冰魄夫人和飛天蜈蚣如果雙方之中,有一方稍呈不支,那麽不是冰魄夫人立被毒袍所發出的劇毒毒死,便是飛天蜈蚣立被“冰魄寒光”所凝結的真氣,當場凍死。這中間勝敗之分,隻在毫發之間,是以寧願全力拚耗,誰也不肯稍退!

兩人拚耗了這長一段時間,不但全都汗出如雨,而且凝立的身體,都已在不住的顫動,似乎誰都有後力不繼之感!

飛天蜈蚣本來內力稍遜,他無非仗著一件唐門四寶之一的毒袍,才能和冰魄夫人拚成對手,但此時也氣息漸粗,身子上熱氣騰騰,一個人好像站在霧中似的,這正是他運聚功力,從毒袍上散發出來的毒氣,因為受冰魄夫人寒氣所阻,不能前進,才積成一團。

冰魄夫人卻臉色蒼白,秀目微闔,雙掌掌心,不停的飛出絲絲寒氣,往前推去!

看來這場拚鬥,大家隻有對耗到真氣全竭,同時頹然倒地不可,否則誰也無法中途停手!

這和四人的相繼飄落,不過是眨眼工夫。

刷!蘭兒身子才落地,手中短劍突然亂劃,但見寒芒驟發,漫天劍影,有若長江大河,倒瀉而出,往飛天蜈蚣身前落去!

“使不得!那是毒氣!”

江青嵐阻攔不及,百忙之中,大叫一聲,身如電射,同時摘下雄黃珠,隨手掄舞!

這兩人動作之快,簡直令人無法瞧清!蘭兒劍光驟發,江青嵐也同時飛身趕到!

突然聽到有人急喊:“江少俠手下留情!”

嗖!一條黑影,奇快無比的往場中瀉落!

但此人終究遲了一步!一陣濃烈無比的雄黃珠氣味飛過,毒氣全消,飛天蜈蚣吳讚廷,早已無聲無息,倒臥血泊之中,唐門四寶的毒袍,也被蘭兒一柄短劍攔腰截斷!

江青嵐縱目瞧去,隻見來的是一個身穿藍布衫褲,麵貌清臒的老頭,正是慨借雄黃珠的劍山居士柳清河,他脅下還挾著一個青絲散亂的少女,這時用力往地上一擲。

原來他手中挾著的,竟是錦瑟仙子柳瑤姬,她敢情被劍山居士點了穴道,是以躺在地上,一動不動!柳清河這時神色黯然的瞧著唐天生和飛天蜈蚣兩具屍體,口中喃喃說道:“流毒天下!大師兄、二師兄,你們何苦流毒天下,才落得如此收場!”

江青嵐心中感到一陣愧疚,自己如果不是人家慨借雄黃珠,不但無法穿越毒陣圖,就是蘭兒中的“五毒神功”也難以解救,但自己卻仗著雄黃珠,把人家兩個師兄一齊誅殺。

雖然碧目蟾蜍唐天生,飛天蜈蚣吳讚廷兩人,流毒天下,死有餘辜,但此時當劍山居士麵前,自己實感難以交待。心中想著,連忙手捧雄黃珠,向柳清河當頭一揖道:“小生蒙老丈慨借雄黃珠,使小生兄妹四人,得免於難,大德不言報,小生惟有永銘諸心而已,小生義妹,一時氣憤,以致兩位師兄濺血劍下,小生尤感不安……”

“哈哈!”江青嵐話聲未落,劍山居士柳清河突然仰天發出一聲悲蒼長笑,聲震屋瓦。

雙目精光陡射,掠過站在江青嵐身側的三位姑娘,同時搖頭道:“令義妹並沒殺錯人,江少俠如以私誼來說,殺的是老朽兩位師兄,但如以維護武林正義來說,大師兄二師兄流毒天下,禍害生靈,可說死有餘辜,令義妹隻是為世人除害罷了!”

他說到這裏,又向地下瞧著被白玫削斷的琅玕杖,和蘭兒斬斷的毒袍一眼,倏然歎道:

“唐門四寶,當年祖師原是為了拯救世人而製,不想傳至今日,卻因毒害世人而毀,這豈不是冥冥中也早有注定?”

此時冰魄夫人經過一陣調息,方才拚耗真氣,也全已複原,起身笑道:“柳大俠深明大義,尤為難得,今後西川唐門,為蒼生解毒的重任,可全仗柳大俠大力了。”

柳清河惶悚的道:“統率百毒,以解民厄,原是師門祖訓,老朽敢不全力以赴,還望夫人多多教誨。”

唐門子弟,因掌門人慘死,正在群龍無主,這回一瞧三師叔趕來,紛紛上前參謁。柳清河告誡了幾句話要他們把唐天生吳讚廷兩人遺體抬去厚斂。一麵又吩咐把地上的柳瑤姬,押入屋去,暫時看管。

江青嵐忙要蘭兒謝了柳清河慨借雄黃珠之德,一麵又替白玫、聶小紅、蘭兒三人向冰魄夫人引見。蘭兒又向冰魄夫人謝過救命之恩。

冰魄夫人聽說麵前的是蘭兒姑娘,並不是柳琪,更拉著蘭兒玉手,不住的打量。江青嵐也笑著將當日柳琪身中絕情針,自己誤把她當作蘭兒!後來連三眼比丘沈師太和天狐遲誘兩人為了爭徒兒女兒,還動手過招,大打一場的往事,說了一遍,直聽得大家都笑了起來。

冰魄夫人眼看諸事已了,自己急於回雪山煉藥,就向大家告辭。江青嵐也因遲老殘樓一怪有東海之約,急於趕去,也就向柳清河告別。蘭兒當日偷自逃下析城山來,就是為了找嵐哥哥,此時誤會已釋,聽說還要趕上東海去,她天不怕,地不怕,好玩心重,心中自然高興。

聶小缸呢?她跟著大師兄到中原來,原無一定目標,江青嵐上東海去,她自然要跟著同去。三女一男,離開熊耳山,就兼程往九宮山趕去,因為他們要會合了崔文蔚夫婦同去東海。

但當他們趕到九官山,崔文蔚夫婦借住的那家山家一問,崔氏夫婦已在幾天之前走了。

這時天色已經傍晚,依著江青嵐,不如先在山家借住一宵,第二天再行上路,但白玫姑娘,如今有了兩個伴兒,十分高興,急於趕上東海。

一男三女,離開山村,三個小姑娘,一路上咭咭格格的連笑帶跑,腳程越走越快。

江青嵐瞧她們全都稚氣未脫,搖了搖頭:也隻好跟著灑開腳步,往前奔去!

剛轉過一重山腳,驀聽前麵不遠,傳來一聲陰森森悠長的沉喝:“人—有—悲—歡—離—合—月—有—陰—晴—圓—缺……”

江青嵐心中一動,這是千裏孤行客的兩句口頭語,但和在長恨穀聽到的音調,有點不同!

他略一駐足,立即和身後三人,打了個手勢,低聲說道:“是千裏孤行客!”

其實他不說,三個人也聽到了。白玫臉色微微一變,蘭兒輕聲問道:“千裏孤行客是誰?”

江青嵐道:“就是隱居長恨穀的那個老前輩!”

說著急忙一縱身,往前麵山坡上掠去!“阿彌陀佛,檀樾隱居長恨穀,悠遊林泉,與世無爭,少林寺出家之人,並無開罪檀樾之處,不知檀樾震坍經樓,取走‘易筋經’,所為何來?”

江青嵐聽得心頭又是一驚,這分明是少林寺方丈大覺大師的聲音!千裏孤行客為人正派,隱居長恨穀數十年不出,以自己觀察,少林寺盜經的,決不可能是他,那麽江湖上另出了一個千裏孤行客?果然如此,此人武功也高不可測,大覺大師要是遇上了前者,倒也罷了,如果遇上那個盜經的,就難保不吃大虧!

心念轉動,正想和身後三人打個招呼,叫她們不要出聲。那知才一回頭,忽然不見了聶小紅蹤影,敢情早已閃入林內,一時也並未在意。

當下和蘭兒、白玫舉了個手勢,首先縱入林去,隱住身形,向外望去。

隻見林外站著一人,身穿黑袍,臉蒙黑紗,瞧身形和自己在長恨穀遇上的千裏孤行客,一模一樣。隻是在長恨穀看到的那天,記得他穿的是一襲青衫,但是衣服並不是固定的,當然隨時可換!心中想著,隻聽那黑袍人已陰嘿一聲道:“嘿!老夫風聞少林寺達摩禪師手著的‘易筋經’,如何博奧精深,老夫興之所至,不過取來瞧瞧罷了,誰還稀罕這個?”

黑袍人麵前,站著一個灰袍老僧,手柱禪杖,正是少林方丈大覺大師,聞言之後,雙手合十,低喧佛號道:“阿彌陀佛,‘易筋經’乃是少林寺祖師遺留的鎮山之寶,一朝失去,老衲萬死難贖其谘,檀樾既不稀罕,還望擲還老衲,功德無量!”

黑袍人負手而立,神情極為倨傲,他聽大覺大師說完之後,突然仰天一陣尖笑,冷冷道:

“老夫翻閱了幾幀,覺得‘易筋經’也不過爾爾,當時就隨手丟棄了。”

白玫聽黑袍人造一陣尖笑,陰森已極,不由湊近江青嵐身邊,輕聲說道:“嵐哥哥,他不是我師傅,師傅的聲音,不是這樣的!”

江青嵐雖和千裏孤行客隻見過一麵,但內心對千裏孤行客極為崇敬,當然他此時也發覺眼前的黑袍人,身材雖像千裏孤行客,但聲音完全不同。

可是這聲音,又似乎在那裏聽見過,隻是一時想不起來罷了!反正眼前此人,就是少林寺盜經之人,已無可置疑。

大覺大師失聲道:“檀樾此話當真?”

黑袍人傲笑道:“老夫言出如山,幾曾騙過人來?”

大覺大師略一遲疑,無可奈何的道:“那麽檀樾可曾記是丟在哪裏?”

黑袍人陰笑道:“老夫遨遊名山大川,不知凡幾,那還記得起來?”

“阿彌陀佛!”

大覺大師朗誦佛號,沉聲道:“檀樾此言,叫老衲如何能夠置信?”

黑袍人怒道:“信不信由你,老和尚,你待怎的?”

大覺大師心知對方武功高不可測,那敢怠慢。立即暗運功力,沉聲道:“檀樾既然不肯賜還少林寺鎮寺至寶,老衲身為少林掌門,說不得隻好得罪!”

黑袍人冷笑道:“和尚,你自己估量估量,老夫手下,從無活口!”

大覺大師凜然的道:“老衲手中遺失至寶,自當由老衲親手取回,死在檀樾手下,老衲隻能自怨學藝不精!”

江青嵐聽他們口氣,就要動手,心中一急,連忙拉著白玫纖手,縱身往林外飛去!

“什麽人?”黑袍人果然恃藝傲人,明明有人在他身前飛落,他居然連身形都沒稍動,隻是冷冷的問了一句。

似乎不管來人是誰?全都沒在他眼中!江青嵐飛身落地,向黑袍人恭恭敬敬作了一個長揖,道:“晚輩從長恨穀一別,對老前輩敬慕之深,無時不在念中,不圖又在這裏和老前輩遇上!”

大覺大師乍睹有人飛落,心中方自一驚,一時還當來的又是黑袍人的黨羽。及等瞧清是江青嵐,方自暗喜,不料江青嵐說出這番話來,老和尚心中不禁一陣狐疑。白玫姑娘被嵐哥哥拉著飛出,如今見他竟然把假的當做真的,也驚奇的叫了聲:“嵐哥哥……”

黑袍人身形不動,但聽了江青嵐的話,也似乎微微一怔,兩道閃鑠眼神,從黑紗中隱隱射出,打量著江青嵐,口中“唔”了一聲,冷漠的道:“你找老夫,又有何事?”

他到底是老狐狸了,聽著江青嵐口氣,還能含糊問出,而且一點也不失千裏孤行客身份!

江青嵐肚中暗暗好笑,但瞼上並沒露出半點形色,依然恭恭敬敬的道:“當日在長恨穀,蒙老前輩垂愛,賜授八招劍法,晚輩資質魯鈍,別後這許多天依然有不少費解之處,還望老前輩成全。”

白玫這會聽出來了,粉臉上登時浮起笑容!黑袍人似乎微微皺了皺眉,老氣橫秋的唔道:

“老夫因你天資過人,才破例相投,待老夫打發了這個少林掌門和尚,你再練給老夫瞧瞧,是否尚有遺漏之處。”說到這裏,揮手道:“你站開去!”

江青嵐隻覺他這一輕輕揮手,帶起一陣暗勁,吹得自己和白玫兩人,衣衫輕飄,心中更自驚凜。此人舉手投足之間,居然真氣拂拂,自然雖然練了遲老殘的“先天真氣”,卻也不可輕敵,當下微作吃驚的道:“老前輩,原來他是少林寺的掌門人?”

他裝作回頭向大覺大師瞧去,一麵卻暗暗遞了一個眼色!大覺大師一代掌門,這情形那會瞧不出來,隻是一時測不透江青嵐有何用意?

黑袍人已是不耐,厲聲喝道:“你還不站開去?”

他所以能對江青嵐容忍,無非見江青嵐誤認他為千裏孤行客,又聽說他在長恨穀得了千裏孤行客八招劍法,心中不過想瞧瞧千裏孤行客的絕藝,到底如何罷了,那是真心對江青嵐有什好感?那知江青嵐卻恍如不聞,身子依然擋在中間,急急的道:“老前輩,晚輩還有一事奉告。”

黑袍人從黑紗之中,射出兩道懾人凶焰,陰陰的道:“你還有什麽話說?”;江青嵐不慌不忙用手指著白玫道:“老前輩,她……”

“她?”

黑袍人目光掃了白玫一眼,江青嵐又道:“難道老前輩不認識她了?”

黑袍人冷漠的道:“這女娃兒似極麵熟,嘿!嘿!後生晚輩,老夫那還記得?”

“哈哈!”江青嵐突然仰天一聲敞笑,這笑聲鳴金嘎玉,聲中有物,顯示出身懷上乘內功!黑袍人似乎微微一震,暗想瞧不出這小子居然內功極強,但他依然聞如不聞,冷冷的道:

“你笑什麽?”

江青嵐道:“小生義妹白玫,自幼由千裏孤行客老前輩扶養,在長恨穀長大,老前輩如果真是千裏孤行客,豈會連她也不認識起來?”

白玫接口道:“他本來就不像咯!嵐哥哥,你問問他,為什麽要冒充師傅呢?”

大覺大師聽到這裏,不由恍然大悟,但他心中驀地一凜,江小施主和這位白姑娘,看去毫無準備,假如黑袍人惱羞成怒,突然出手……老和尚心念一轉,一掄禪杖,正待“好小子!”

黑袍人果然被江青嵐激怒,厲喝中,右手業已對準身前兩人,疾拍而出!

“大師兄……”

一聲女子的尖叫起處,倏然從林中竄出一條嬌小紅影!不!樹頂上也同時飛落一道紅光,這道紅光比那嬌小紅影還要快速,口中也宏喝道:“大師兄不可傷人!”

“蓬!”一聲震天價巨響,五丈方圓,風柱狂卷,砂飛石舞,塵土漫天!但一條白影,卻在此時嗖的淩空飛起,另一條灰影,卻被震退一丈開外。黑袍人也退出了四五步,方始站定,隻有江青嵐和他身邊多出來的一個身穿火紅袍,手執烈火幡的道人,卻依然站著一動不動。

白玫從半空中飄身落地,聶小紅也打林中竄出,刷的一聲,落到江青嵐身邊,流露出十分關心的問道:“嵐哥哥,你沒受傷?”

其實江青嵐在說話之時,早已暗運“先天真氣”,護住全身,黑袍人一掌出手,白玫嬌軀一晃,使出一式“龍飛九天”,飛出身去!江青嵐先天真氣也同時推出,那知正當此時,耳中聽到一聲宏喝,眼前紅光一閃,迎著掌風中撞去!

兩人出手同樣迅速,這就等於合兩人之力,和黑袍人硬對一掌!

不!該說是合三人之力!因為大覺大師一枝精鋼禪杖,也正好使了一招“羅漢擔山”,往掌中挑出!

江青嵐“先天真氣”,雖是至大至剛,無所不包,但他功力尚淺,還不足以和黑袍人的掌力相對。但後來的那道紅光,卻威力極強,何況總究合了三人之力,是以黑袍人反被震出了四五步!

江青嵐隻是搖晃了幾下,退出半步,舉目瞧去,原來及時趕到的竟是離火真人,他手持烈火旗,也臉露驚奇的望著自己。

敢情他想不到這年輕人,隻有數月不見,內功火候,居然精進得令人難以置信!這真是刹那間的事,正當黑袍人被震後退,心頭無限震駭,但身子堪堪站住,驀聽一聲嬌叱,樹林中陡然飛起一道經天長虹,寒芒驟發,銀星四射,往黑袍人當頭罩落!

這真是黃河之水天上來,奔騰澎湃,快速已極,淩厲無匹,劍光之強,令人無法睜眼!

黑袍人連瞧也沒有瞧清,一大片銀虹,森森劍氣,已湧到眼前,這一下比先前還要震驚,他無暇多看,也無暇思索,猛吸一口真氣,身形如風,立時暴退出一丈來遠!

“絲!”

但任你身形最快,一襲長袍,還是被劍鋒掃過,劃開了三尺來長!站定之後,他炯炯雙目望了眾人一眼,向離火真人喝道:“耿修元,你也與老夫為敵?”

“嗒!”一聲輕微的金屬之聲響過,離火真人手上那杆八尺長的風磨銅烈火旗,一下就縮入他衣袖之中,一麵躬身為禮道:“大師兄……”

黑袍人厲聲喝道:“不必多言,那小子是誰?”

江青嵐朗笑道:“小生崆峒門下江青嵐便是。”

黑袍人目露狠毒之色,冷嘿一聲,向聶小紅道:“小師妹,還不跟老夫同走?”

聶小紅神色為難,遲疑的道:“大師兄,我……我……。”

她還沒有我出,黑袍人已嘿嘿幹笑了兩聲,最後吐出:“隨便你罷!”

袍袖一舉,身子倏然飛起,一閃之間,已走得無影無蹤!大覺大師一杖硬擋黑袍人掌風,被震出一丈來遠,他終究數十年修為,內功精深,連忙運氣檢查全身,差幸還沒受傷,口中暗暗叫了聲厲害,就往大家走近,雙手合十道:“阿彌陀佛,若非江少俠即時趕到,老衲當真不堪設想!”

他頓了一頓,又向離火真人合十道:“這位道長,敢情就是離火真人了?”

江青嵐趕緊替兩人介紹,同時又引見了蘭兒、白玫、聶小紅三人。

大覺大師道:“老衲適才聽真人稱呼,難道他竟是神行無影祝大俠嗎?”

離火真人點頭道:“他正是貧道大師兄祝士愕,隻不知為了何故,忽然假扮起千裏孤行客來?”

說到這裏,忽然好似想起什麽,望著聶小紅,笑道:“這位聶姑娘,係出北海,和貧道大師兄同門,也許知道個中情形。”

大覺大師陡的目射奇光,*視著聶小紅哦道:“女施主原來就是一掌震坍少林寺頭門四大天王,後來又夜闖藏經合的紅衣姑娘!”

聶小紅臉上一紅,尷尬的道:“老師傅,當時我也不知道啊!大師兄有事到中原來,我是跟他來玩的,後來聽江湖上傳說,九華山長恨穀,隱居著一位武功莫測高深的人,叫什麽千裏孤行客,隻要進入他穀中,不論你武功多高,都得被他廢去武功,丟出穀來,大師兄聽得大為不服,就帶我一同找上九華山去!”

白玫心中啊了一聲,忙道:“原來就是嵐哥哥和蘭兒姐姐一同負傷倒在地上的那一天,我們不是還動了手嗎?”

聶小紅搖頭道:“那是第二次了,我因為聽嵐哥哥說,要一個人獨闖長恨穀,才急著趕去的……”

話一出口,忽然發覺一時說漏了嘴,人家一個人獨闖長恨穀,幹自己什事?要急巴巴的一路趕來?

她粉臉一熱,話聲也同時頓了一頓。但大家都急著聽她下文,神行無影祝士愕為什麽要假扮千裏孤行客?是以並沒留意她的神色,就是有人瞧到,也不會取笑打岔。

聶小紅略為一頓,接著又道:“我和大師兄一同上長恨穀去,那已是兩三個月以前的事,我們到了穀口,大師兄不許我跟著同去,叫我在外麵等他。我心裏自然不大願意,暗想,你不讓我進去,我不會偷偷的跟在你後麵?所以等大師兄一走,我就遠遠的跟了過去!”

江青嵐失聲道:“哦!聶姑娘,你也進去了?”

蘭兒在一旁橫了他一眼,意思似乎嫌他不該插嘴!不!小姑娘是氣嵐哥哥太以關心人家!

隻聽聶小紅輕笑道:“不!沒有。大師兄進去了不到一盞熱茶工夫,就飛也似的回了出來,而且一把挾住我身子,往外就跑,口中連叫厲害!”

江青嵐笑道:“他敢情吃了千裏孤行客老前輩的虧!”

聶小紅道:“大師兄不肯告訴我當時入穀的情形,啊!他還狠狠的罵了我幾句,說不該不聽他的話!

後來我才知道大師兄和千裏孤行客對了一掌,他內力之深,連大師兄都還差得很遠哩!”

白玫忍不住問道:“他怎會假扮我師傅的呢?”

聶小紅道:“從那天起,大師兄就有假扮千裏孤行客出現江湖的打算,他說:‘千裏孤行客決不會走出長恨穀一步的,咱們玄靈門,江湖上知道的人不多,不如幹脆就用千裏孤行客的名頭,神不知鬼不覺,讓大家驚懼猜疑,反而要方便得多。’”

大覺大師長眉一皺,問道:“令師兄和少林寺毫無過節可言,盜經之事,不知又為了什麽?”

聶小紅道:“大師兄說過,江湖上各大門派,首推少林寺,因為少林寺從達摩禪師以來,就以武功名聞天下,其中尤以達摩禪師手著的‘易筋經’,為內家正宗心法,他要瞧瞧究竟,才要我先到少林寺,探探虛實。”

大覺禪師微微點頭,沉吟道:“那麽姑娘可知令師兄把所盜之經,放在那裏?”

聶小紅搖頭道:“我不知道,因為後來大師兄說他奉命要去一趟北海,叫我獨自留在江南!照方才情形看來,大師兄可能先回北海去了!”

江青嵐突然想起長恨穀口遇到的銅笛仙查元甲,赤腳仙李乘風兩人,不是說千裏孤行客偷上屠龍島,妄圖竊取“龍角膠”,不僅掌傷門下弟子,而且還毀去了島上百十棵銅椰樹,他們才趕到長恨穀來。

如今聽聶小紅一說,神行無影祝士愕到東海屠龍島去,原來還是奉命行事!心中想著,隻聽大覺大師點頭道:“如此說來,那麽老衲說不得隻好往北海一行,麵謁尊師了。”

聶小紅吃驚道:“老師傅,師傅他老人家門規極嚴,你千萬不可說我說的!”

大覺大師低喧佛號道:“阿彌陀佛!老衲承蒙姑娘賜告,這一點老衲理會得!”

接著又向離火真人和江青嵐合十道:“真人、江少俠,恕老衲有事在身,先行一步!”

說畢,提起禪杖,立即如飛而去。離火真人瞧著大覺大師身形,在蒼茫夜色中消失,不禁濃眉一皺,道:“老和尚此去北海,十成之中,有八成冒險!唉!此事既由我大師兄而起,真人說不得也隻好去走一趟了。”

江青嵐聽得一急,忙道:“老前輩,你說大覺大師到北海去,有生命危險?”

離火真人瞧了聶小紅一眼,大聲笑道:“玄靈叟年逾百齡,武功通玄,平日自視甚高,但生性護犢,如果老和尚此去,把大師兄在中原所作所為,照直說出,難保不把他激怒,大師兄果然免不了受責,老和尚也極難幸免!”

江青嵐聽得心中更急,自己當日曾在大覺大師麵前說過願效微勞的話,大丈夫一諾千金,如今人家業已趕去,自己又湊巧有東海之行,一時不能分身這就沉吟著道:“那怎麽辦?可惜晚輩和大方真人有約,要去一次東海,不然正好陪老前輩一行!”

“大方真人”

這四個字鑽進離火真人耳朵,不由驀地一怔,急急問道:“大方真人?小娃兒,你說的大方真人是誰?他和你有東海之約?”

江青嵐連忙把自己和南怪北殘,約在東海見麵,同去屠龍島之事,詳細說了一遍。離火真人銅鈴大眼,睜得滾圓,嗬嗬大笑道:“想不到南怪北殘兩位老前輩還在人間,小娃兒你真是福緣不淺!

唔!你隻管前去屠龍島赴約,如能向大方真人討取一件信物,玄靈叟也許會賣點老麵子。”

江青嵐喜道:“老前輩,你說玄靈叟認識遲老前輩?”

離火真人笑道:“小娃兒,遲老前輩還是當今武林六絕中天狼天狐的師父,輩份極高,當年和樓一怪、玄靈叟、銅椰老人及先師齊名,除了昆侖雙仙,縱目武林,誰也比不上他了!”

昆侖雙仙?江青嵐還是第一次聽到。因為他除了傳授自己一招“乾坤一劍”的昆侖老人之外,就不知有昆侖雙仙,聞言連忙問道:“老前輩,昆侖雙仙是誰?”

離火真人驚奇的道:“咦!小娃兒,你列名昆侖老神仙記名弟子,連昆侖雙仙也不知道?”

江青嵐搖頭道:“實不相瞞,晚輩蒙昆侖老人傳了一招劍法之外,連記名昆侖之說,也隻有聽黑衣摩勒向晚輩述說,晚輩並無所知。”

離火真人笑道:“小娃兒,既由黑摩勒當麵告知,自然是昆侖老神仙的意旨,你沒聽說過昆侖雙仙,這也難怪,那已是數十年以前之事,昆侖雙仙,就是昆侖老人和他師弟精**,昆侖老人劍術獨步天下,精**卻精擅‘龍飛九天’曠世輕功,以飛行絕跡著稱!”

“龍飛九天”江青嵐心中一動,急忙問道:“老前輩,你說精**老前輩,現在何處?”

離火真人搖頭道:“精**,早在數十年前,就不再出現江湖,大家猜想他可能早已登道仙去。”

江青嵐方覺微露端倪,給離火真人這麽一說,不禁有嗒然若失之感!

離火真人奇道:“小娃兒,你問精**幹嗎?”

江青嵐微微搖頭,說道:“晚輩隻是問問罷了!”

說到這裏,忽然似乎想起一件什麽事來,抬頭又道:“老前輩,五台山七寶寺的宏法老師傅,和玄靈叟如何呢?”

離火真人拍手道:“小娃兒,不是你提起來,真人倒真把他忘了,不錯!宏法大師是曇宗大師的嫡傳弟子,對達摩禪師‘易筋經’神功,舉世無出其右,也是目前少林一門碩果僅存的上一輩的長老,不過他早已不問塵事,小娃兒你怎地又問起他來?”

江青嵐道:“晚輩因聽大覺大師下山之前,曾說過要上五台山向他師叔請示。”

離火真人點頭道:“宏法大師雖然不問塵事,但少林寺遺失“易筋經”,事關他師祖遺留手澤,老禪師也許會親自下山一行,也說不定。那麽小娃兒你大可放心先去屠龍島,如能求得大方真人一件信物,自然更好,有這位老禪師出麵,玄靈叟再狂,也不得不稍存顧忌。”

江青嵐聽得心頭一寬,隨著又道:“那麽老前輩打算何往?”

離火真人捋須道:“你是問我真人到那裏去?哈哈!不管宏法老禪師肯不肯下山,此事既由大師兄而起,我總得追上大覺和尚,同去北海一行!”

說著袍袖一舉,一團紅影,迅速地往北掠去。江青嵐瞧著離火真人身形,心中更對這位古道熟腸的前輩肅然起敬。

蘭兒走近一步,悄聲問道:“嵐哥哥,他方才使的是什麽兵器?看上去約有七八尺長,怎的一下就縮到袖中?”

江青嵐道:“那就是烈火旗咯!”

“烈火旗?”白玫睜大眼睛問了一句,小嘴忽然一噘,道:“那你怎不早說,否則也好叫他取出來給我瞧瞧,這件烈火門的奇珍。”

聶小紅插口道:“嵐哥哥,他和我師父有仇?”

江青嵐搖頭笑道:“我知道的和你一樣多,那天洪福確實這樣說過,我想也許是上一代的事。唉!江湖上就是這樣,隻要在功夫上互有克製,就成了仇敵,其實大家如能捐棄成見,相克未嚐不是相生,擷其所長舍其所短,不是更可使得武功發揚光大?”

蘭兒噘嘴道:“你說得倒挺容易,試問有誰肯這樣做?”

江青嵐道:“這就是門戶之見不泯,江湖上的恩怨,也永遠沒有休止的一日。”

他說到這裏,忽然想起蘭兒近日一連使的那招劍法,自己好像極為眼熟,當日她一下就削落碧目蟾蜍右臂,並還奇快無比的劍誅飛天蜈蚣,那時正值匆忙之際,無暇問她。

但今天她一劍*退神行無影祝士愕,分明又是這招劍法,憑自己目下的功力,也隻覺劍光極強,威力極大,連她如何出手,都沒瞧清。蘭兒的武功,自己知之甚念。可是這招劍法,卻並不像析城雙凶的路數,難道她也和自己一樣,另有奇遇?

心念轉動,目光也不期而然的盯在蘭兒臉上,一霎不霎。蘭兒被他瞧得粉臉發赧,嗔道:

“嵐哥哥,你不說話,一直瞧著我,我不來啦!”

江青嵐道:“蘭兒,我有話問你!”

蘭兒幽幽的道:“那你為什麽不說?”

江青嵐笑道:“我想問你,方才*退神行無影祝士愕那招劍法,從那裏學來的?”

白玫拍手道:“不錯!蘭兒姐姐那招劍法,才神妙呢!當時我師傅說過,他老人家傳我的‘乾坤八劍’,已是天下第一劍法,可是方才蘭兒姐姐使的,比‘乾坤八劍’還要厲害!”

江青嵐心頭又是一怔,暗想原來千裏孤行客傳自己的八招劍法,叫做“乾坤八劍”,那麽和昆侖老人教自己的“乾坤一劍”,隻有一字之差!心中想著,隻聽蘭兒訝道:“咦!嵐哥哥,你沒聽黑師兄說過?”

江青嵐奇道:“黑師兄?你是說黑摩勒師兄?”

蘭兒小嘴一翹道:“不是他,難道還有第二個黑師兄不成?”

江青嵐忙道:“黑師兄他說些什麽?”

蘭兒咭的笑道:“那還得從你離開析城山說起,我也偷偷的跑下山來,不料路上就碰到黑師兄。

啊!嵐哥哥,他好像老早就認識我了,一見麵就裂嘴笑,叫人家小天狐!”

江青嵐一想到黑摩勒,玩世不恭,老愛開人玩笑的模樣,不禁臉上微微一笑。

蘭兒白了他一眼,扭頭道:“你也笑我,我不說啦!”

江青嵐道:“蘭兒,你別誤會,我是笑黑師兄就愛開人玩笑。”

蘭兒道:“這就是啦!哦!你知道他怎麽說?說起來真氣人,他第一句就說:‘喂!你就是小天狐嗎?來來,我正在找你!’

我一生氣,就要和他動手!那知他跑得好快,我追了半天,竟追不見了人,我越想越氣,正在恨恨的道:‘黑炭鬼,下次碰上姑娘,準叫你好看!’那知他卻躲在我身後,嘻的笑道:‘真倒楣,師傅偏要我找什麽小天狐,我隻問了一句,她就這樣恨我,背地裏罵起我黑炭鬼來,哼!黑炭鬼,你自己不是也扮遇黑炭鬼?要是換了別人,早就走了!’

我一聽就知他的聲音,立即轉過身去,那知他比我快得多,依然見不到半個影子,但他的聲音,又在我身後響起:‘小天狐,別著急,我是好心送信來的,喏!你瞧!這不是你的信?’

我突然轉身,這會他沒躲我,果然手中拿著一個信封,而且信封上寫著‘符蘭兒收拆’,一點沒錯。我暗想我除了爸、娘,沒有一個朋友,隻有嵐哥哥,那麽這信就是嵐哥哥托他捎來的。

我心中一喜,就伸手去搶,他並沒躲開,隻是嘻嘻笑的說道:‘記著!小天狐,你得叫我師兄,端午前三天,到澠池等我,不要忘了。’”

江青嵐道:“他信上寫些什麽?”

蘭兒甜笑道:“震兌一劍!”

“震兌一劍?”江青嵐聽得十分奇怪。

蘭兒點頭道:“信上就是‘震兌一劍’咯!除了一招劍法,什麽都沒有。”

江青嵐恍然大悟道:“這是昆侖老神仙賜給你的!”

蘭兒點頭道:“先前我也不知道咯,信上隻畫著這招劍法,我就照著練習!

哦!嵐哥哥,這劍法才神妙呢,威力可大得出奇,我心中又是高興,又是感激。後來從秦嶺回來,就依言到澠池去,果然遇上了他,他這才告訴我,上次是師傅老人家叫他來的,就是要收我做記名弟子,也學了一招劍法。

嵐哥哥,你會的是‘乾坤一劍’咯,我早就聽你說過,那王屋山的毒冰輪,不就是被你一劍嚇退的?

他還說師傅老人家一共有四招天下無人能禦的劍法,第一招‘乾坤一劍’,傳給了嵐哥哥,是四招中威力最大的一招,第二招‘坎離一劍’,教了紅線姐姐,第三招‘震兌一劍’,就是我學的那招,第四招‘艮巽一劍’傳給了黑師兄。”

江青嵐聽得哦了一聲,暗想原來自己的“乾坤一劍”還是四招之首,威力最強的一招!

蘭兒又道:“黑師兄還說這四招劍法,分開來使,武林一流高手,已莫之能禦,如果四招合用,可說天下無敵。因為這四招劍法,本來一共有八招,師傅去蕪存精,把兩招合成一招,就變成了四招,叫做‘乾坤四劍’!”

江青嵐心中又是一動,他突然想起千裏孤行客教自己的八招劍法,白玫叫他“乾坤八劍”,自己也覺得起首兩招,和自己的“乾坤一劍”極相類似,不過威力似乎稍遜。

如今蘭兒一說,敢情千裏孤行客所傳,是未經昆侖老人改進以前的“乾坤八劍”,蘭兒口中的“乾坤四劍”,是經過昆侖老人精心研究以後合二為一招的劍法,是以威力也隨之增強。

那麽千裏孤行客和昆侖一定有淵源,這個問題,似乎已逐漸接近,他日要碰上黑摩勒,就可知道千裏孤行客是誰,同時白玫的身世,也可從這一線索,逐漸揭開。

心中想著,這就問道:“後來呢!”

蘭兒笑道:“後來你早已知道啦!黑師兄說你被爸、娘、和祁老頭聯手擊落斷穀,要我接好山藤,把你鉤起來咯!”

江青嵐喜道:“死穀垂下山藤救我的果然是你!”

蘭兒噘著嘴道:“除了我,還有誰來救你。”

白玫幽幽的道:“我要知道了,我也會去救啊!”

蘭兒嗤地笑道:“你那時候還沒認識嵐哥哥呢!啊!換了現在呀,救的人,可就多呢!”

白玫搶著道:“嵐哥哥,你隻要學會‘龍飛九天’,就不怕跌落到深穀裏去了,我教你好不?”

蘭兒跳起來嚷道:“白姐姐,你不教我?”

白玫眨了眨清澈大眼,笑道:“我自然都教,隻要懂了口訣,就容易啦!”

蘭兒高興得拉著聶小紅,回頭道:“嵐哥哥,我們快找塊大石坐下來,聽白姐姐傳我們口訣咯!”

四個人挨次在石上坐下,白玫就說出“龍飛九天”的口訣,一麵又逐句解釋,如何在空中九折,好在三人全都身懷絕頂輕功,稍加解釋,就能領悟。

這一陣耽擱,眼看四外林木翳翳,夜色漸深,四個人索性不再趕路,就在大石上邊談邊笑,坐以待旦。第二天他們從九宮山動身,一路往東,橫越贛浙兩省,第四天上,就趕到東海盡頭!

原來當時所謂東海之濱,就是現在的浙江沿海,從舟山到玉環一帶,沿海隻有疏疏朗朗的漁村,居民全以捕魚為業,可說是窮鄉僻壤。

江青嵐四人趕到海濱,一連整整的找了三天,不但南怪北殘兩個老怪物沒有找到,就是像崔文蔚夫婦,一對富貴人家的公子少奶奶,在窮苦漁村,極易引人注意的人物,也都說並沒見過!

這可把江青嵐弄得不知該到何處去找才好?當然南怪北殘約好決不會不來,尤其崔文蔚夫婦,比自己還早動身了幾天,照理應該先自己而到!他後悔當時沒有向遲老殘樓一怪兩人,問問清楚在那兒會麵。

這也難怪,一個人沒見過大海,焉知大海的遼闊,他先前還當東海之濱,隻有一個地方呢!

還是白玫靈機一動,想出辦法,認為自己一行,既然找不到南怪北殘和崔氏夫婦,不如無問問屠龍島究在何處?從那裹出海,再行找聽他們下落,就容易了。

江青嵐覺得白玫所說,極為有理,這就向漁村打聽屠龍島方向。

那知一連問了幾處,不是說從沒聽過屠龍島這個名字,就是說那是神仙住的地方,凡人不能去的,再問下去,就是連篇鬼話,繪聲繪影,說得虛無飄渺起來。

最後還是一位老漁父說出屠龍島,確有這個島嶼,好像在大漠洋以南,客官們再往南走三四十裏,到了大盤山問問,也許有人知道。

江青嵐賞了他一錠銀子,就依言往南尋去,差不多走了三四十裏光景,前麵一座高山,麵海獨峙,山腳下有著二三十家居民,遍地曬著漁網,港灣中也停泊著十來艘大小漁船。

一般漁民,瞧到江青嵐等四人,都覺得十分新奇,紛紛圍了上來。江青嵐目光一瞥,就朝一位吸著旱煙的年老漁人走去,一麵拱手,道:“老丈請了,小生想請教這裏離大漠洋還有多遠?”

“大漠洋?”

老漁人噴了口煙,向四人一陣打量,驚奇的道:“公子爺敢情是去屠龍島的?”

江青嵐聽得眼睛一亮,還沒回答。白玫已搶著點頭道:“老人家,你說得不錯,我們就是要去屠龍島咯!你怎會知道的?”

老漁人搖了搖頭,笑道:“上屠龍島的人,全都身邊帶著刀劍,小老兒是以猜想四位也一定是上屠龍島去的!”

他說到這裹,不禁望了望江青嵐一眼,道:“小老兒活了一大把年紀,從小到老,差不多每年總有一兩批人,雇船上屠龍島去的,不過小老兒從未見過像公子姑娘這般天上神仙一樣的人,也要到屠龍島去,依小老兒相勸,四位還是不去的好。”

聶小紅道:“老人家,你這是怎麽說?”

老漁人猛吸一口旱煙,邊噴邊道:“小老兒聽說屠龍島上,有一個老神仙,還有三個徒弟,也成了仙,因為山腳下,有一個百丈深大的大火窟,裏麵堆著全是金銀財寶,去的人隻要撈上一把,一世吃著不盡。

隻是……隻是去的人雖多,卻沒有一個能夠回來的,光是小老兒親自駕船送去的,前後算起來。也足有兩三百個了。”

白玫道:“老人家,我們和人家約好了,一定要去,也一定會回來的,老人家你說,屠龍島究在那裏?”

老漁人用旱煙管向海天遠處,比了一比,道:“屠龍島是在大漠洋還要過去,離這裏可遠呢!”

江青嵐忙道:“小生還有一事請教,不知最近這幾天,可有兩位老人和一對年青夫婦,雇船去的?”

老漁人搖了搖頭,忽然“唔”道:“前天倒有兩個,那是一個年老的和一個年青小夥子,就是雇隔壁小三子的船去的,還沒回來。

啊!昨天傍晚,也有一個,那是穿著黑披風的黑小個子!像公子所說兩個老人一對夫婦,卻沒有見到,不過要上大漠洋,就非得在這裏出海不可!”

江青嵐聽說南怪北殘和崔文蔚夫婦,都還沒來,正感失望,隻聽蘭兒接口道:“老人家,你說穿黑披風的黑小個子,腰間有沒有束著一個金光閃閃的大銅椎?”

老漁人眼露奇光,連連點頭道:“有!有!小老兒因為那個銅椎,極是沉重,還多看了幾眼哩!”

蘭兒喜得跳了起來,急忙嚷道:“嵐哥哥,那是黑師兄,黑師兄也上屠龍島去了!啊!

我們快去,還趕得上呢!”

江青嵐心中驀然一動,登時想起那天崤山之會,王屋散人祁天行因自己曾削斷他毒冰輪上兩枚倒鉤,向自己尋仇。

當時黑衣昆侖一力承擔,說隻要兩枚削斷的倒鉤不丟就好辦,王屋散人問他:“你辦得到龍角膠?”

黑衣昆侖就說,昆侖門下削斷你毒冰輪,昆侖門下負責賠償你毒冰輪,那麽黑師兄上屠龍島,是為自己的事情而去?——

一劍小天下OCR,獨家連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