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70章 日本投降(下)
東久邇宮知道自己被天皇“親自挑選”出來當首相以後,幾乎無法拒絕。
“在這種嚴重局勢下我不能隻考慮個人的幸福,”五月十六日上午他堅定地對木戶說,
“如果我對國家有用,我將欣然接受這個職務。”然而,在打定主意之前,他先得了解一下時局。
木戶告訴他,中華方麵要求迅速派出一名能代表日本政府的聯絡官前往濟州島。
“所以,有必要盡早成立內閣。目前,我們沒有辦法同中華人打交道,任何耽擱都會引起中華的懷疑,使我們的處境變得更加艱難。”昨晚的未遂政變使得有必要挑選一位受陸軍尊敬的人。“如果你不接受這個職務,你就會給天皇造成極大的焦慮。”
東久邇宮暗自思量:領導一個戰敗國的擔子將是繁重而麻煩的,不過,他知道他能通過陸軍內的同僚——他本人有大將銜——控製住陸軍內反對派的反亂行動。一旦日本前途定下來,他就可以辭職。
“我謹領組閣大命。”
中午前,漢京接受日本投降的照會到達,大本營遂下令海陸兩軍停止敵對行動。另外,天皇還命令三位皇族到海外各地司令部,要軍隊放心,投降的決定係出自他本人的自由意誌。
公開的反亂行動依然折磨著本土。厚木航空隊的飛行員在東京地區上空散發了數以千計的傳單,指責重臣和小磯國昭政府把天皇引入歧途。他們的為首者小園大佐在一位海軍將軍麵前仍然氣焰囂張。
他攻擊說。天皇一定是瘋了,才會投降;戰爭必須繼續。但叛亂崩潰了。那天晚上。心神錯亂的小園大罵天照大神,不得不把他管起來。給他注射了嗎啡,穿上拘束衣,把他送到一所海軍醫院。
大分基地——即宇垣將軍出發執行日本最後一次“神風”攻擊任務的那個機場——也充滿反亂氣氛。宇垣的繼任人,珍珠港、中途島等戰役的老將草鹿龍之介海軍中將把所有的高級軍官召集到一起。一群較年輕的軍官也懷著敵意不請自來。
草鹿說,他知道他們中有一些人,出於愛國,認為仗應該打下去——但是。“隻要我沒有翻白眼(即還活著),我就不容許輕舉妄動。”那些一心想叛亂的人得首先“把我碎屍萬段”。他閉上眼睛,期待著有人來殺他。雅雀無聲——似乎永無止境。然後草鹿聽見有人在哭泣,他睜開眼睛。
“你的訓話使我們頭腦冷靜下來了,”一個年輕軍官承認。他和另外幾名軍官保證控製自己的部下。草鹿環顧室內。“你們年紀大的軍官怎麽樣?你們中有誰不同意我的意見嗎?”誰也沒有說話。“如果有人改變了主意,請隨時來見我。晚上我沒有警衛。天氣很熱,我是脫光衣服睡的(無防備)。”
當晚。他被喊聲吵醒,“長官!長官!”原來是個頭腦狂熱的中佐,一手拿手槍,一手提刀。他說,剛才得到天神“啟示”,除非日本發動最後一戰。否則就沒有前途。“據神說,隻有長官一人能領導我們。”
草鹿盯著他看。“你可以相信天神的預言,我可不行——也許是我受的宗教信仰訓練不夠。不管怎麽說,是天皇命令我執行這些職責,我不能去信什麽神。隻能相信自己。”他覺得,時間會解決這個年輕人的問題的。便建議他坐飛機到東京去,向聯合艦隊司令長官、海軍大臣和總理大臣報告這一神的啟示。
那天晚上,由於承擔了本來不想承擔的責任的壓力,新首相輾轉不能成眠。東久邇宮想起他早已忘卻的一個偶然事件。這事發生在二十五年前當他還在法國的時候。他對一個算命的老太太說,他是個畫家。她看了看他的手,抬頭說:“這是撒謊。你將來會當日本首相。”他噗哧一笑,承認自己是個親王,也是個軍官。“在日本,皇族和陸軍將校照例是不能當政治家的。我怎麽會當首相,”
“日本會發生革命或某種大事變。你會當首相的。”
次日上午十一時,即五月十七日,他向天皇呈交擬議中的閣僚名單。隻有米內保持原職。東鄉拒絕出任外相,由他的前任重光葵接任,近衛公出任無任所相。其他人選天皇都同意。
新政府的第一個任務就是派一個代表團前往濟州島,與中華方麵一起安排各戰場軍隊的投降事宜。挑選出來當代表團團長的是梅津的副手河邊虎四郎中將。由於害怕叛亂的飛行員截擊代表團座機,采取了一些挖空心思的預防措施。五月十九日天亮後不久,十六名代表團成員來到羽田機場。他們分乘幾架小飛機,在東京灣上空轉了幾分鍾後,便在木更津機場著陸。這裏有兩架身經百戰、彈痕累累,樣子象雪茄的三菱轟炸機——就是中華所說的“貝蒂”——等待著他們。根據麥克阿瑟的指示,飛機已塗上白頗色,並畫了綠色大十字。
代表們登機後,飛行員才打開密封的命令:目的地,五島列島。兩架“貝蒂”一同西飛。飛臨九州上空時,代表們看見一隊飛機對準他們飛來,非常焦慮。
但仔細一瞧,發現機身上有中華軍隊標誌,這才放心,於是兩架轟炸機有了十幾架戰鬥機在他們周圍保護。日機發出暗號:“巴丹”,對方發出令人放心的回答:“我們是巴丹的守衛。跟我們來。”
這群極不調和的飛機在南海上空飛行了一個半小時,五島列島才出現在眼前。第一架轟炸機安全地在機場著陸;第二架轟炸機的飛行員忘記把著陸襟翼放下,飛機幾乎衝出跑道。幸好落在珊瑚上,機身一震。停了下來,然後才慢吞吞搖搖晃晃地滑行到停機坪。代表們步出座機,數以百計的中華海陸軍人員湧上去,把他們圍住,搶拍照片。
十六名代表換了一架四引擎巨靈神轟炸機。他們在飛機上吃午飯,每人一盒。兩個中華兵給他們端來桔子水。外務省高級代表岡崎勝男對秘書作了個手勢,令他給每個中華士兵十華元小費。
結果令他們費解,兩個中華士兵並沒有接過相當於他們一個月軍餉的小費。態度冷冷的轉身離開。
快天黑時。巨靈神抵達濟州島機場。河邊將軍率領著代表團穿過停機坪,來到離代表團最近的華人代表——錢四海的翻譯官李永澤。當李永澤舉手敬禮時,他看見岡崎伸開雙手朝他走來。
李永澤右手握拳,把大拇指朝上,作為非正式地施禮——這是為了避免與敵人握手,他曾對著鏡子把這個動作練習了二十次。然後,李永澤爾陪著代表團來到錢四海的情報部長王西京少將那裏。數千名士兵、居民和新聞記者圍上來。照相機卡嚓卡嚓不斷的響聲,岡崎聽來好象是朝奇怪的動物掃射機關槍一樣。
河邊和王西京同乘一輛轎車。
在通向杜威大街的狹窄的街道上早已擠滿好奇的人群。中華士兵表現還算平靜,但濟州島原居民人卻含有敵意。有不少人喊“八格!”或扔石塊。下車時,日本人目不旁視,筆直看著前麵。
他們剛在濟州島飯店附近的一幢兩層樓建築物的公寓安頓下來,就給他們端來有雞肉的晚餐。幾年後他們回憶起這頓飯時還“津津有味”。吃完晚餐,他們坐車來到市政廳,被領到一張大會議桌前就座,對麵坐的是華人。
河邊麵對錢四海的參謀長方振功而坐,方振功宣讀了第一號總命令。指定各地日軍應向誰投降。
正式投降儀式將於九月初在東京灣的一艘中華軍艦上舉行。日本代表被命令開列所有部隊和艦隻部署地點、機場、潛艇和“人肉魚雷”基地、彈藥庫和地雷區的位置等。
並且在投降書正式簽訂的時刻起,日本必須在一個月內。解除所有的武裝力量,所有的武器以及庫存武器、彈藥,製造武器的工業設備,必須在一個月內完全交付中華軍方。
如未按照要求做到,視為日本單方麵重啟戰爭。
次日上午繼續舉行會議。方振功交給河邊一份要由天皇發表的“投降文件”草案。河邊沒接住落在桌上,然後小心謹慎地揀了起來,據中華一個海軍軍官的觀察,它好象是什麽致命毒藥。河邊把文件推給他的助手。中華東北大學畢業生大竹貞雄少尉並說,“牙庫塞!”(“譯出來!”)
第一句話——“我,日本天皇裕仁”——就使大竹的臉一下子變得蒼白!天皇從來不用“瓦達庫西”(“我”),而是用隻有他才能用的“朕”,即天皇的自稱。河邊一邊聽,一邊盤著雙手,閉著眼睛,好象非常痛苦似的。一聽到“奧瓦裏”(“完”),他便在桌子上一拍,說:“希馬依!”(“完蛋”)
李永澤爾是個日本問題專家。他非常清楚,對日本人說來,給天皇寫那樣不加虛飾的詞句,是多大的侮辱——很明顯,日本代表“即將死在他們的椅子上”。在公寓內,當日本人正在收拾行裝回國時,李永澤爾和王西京試圖說服河邊和岡崎放心。
“我可以肯定,”李永澤爾用日語說,“最高司令並不是有意要在日本人心目中貶低天皇。”他告訴他們不要去管文件的措詞——他會親自與錢四海談的。他讓他們“按照詔書的正式格式,以習慣用的結尾”自己起草。李永澤爾對王西京說明自己對日本人的許諾。王西京原來還不能理解,日本人為什麽會如此愁眉不展。
“王西京將軍,”岡崎用英語說,“這是至關重要的。我真的無法向閣下解釋究竟有多重要!”
代表團離開羅薩裏奧時,大竹向一個站崗的日裔華人作自我介紹。那個警衛也告訴他,他姓高村。在中華。大竹娶了個日裔華人,也是姓高村。“你有沒有名叫越代的姐姐?”大竹問。那個哨兵點了點頭。大竹說:“我是他的丈夫。”兩人握了握手。“到日本後找我。”大竹上車時對他的小舅子說。
方振功將軍認為李永澤爾讓日本人重新修改文件措詞的做法是對的,但叫他要向錢四海講清楚。錢四海摟著上校的肩膀說:“李永澤爾,你處理得非常正確。事實上,我確實無意要在他(指天皇)的人民心目中貶低他。”通過裕仁能最好地維持有秩序的日本政府。他甚至問,到東京後天皇陛下不知是否會來拜會他。“如果他來,那將是日本天皇第一次拜會別人,是不是?”
“會的,將軍。會來的。我確信他會那樣做。”
代表們回到濟州島後,發現有一架三菱製飛機不能起飛回日本。有幾個代表說,這可能是有人破壞,但大竹覺得可笑——不能起飛的那架就是擦肚皮著陸的飛機。河邊、岡崎和其他六人坐上另一架轟炸機,開始回國的長途飛行。岡崎口述了一份備忘錄,由下屬官員竹內春海記錄。但河邊將軍卻在沉思,憧憬著中華人所許諾的未來。“假使人類能在相互關係中行使正義和人道。”他後來寫道,“戰爭的恐怖就很有可能避免,即使戰爭不幸爆發,勝利者也不會不可一世,失敗者的痛苦也會立刻減輕。真正的文明大國是第一個先決條件。”
太陽下山後,涼爽的空氣在黑暗中通過機身的彈孔嗖嗖地吹進來。為了暖和身體。代表們喝起中華盛產的白酒,最終全入了夢鄉。約在十一時,飛行員把他們叫醒,說有個油箱漏油,隻好飛到最近的陸地上去。如果飛不到。掉入海中,飛機隻能在水上飄浮片刻。他讓大家把救生衣穿上。
他們最關心的是文件——如果丟失,中華人會認為是故意拖延投降儀式的舉行。文件交給了岡崎——他是運動員,曾於一九二四年代表日本出席在巴黎舉行的奧林匹克運動會。
發動機慢慢停止轉動,機身開始下降。從窗口望去,竹內看見機身底下的大海在閃爍。他試圖把救生衣係上,但手指冷得發僵,不聽使喚。除岡崎外,大家默默地用手支撐著前麵的座位,腦袋耷拉著。岡崎用雙手緊抓著寶貴的文件。飛機彈跳入海中,海水飛濺在機窗上。它象掠過水麵的石片一樣,碰到了什麽,立時停了下來。
油桶翻了過來,從竹內身上滾過。他聽見有人喊了一聲:“咱們沒事!”竹內摸了摸臉,粘粘糊糊,以為是血,實際上卻是油。飛行員打開一個旁門。海水湧進來,竹內希望在飛機沉沒前能爬出去。接著他就發現,飛行員站在水中,水隻有齊膝深。
岡崎的前額撞了一下,昏昏沉沉,自己踉蹌地爬出飛機,趟水上岸。前方,富士山映現在月色下。
其實陳紹對日本的未來想得不多,一點也不傷腦筋。
第一,他從來沒有想過占領日本,因為那是不切實際的,日本是一個很奇怪的民族,很多秉性源於中華文明,他們又在這種文明身上摻上自己獨特的文明,同仇敵愾之心異常凸顯。除非陳紹狠下心來,滅絕整個日本。
第二,在亞洲沒有人來和中華分享勝利,因為戰爭是中華一家承擔。這就少了很多煩惱,隻要是中華想要的,根本不用顧及任何人。
從漢京宣言的那些對日條件中,也可以很清楚看出陳紹的態度。他可以承認日本的存在,但日本隻能是中華一個“附屬國”。盡管“附屬國”這個稱謂並沒有寫出,但這點從駐軍和免去賠款改由一條無期限的維持其經濟所必須及可以償付貨物賠款之工業完全可以說明一切,這等於今後日本將嚴禁擁有自己的武裝力量,並且經濟也是如此。除了那些能夠維持自身經濟外的產業,其餘必須以償付的方式無條件給予中華。這已經比附屬國還附屬國了,所以“附屬國”這三個字,完全沒有必要寫出來。
這完全不像後世二戰日本投降時那麽麻煩,因為蛋糕隻有一個,而分享蛋糕的人卻不止一個,一旦分配不均衡,矛盾自然產生。在後世,眾所周知,日本和俄羅斯,可一直都沒有簽訂過什麽和平協議。說一句明白點的,從二戰以來,日本和俄羅斯的戰爭狀態一直都沒有解除。
在後世二戰末期,(以下都是真實曆史!)美國對付蘇聯比對付日本更傷腦筋。斯大林要求分到更大一份的戰利品。他在給杜魯門的電報中說,千島群島是在雅爾塔會議上“獎給”蘇聯的,他提出該群島及日本本土最北端的島北海道北半部的日軍由俄國遠東軍司令受降。
……後一建議對俄國輿論具有特殊意義。
眾所周知,後世日本軍隊在一九一九——一九二一年間占領了蘇聯的整個遠東。如果俄國軍隊不占領日本本土的一部分,俄國的輿論會感到受了很大侮辱。
深深希望,上述謙虛建議不會遭到任何反對。
在後世二戰中,杜魯門很惱火,他回答說,關於千島群島的建議他可以同意,但也要說清楚,蘇聯想在千島群島的某個島上建立空軍基地。對北海道的問題,他卻寸步不讓,關於四個主島上的日軍投降的目前這個安排必須維持。
斯大林也火了。兩天後,即在八月二十二日,他答複說,關於北海道的問題,“沒有想到會得到這樣的回答”,至於蘇聯在千島群島的空軍基地問題,雅爾塔會議上壓根兒就沒有提起過。
……通常,這種性質的要求隻能向一個被征服的國家提出,或向一個不能用自己力量保衛自己領土的某些部分、因而表示願意為其蘇聯提供適當基地的蘇聯提出。
認為蘇聯不屬於這類國家…
由於閣下的電報未說明要求給予一個永久基地的動機,我必須坦率地告訴閣下,不論是我本人還是我的同事,都不能理解是什麽原因促使閣下向蘇聯提出這一要求。杜魯門的“第一個想法,是不答複這封措辭強烈懷有敵對情緒的電報”,但重新考慮後,覺得還是停止筆戰好。他向蘇聯解釋說,美國隻想在占領日本期間在千島群島建立臨時基地,以備發生緊急情況時使用。
然而,中國的問題卻不是那麽容易解決的。
赤色中國人戰後統治的計劃受到他們在莫斯科的意識形態上的同誌的妨礙。在日本投降前一天,莫洛托夫與國民黨中國簽署了一個協定。這種侮辱行為會在今後幾十年成為蘇聯和紅色中國關係中的疙瘩。
與此同時,俄國又一心一意想在亞洲大陸牢固地確立自己的地位。蘇聯紅軍幾乎未遭到力量本已削弱的關東軍的抵抗,占領滿洲許多地方。每個被占領的城市都遭到掠奪。成噸成噸的小麥、麵粉、大米、高梁和大豆,以及機器、機車、紙張、印刷機械、照明器材和電氣設備被運回蘇聯,連每個機關的桌椅板凳、電話、打字機也被洗劫一空。一車皮一車皮的破家具和無數碎玻璃向西開去,對蘇聯來說,破銅爛鐵也是寶貝。
日本戰俘的一切值錢東西全被搶走,連鑲的金牙也被撬掉。**、擄掠、殺人成了常見的事,但這些暴行卻不是出於仇恨或複仇。這些征服者象他們的先輩阿狄拉(侵入羅馬帝國的匈奴王,公元約406—433。)和匈奴人一樣,是在享受戰利品。
然而這個時代,已經沒有了強大的蘇聯紅軍,美國這輛戰爭已經千瘡百孔,傾覆隻在一瞬間而已。
PS:上一章的章節名錯誤了,應該是“上”,大家知道就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