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到這話,身邊的衛祥忍不住露出憤恨的神情,他瞧不起衛瑾這個小丫頭,卻沒想到阮箏如此看重她。
大母真是老糊塗了,一個賠錢貨,難道還能繼承衛平侯府的爵位不成?
到時候不還是要他來襲爵的!
衛祥被從小寵到大,袁氏一直給他灌輸衛平侯府的一切都是他的,即便知道自己不是衛平侯府的血脈也不以為然。
誰讓衛瑾是個不值錢的丫頭片子?誰讓衛平侯隻有他一個兒子?
阮箏將這一家子的表情收入眼底,真是蠢的蠢,毒的毒,壞的壞!
她摟著親孫女,在大兒子的希冀目光下,淡淡道:“我們阿瑾受了這麽多的苦,遭了這麽多的罪,自然是要補償的。”
袁氏立馬笑道:“日後大娘便住在我的院子裏......”
阮箏打斷道:“既然衛平侯府真正的血脈找回來了,那就把不相幹的人都送走,各歸其位,這才是真正的補償。”
什麽?
袁氏的臉色唰一下就變了!
她立馬緊緊地抱著兒子,衝衛平侯哭道:“夫君,我們養了祥哥兒十年,不是親生勝似親生,他親生爹娘都已不在人世,把他送走,他能去哪兒?”
衛祥沒想到阮箏如此心狠,也跟著哭道:“阿耶!別不要我!我日後一定聽話......”
母子倆哭得那叫一個肝腸寸斷,仿佛下一刻就要上斷頭台了一般。
阮箏撫著孫女的背,看向衛平侯,“你可不要忘了,阿瑾才是你的親生女兒。”
衛平侯麵露為難,一邊是相處了十多年的妻子兒子,一邊是受苦多年的女兒,手心手背都是肉啊。
衛平侯不忍地看了妻子兒子一眼,哀求道:“阿娘,祥哥兒雖不是我親生,可也養了這些年,如今他雙親不在,早已無家可歸。我們衛平侯府家大業大,難道連一個孩子都養不起嗎?更何況,留下祥哥兒,日後等大娘出嫁還有兄長做依靠,豈不是兩全其美?”
阮箏像是聽見了什麽天大的笑話,“你的意思是,侯府的爵位,日後還是給一個冒牌貨繼承?”
冒牌貨三個字如針紮一般刺穿衛祥的心口,他眼底劃過一抹憎恨!
老不死的東西,這是侯府的爵位,阿耶都沒說話,哪裏輪得到她來做主?!
衛平侯麵露遲疑之色,親生和非親生到底還是不一樣的,他沒有承認,隻含糊道:“現在說這些為時尚早。總之,兒子不放心祥哥兒離開,還是如以往一樣吧。”
阮箏早知如此,倒也不失望。
想要讓自己這個蠢兒子對袁氏母子倆徹底死心,光靠這一次還不夠。
阮箏道:“既如此,你就好好籌備阿瑾認祖歸宗的事宜吧。”
“不可!”
袁氏脫口而出,看到阮箏冷下臉後,她又哭著道:“夫君,平京多是拜高踩低之人,若讓人知道祥哥兒不是你我親生,別人該如何看他?這也有損侯府的名聲啊!”
她拉了拉衛平侯的袍子,眼帶哀求道:“不如對外說,我當初生的是龍鳳胎,因著大娘身子骨不好,才一直養在外頭......這樣既全了兩個孩子的名聲,又保住了衛平侯府的顏麵,不是更好嗎?”
眼見衛平侯正要點頭,阮箏怒喝一聲:“好什麽好?”
若這衛祥是個好的也就罷了,衛平侯府也不缺他一口吃的。可偏偏他隨了袁氏,心胸狹隘、錙銖必較。
若不是阮箏死了一次,都不知道他私底下竟然幹了那麽多齷齪勾當!
依著阮箏年輕時候的性情,揭穿衛祥身世的當天就要將這對母子趕出府去。
可她冷靜之後,總覺得這事情絕不像表麵看著這樣簡單。
袁氏表麵和善,實則是再自私不過的一個人,她連自己的親生女兒都能送走,又怎麽會對一個毫無血緣關係的人掏心掏肺?
阮箏如今沒有辦法證明衛祥的身世,可也不會眼睜睜看著這冒牌貨繼續鳩占鵲巢,日後順理成章繼承衛平侯府的一切!
她冷冷道:“衛平侯府家大業大,多一張嘴原也不打緊,可前提是絕不能委屈了親生的骨肉!要想人留下,就得把真相公之於眾。”
阮箏威嚴深重,饒是衛平侯都心裏有些發怵,但妻子兒子都可憐巴巴地看著自己,他隻好硬著頭皮求情道:
“阿娘,若讓外頭人知曉咱們衛平侯府的血脈被調換數年,不僅是祥哥兒要備受冷眼,就連大娘日後的親事也不好找啊。”
他這回還真不是偏心,養了衛祥多年不錯,可瑾姐兒才是自己的骨肉。
若讓人知道瑾姐兒從前生活在那等地方,隻怕要教人看不起,往後議親那些個好人家也會退避三舍。
然而,阮箏依舊不為所動。
衛瑾在外頭受苦,那是衛平侯夫妻倆造成的結果,與她有什麽幹係?
這天底下哪有受害者顧忌這個、顧忌那個的道理!
更何況,等真相大白,旁人隻會心疼這孩子攤上這種親娘,憐惜尚且不夠,又怎會看她不起?
阮箏知道兒子現在是怎麽說都不會聽的,她越是強勢,衛平侯就越心疼袁氏和衛祥,便緩了口氣道:“你道我為何非要做這惡人?還不是你阿耶托夢於我。”
提到已故的父親,衛平侯臉上露出哀傷之色。
“你們夫妻二人舍不下撫養多年的孩子,那便讓他繼續留在府中,阿瑾也不是那等爭風吃醋的人。但你要知道,你阿耶生前對子嗣有多看重。”
見衛平侯態度慢慢鬆動,阮箏繼續道:“且不說讓衛祥繼續霸占衛平侯府嫡長子的名頭是否會讓你阿耶在天之靈不得安息,隻說這層身份若是傳出去,知道的是你們夫妻心善,可不知道的,還以為我們衛平侯府欺上瞞下,對陛下不敬。”
衛平侯本不是重男輕女之人,先前也是因為被妻子洗腦才覺得衛祥還有個可以繼承爵位的好處。
但現在阮箏一說,他立馬清醒過來!
這爵位繼承可不是他一個人說了算的,得皇帝答應才行。平民百姓來個混淆血脈頂多是一畝三分地的事兒,但若是到了衛平侯府頭上,少說也得落得個欺君罔上的罪名!
衛平侯猶豫起來:“阿娘說的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