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菜鳥
]1968年,鴨綠江畔,關東軍第3野戰軍第114師部駐守陣地。“隱蔽!敵人的——炮擊!”
連長霍鋒的叫喊剛起,尖銳刺耳的呼嘯聲就已劃空而來。有時,它們聽起來近乎於河麵上小型航船的汽笛,卻不會為生活增色一絲一毫;有時,它們就像是頑皮孩子在寂靜夜晚吹的哨子,卻並不是搞一綢作劇就罷手的;有時,即使用手指緊塞耳孔,它們卻還是能夠洞穿一切,狠狠震**大腦,敲擊心髒,攪翻人的脾、肺、腎!
轟!轟!轟……
接踵而至的爆炸開始猛烈錘打地麵,強勁的衝擊形成狂暴的氣浪,死神的鐮刀寄魂於一塊塊高速旋轉的彈片,以難以捉摸的軌跡橫掃一切。大地在強烈地搖晃著,仿佛整個世界都受到了扭曲。
倒黴蛋陸昊雙手抱頭、膝蓋頂胸,以半側半躺的姿勢蜷縮在冰冷泥濘的戰壕底部,眼皮與嘴唇死死緊閉,想象著自己是一塊石頭、一坨凍土或者一具屍體——隻要能躲過這該死的炮擊,扮什麽都可以。
在這條蜿蜒的戰壕中,還有許多和杜昊一樣頭戴大耳沿鋼盔、身穿“龍鱗甲”作戰服、足蹬大皮靴的人,武器或抱於懷中、或置於一旁。他們有的表情坦然地閉目養神,有的口中念念有詞,也有人麵如死灰、眼神呆滯,茫然不知所措地坐著、側躺或是縮在角落裏。
炮火風暴狂烈而密集,尖銳的呼嘯聲與響亮的爆炸聲交織在一起,高低相應、此起彼伏。如果說這是戰爭交響樂演出,就算倒貼門票恐怕也不會有人自願進場聆聽:時間不定,說來就來,區域不限,沒有預告,更從心理和生理上對聽眾造成巨大的副作用!
對於戰壕中的人來說,這一切都是無可選擇的。要麽祈禱,要麽聽天由命。炮彈直接落進戰壕掩體,整班、整排的陣亡也不是稀罕事,而一些幸運的老油子,經曆一百次炮擊也能夠毫發無損。
可是,挨炮彈的煎熬,每一分鍾都是那樣的漫長,以至於人們不禁質疑:時間難道永遠的凝固在了這個節點上?
許久之後,山崩海嘯的聲音終於由密轉稀,又過了幾分鍾,最後一聲沉悶的轟響為這一段充滿力量的交響曲謝幕。不知是本身就是夜晚還會因為炮火的侵襲而變得漆黑的天空終於安靜下來了,瞬息的變化讓人們從耳膜到心髒都體驗著慣性的刺激,這對小腦不發達者甚至有著良好的催吐效用。
生者挺過了煎熬,卻沒有一星半點的歡呼;傷者在痛苦的呻吟,得來的僅僅是空無的悲憫。至於那些死去的人,再也沒有榮譽與恥辱、堅持與動搖、樂觀與沮喪的區分,一切都結束了。
“注意,注意,敵人的突擊部隊來了!作戰開始!”
催命的喊叫聲照例在敵人的炮擊結束後響起,並且迅速傳遍了各條戰壕。先前形如雕塑的大耳沿鋼盔們紛紛動了,有的沿著交通壕奔赴前沿陣地,有的起身就是自己的戰鬥位置。槍械、鋼盔、水壺等等各種硬物件相互摩擦磕碰,在戰壕中匯聚成為一種獨特的聲音,緊張的氣氛迅速彌漫開來。
倒黴蛋陸昊雖然很不情願,但忌憚於督戰隊士兵的大皮靴踢在身上的劇痛,他艱難的支起身子,從地上撿起沾滿了泥汙的輕機槍,一臉木然地等著。等那個脾氣暴躁的連長揮舞著拳頭喊“開火”時,再和旁邊的人一起趴到戰壕邊緣,用手中的武器向前射擊。
“噶——呼——呼——”
士兵們沉重的喘息,軍官們嚴厲的嗬斥,以及拂過耳畔那尖銳的寒風呼嘯聲,再一次的刺激著陸昊柔嫩的心靈,他甚至已經能夠感受到自己的牙齒上下磕擊的寒顫聲。
【砰——砰——砰——】
零星的槍聲從遠方開始響起,很明顯,敵人炮擊後的步兵或者裝甲突擊部隊即將開始行動了。這個淺顯的道理就連以足不出戶的宅男自居的陸昊也摸索出來了。
陸昊也不知道他是怎麽來到這裏的。
一個月前,應該是公元2012年的6月,在他搭乘列車前往西藏旅行的途中,在臥鋪上一覺醒來之後就來到了這個該死的完全陌生的世界。
ea出產的電子遊戲——紅色警戒3的世界!
後來陸昊才知道,他穿越了,並且回到了以往的曆史課本上完全沒有任何記載的、完全與自己所知截然不同的新第二次世界大戰!
但是他也不知道是什麽原因,就莫名其妙的成了一名‘中華滿洲國’的步兵,經過短時間的軍事訓練,他就被投放到這煉獄一般的戰場上!
地平線上那條淡淡的黑線變得更粗了,沉悶有力的聲音自前方響起,悠遠得就像是來自另外一個世界。
近了,近了!陸昊已經看到了——
當陸昊看清那一麵在夕陽的映襯下變得鮮紅萬分的一輪紅日時,因為連番惡戰而逐漸變得有些漠然的心髒也不爭氣地跳動了一下,因為那是刻畫著紅日的鐵臂。鬼王機甲,那是一個魔鬼,一隻人體絕對無法抵抗的存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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九條龍白少將操作著遍體血紅的鬼王機甲,邁著粗大有力的步伐,在曠古平原上狂奔!背後三十駕同樣高大卻遍體銀白的鬼王機甲量產型隨形緊緊跟隨在他身後,在他們的背後則是有更多的步兵配合著鐵甲軍陣,仿佛來自地獄的幽濤,挾裹著踏碎一切的威勢,如天崩地裂,如驚濤拍岸,向著前方固守以待的關東軍陣地漫卷而來。
腳下的大地有如潮水般往後倒退,天地間隻有成千上萬的腳掌同時叩擊大地所發出的轟鳴聲,整個世界都在戰栗、在顫抖,環宇乾坤,天地唯我!烈烈豪情在九條龍白少將的胸膛裏熊熊燃燒,灼熱了他的雙眸。
“殺!”
九條大吼一聲,一撥操作器,直直的撞向了軍陣的正前方。
“殺!”
上萬名大和靳轟然回應,聲如炸雷,數萬隻鐵蹄攪起漫天灰塵,如滾滾鐵流瞬時越過了最後的障礙帶繼續往前衝刺,最前麵的一排鬼王機甲已經將胳膊前臂壓了下來,做出撞擊的姿態,臂鎧上鮮紅的‘日之丸’撞擊角刺碎了冷冽的朔風,形成一片令人窒息的死亡森林。
後麵的幾排帝國武士已經切換好了手中的武器,將腰間的武士光刃高舉過頂,鋒利的冷輝令天空的灰暗都為之消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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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操,居然是鬼王機甲!快讓反裝甲火箭筒壓上來!前方步兵掩護,狙殺敵軍的步兵!別讓他們靠近我們的反坦克炮!”連長霍鋒準確無誤的命令再次回**在整個陣地上,他一邊巡視整個戰場,一邊冷冷注視著前方越來越清晰的敵軍軍陣,幾排曳光彈呼嘯著被打上了天空,他甚至已經能看到敵軍士兵那似乎像是燃燒著火焰的猙獰瞳孔!
霍鋒那家夥長著一張粗獷的國字臉,留著稀疏的絡腮胡子,肩膀寬厚、臂膀輪圓,外貌氣質和ac米蘭的頑強中場加圖索有幾分相像。倘若讓這家夥脫下軍裝拿起殺豬刀,那架勢,絕不會有人質疑他剁肉砍骨的技術!
在這趕鴨般的口號驅趕下,大耳沿鋼盔們紛紛站上戰壕側壁的墊階。為了保護士兵,這裏的戰壕挖得很深,兩壁還用木條進行了加固,常人站直了也夠不著邊,必須站在堆砌的土階或是空箱子上才能夠把腦袋探出去。
陸昊艱難地呼吸著這有可能是來到這個世界上的最後一口空氣,將顎下的頭盔絳帶鬆了鬆。因為上一次的戰鬥一枚子彈側著刮過了頭盔,傳遞過來的動能牽動著絳帶,差點就把陸昊給勒死,那次戰鬥除了給他在金屬頭盔上留下了一道深深地刮痕外,也在他的脖子上流下了幾道鮮紅色的血印。陸昊強咽下了幾口唾沫,不住的為自己做安慰:能行的,能行的,你能活下去的!
【轟——轟——轟——】
動人心魄的叩擊聲在前方響起,而且比之前的炮擊聲還要沉悶陰沉!陸昊強壓下內心的戰栗,兀自探出頭向前望去,下一秒,一隻巨大的鋼鐵腳掌毫無征兆的落到了陸昊頭旁不足2米處!
【轟——】
劇烈的震動將陸昊一下子震回了坑道,衝擊過來的空氣將陸昊的身體如同紙片一般吹到了半空,然後重重落下!裂骨的疼痛讓陸昊一陣齜牙咧嘴,這廝剛想戰起,從己方後排防線上的重型反裝甲炮已然發出了震天的怒吼,耀眼的火球呼嘯著越過了陸昊頭頂,直直的轟擊在了鬼王機甲剛才站立的地方,巨大的轟擊波霎時就把之前的的那台鬼王給震倒。
鑒於之前關東軍對於帝**數次的戰鬥,諸多關東軍戰術專家清楚的認識到,比起華而不實的專業穿甲彈,大口徑的榴彈炮炮彈爆炸所發出的衝擊力足以令世界上任何一台兩足機甲站立不穩,從而推金山倒玉柱的倒下!
還未等剛剛立功的反裝甲炮再次裝填炮彈,再被擊倒的鬼王後方的另一台鬼王眼睛部位紅光一閃,瞬間就是一道鮮紅的高熱能激光在夜空中劃出耀眼的絢麗軌跡,刀割一般的落到了那座反裝甲炮炮座上,瞬間就把整座炮的炮身給切開,高溫不僅切開了炮身,同時也觸發了旁邊堆滿彈藥的炮彈箱,頓時就在原地閃起了一團碩大的火球!
不過,這僅僅是戰場上的一場小序曲,在後方又有更多的重型反裝甲炮在夜幕下閃起耀眼的火花,將口中耀眼致命的火球噴射向了遠方,在夜空中劃起漂亮卻令人不敢直視的軌跡,那是作為死神降臨於此的貢品與煙花!
不容人們對於眼前壯麗至此的美景發出感慨,轟轟的炮聲接連從陣地側後方傳來,破空而去的炮彈轉瞬間就撞入進攻者的隊列。照明彈的光照下,兩個巨大的黑影旋即燃成了火球,它們在慣性向前邁動一形距離後,便如死豬一般趴窩不動了。
銀白的鋼鐵巨人被擊倒!
“幹呀!把它們都幹掉!”
陸昊在心裏一遍遍祈禱,卻並不是因為改換了信仰。在之前的進攻中,帝**隊的猛烈進攻給他留下了極其深刻的印象,若是己方的大炮不能夠及早幹掉那些帝國鬼王,它們在抵近之後就會用撞擊和鐳射激光大量殺傷守軍反步兵火力,而守在前沿戰壕的士兵就不得不用火箭筒、手榴彈、炸藥包以及燃燒瓶去阻擋對方。陸昊親眼所見,這種反坦克手段的自損率達到了九死一生的程度,場麵之壯烈更是給心靈帶來空前的震撼。
帝**四次連續不斷的衝擊,陣地巋然不動,但陣亡和重傷的守軍士兵被抬下去了一批又一批,就連陸昊周圍也換上來好些陌生麵孔。雖然沒有人說些什麽,無形之中卻有種揮之不去的沉重籠罩在心頭,唯恐下一個陣亡的就是自己。
陸昊可不想死在連名字都不知道的陌生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