳心茹招呼蘇成坐那張家主的椅子,蘇成說:“蘇成,不敢。”徑自在傍邊的長椅上坐下。吳心茹安然在家主的椅子上落了座,丫鬟翠玲端來茶水,寒暄幾句後,吳心茹對玉妹、翠玲揮揮手,說:“玉妹、翠玲,你們退下吧,我有事要跟你表哥說。”待兩人走後,吳心茹一改剛才端莊威嚴的家主形象,“撲通”一下跪倒在蘇成腳下,把蘇成驚得趕忙站起身來,說道:“姑媽,你這是幹嘛?”邊說邊要扶她起來,吳心茹雙臂撐開蘇成的手,大哭起來,邊哭邊說:“蘇成啊,你可要救救你表哥呀,你不救他,他就得死啊,那姑媽活著還有什麽意思啊!”蘇成勸道:“姑媽,您還是起來說話吧。”

“不,你不答應,我這老太婆就跪死在這了。”蘇成一看這架勢,真來橫的了,這不是折殺我嗎?對這種人,我看也得來點橫才是,蘇成裝著生氣的樣子,說:“既然這樣,那你跪吧,我走了。”說著,拔腿就走,吳心茹一看,這招不靈,趕緊站起來,拉住蘇成說:“蘇成哪,別……別走,姑媽不逼你。”

“這就對了,有話好好說嘛。”蘇成說著坐回原位。

“你偷偷的把金貴放走,不就行了嗎?”

“哪有這麽容易,有重兵把守著。”

“你不是班長嗎?幹脆帶上你的人,把金貴搶出來?”

“你以為是國民黨部隊呀,說帶就帶?共產黨的部隊是聽黨的,別人一個也別想帶走。”

吳心茹無奈,隻好又從身後扯下一個小布袋,把它打開,裏麵露出黃燦燦的幾根金條來,“這是四根金條,你拿去給你們那個當官的,讓他高抬貴手吧。”蘇成道:“姑媽呀,你是不是急糊塗了?我那個領導,家財萬貫,都分給窮人了,還在乎你這個?”吳心茹“唉”的歎了口氣,這也不行那也不行,看來還是得賭在蘇成身上。吳心茹裝作關心地問:“蘇成哪,我看你還沒討老婆吧?你看我那翠玲,又年輕又漂亮又乖巧,你喜歡,送給你做老婆,怎樣?”蘇成想啊,姑媽又要玩什麽招了,隻有等她用盡所有的招數,讓她所有的幻想都破滅,她才有可能會回到現實中來,然後,再做她的工作,就好做得多。吳心茹見他不吱聲,以為蘇成想要玉妹做老婆,畢竟過去他兩玩得好,這個窮小子,胃口可不小,吳心茹咬咬牙,為了兒子,女兒又算啥,幹脆把女兒也給他得了,俗話說:舍不了孩子,套不了狼。隻要他做了我的女婿,不怕他不救我兒子。想到這,吳心茹說道:“好了,蘇成,你不是從小就喜歡玉妹嗎,姑媽答應你,把玉妹嫁給你做老婆,翠玲也給你做妾,以後我的家產也分一半給你。”

“什麽?連女兒你也拿來做交易呀,你……”蘇成“唉”的一聲,轉身就走,到了大堂門口,停住腳步,一屁股坐在門檻上,不理她了。

“好好,我不說了。”吳心茹退到內堂,喊道:“翠玲進來一下。”玉妹、翠玲來到大堂,翠玲徑自向內堂走去,玉妹則和蘇成聊了起來,玉妹問:“我媽說啥?”蘇成沒好氣地說:“你媽把你賣了。”玉妹吃了一驚,忙問:“我媽把我賣給誰了?”

“賣給我唄。”蘇成沒好氣地說。玉妹一聽,放下心來,笑道:“你這窮小子,哪來的錢?”蘇成說:“是要我救你惡霸的哥,作為本錢了。”玉妹問:“那你答應了嗎?”蘇成:“怎麽可能呢?我不可能拿你去做那筆肮髒交易的。”

內堂,吳心茹對翠玲說:“翠玲啊,你很小就來到我們家,是姑媽把你拉扯大的,憑良心說,姑媽對你好不好啊?”翠玲聽她這麽一說,嚇得趕緊跪在地上,戰戰兢兢地說:“回夫人的話,夫人一貫都對我很好,不知丫頭在哪做錯了,惹得夫人不高興,才這麽問?”吳心茹扶起翠玲,問道:“那你願不願意為我們韋家做點事呢?”翠玲誠惶誠恐答道:“夫人對我恩重如山,養育之情比過父母,別說做點事,就是要了丫頭的命,我也願意。”吳心茹看著自己麵前的這個乖巧、可愛、楚楚動人的小模樣,以及衣裳裏難以掩飾的初春萌發的胴體,撩開它,哪個男人能把持得住欲望的迸發呢?俗話說:英雄難過美人關。這個最後的賭注,就是她了。吳心茹輕輕地撫摸了一下翠玲圓潤的臂膀和隆起的胸脯,說:“乖孩子,你真的什麽都願意做嗎?”

“嗯!”翠玲認真地點了點頭。

“那好,等會我把蘇成叫進睡房,你要想辦法讓他睡你,明白嗎?”翠玲一聽,一下子癱倒在地上,眼淚“嘩啦”地流了下來,哭著說:“為什麽呀?”吳心茹狠狠地說:“為什麽?為救我兒子,翠玲啊!別怪我,我也是被逼的呀。”吳心茹揪住翠玲的耳朵,嚇唬道:“我有話在先,你若辦不成此事,我就把你賣給毒鬼佬,讓你一輩子活在地獄裏,若辦成了,你就和小姐一起嫁給蘇成當老婆,將來有享不盡的好日子過。好了,趕快起來,準備一下。”說完,走出睡房,去叫蘇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