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自尊自受

也幾乎同時,針管裏的藥水,血管裏的血液都從各自的小洞口裏往外冒。

柏陽拿著針管,歪著頭,冷冷的看著針管裏的藥水滴落在針眼上,然後混合著鮮血,一絲一絲的流過手背,最後滴落在被子上。

臉扭向一旁的穆介宇偶然轉頭,眼角的餘光看到了這一幕,又狠又急的一把抓住柏陽的手,按住了針眼以便能夠止血。

“你幹什麽?你瘋了?”穆介宇真的覺自己太累了,覺得自己太辛苦了,他不明白為什麽自己這麽辛苦的同時,又是那麽的心痛。

“嘿嘿……沒事,這是靜脈血管,而且針眼又是那麽的小,留不了多少的,一會就結疤。”柏陽鼻子一酸,有種想哭的衝動,她不明白自己會用這樣的衝動啊,按理說,眼前這個男人自己從來都沒有愛過,應該不會難過才對的啊。

“……”穆介宇真的不曉得自己該說什麽好,隻能用一雙足以殺死人的眼光等著柏陽。

“真的,不信的話你可以看看嘛?”說著,柏陽從穆介宇的手裏掙脫出來,舉起自己有針眼的手放在穆介宇的眼前,還用另一隻好手指指點點,“你看,你看,這都有透明的東西出現了,這些東西你是知道的啊,這個叫凝血因子。真的,真的……馬上就不留血了。”

柏陽說話的時候自己都能感覺到有些哽咽,可是她就是倔強,就是隱忍,用滿不在乎的語氣去埋藏她內心深處的真實感受。

“別太過分了!”穆介宇一巴掌把柏陽的另一隻手拍落,一把攥住柏陽有針眼的手,大拇指按住針眼,將她的手捧放在唇邊,拚命的親吻,拚命的啃咬,緊鎖的眉頭上透漏出他的心痛。

柏陽被穆介宇的吻咬弄的有些疼痛,她緊皺著眉頭,又暗自咬住自己的嘴唇,沒有再開口一句話,而是任憑穆介宇的啃咬。

穆介宇才不要去懂什麽凝血因子呢,他不想懂,更不想去管。他隻在乎他在乎的那個人有沒有愛惜她自己,他隻關心他關心的那個人有沒有為難她自己。

穆介宇吻著柏陽的手,感覺自己的心都在絞痛,他無奈的閉上眼睛,想暫時從有她的世界裏逃離,可是越想逃脫越逃脫不了,滿腦子裏都是她的摸樣。

尤其是自己昨天把她從宿舍裏抱出來衝向醫院的樣子,那緋紅的臉,那急促而又痛苦的呼吸,那緊緊鎖住的眉頭……

穆介宇不敢想象,不敢想象自己不在她的身邊她會怎樣,會不會因為治療不及時而丟掉了性命,那個很紅很紅的歌星鄧麗君不就是因為哮喘而亡的嗎。

穆介宇不敢想,也努力克製住自己不去想,他拚了命的睜開雙眼,想從自己的夢魘中走出來。卻急了滿頭的大汗,大口大口喘氣的樣子一點也比昨天柏陽病發的樣子輕鬆。

“穆介宇,穆介宇,你怎麽了?怎麽了?你說話啊,你不要嚇我,我把氧氣給你……”說著,柏陽就開始往下取掛在自己鼻子上的氧氣管。

“不!”穆介宇一把抓住柏陽的雙手,當思想轉移的時候才從剛才難耐的窒息中走出來,“不,我不需要,我沒事。”

柏陽剛才一時著急,把管子扯的也偏離了自己的鼻孔,現在她的呼吸也很難過,可是她微皺著眉頭隱忍著,然後再憋上十幾二十幾秒中換口氣,“哦……沒事……沒……事,沒事就好。”

“快些帶好吧。”穆介宇放開緊握柏陽的手,雙手輕輕的又將柏陽的氧氣管扶了回去。

柏陽低著頭,眼睛往上翻想去看看穆介宇的臉,看到他恢複平靜的冷漠的臉,柏陽又垂下眼瞼,“你剛才是怎麽了?怎麽會突然那個樣子?”

“哦……啊……”顯然,穆介宇有些心不在焉,的確,他是心不在焉的,他在細細回憶剛才自己窒息時候的感受,並在心中暗想,“她這樣犯病已經多少次了?每一次都窒息的那麽難耐那麽痛苦嗎?為什麽她從來都不對自己說呢?她每一次痛苦都是自己承受嘛?”

“穆介宇?阿宇?”柏陽小心翼翼的呼喚著他的名字,她不清楚他剛才是怎麽了,不曉得為什麽自己看到他那個樣子自己除了疑惑外又有一種心痛的感覺在內。

“啊?哦,什麽啊?你剛才說什麽?”穆介宇回過神來,臉上看不出什麽表情來。

“嗬嗬,在想剛才的感受對嗎?在嘲笑我的病況對嗎?在想一個女孩子整天病怏怏的,大口大口喘著粗氣的醜陋的樣子對不對?”柏陽說第一句的時候,穆介宇本還想點點頭承認的,但是沒有想到的是柏陽的話竟然會是越來越過分,竟然把自己說成那個樣子的人,他有些憤然,但是也沒有柏陽憤怒的厲害。柏陽的話越來越重,語氣也越來越拒人於千裏之外,“哼,我就知道你會這麽想的,你走吧,我這裏不需要任何人,我們分手吧。”

穆介宇皺著眉頭看著柏陽,臉上的肌肉連同著嘴巴都哆嗦了半天,沒有說出一句話。

柏陽也不甘示弱,她倔強的昂起小臉迎上穆介宇的目光,“哼,怎麽,這不是你現在心中所想的?”

穆介宇不曉得該怎麽說才好,他的心真的是痛的要死了,真的是被柏陽折磨的千瘡百孔了。他憤怒的從**站起身子,就往門口走去。

“哼,你走吧,你走吧,反正你我心裏都清楚,我有要跟你分手的想法已經不是一次兩次了,也剛好趁著這次機會大家斷的幹幹淨淨。”柏陽惡狠狠的說。

不可否認的是,她如此大的火氣又加重了她的喘息,柏陽痛苦的捂住胸口,嘴巴張的大大的,鼻孔也是一吸一盒的,想要從外麵索取更多的氧氣,並且還時不時的關注著穆介宇的動作。

穆介宇走到門口,突然很冷峻的轉過身子,眼睛裏滿是複雜難懂的東西。

柏陽看到穆介宇轉身,趕緊閉上了嘴巴,放下了捂胸口的手,極力想掩飾住自己剛才的難耐,同時她也變的更加倔強更加凶惡的盯著穆介宇,“怎麽,你不舍得走?嗬嗬……是為了什麽?看我更多笑話?看著我氣喘如牛,拚命掙紮的樣子。想看我的狼狽以滿足你的虛榮心。”

柏陽說話的時候,極力想說一個完整的額句子,可是她做不到,隻能每相隔幾個字斷一下,然後再繼續下一句,“我知道你心裏是怎麽想的,你肯定是在想,一個身上有病的,而且還有可能一輩子帶著這種病的怎麽可能在戀愛場上那麽驕傲?對,你想的沒有錯,我就是驕傲了,我就是自已了不起了,你能怎麽我吧,我還就覺你你配不上我了。”

人家都說過分自尊的大多源於自己的自卑。

柏陽就是這麽一個人,不管外表多麽堅強、多麽快樂的她,在獨自一個人的時候,尤其是在犯病的時候,她就越想把自己埋藏的更深一些,讓自己可以更驕傲一點。

獨自一個人的時候的柏陽總是這麽對待自己說,人多的時候不哭,自己一個人的時候就更加不能哭,不是因為別的,人多的時候哭可是賺取同情,沒人的時候哭卻什麽都得不到,既然你連同情都不願意要,又何苦做那種賠本的買賣呢。

這就是柏陽,一個驕傲的、自負的、自尊到自卑的柏陽。

“柏陽……”穆介宇就算是再好的心性,被柏陽這麽激,也會忍耐不住的,他雙手握拳對著柏陽大吼一聲,可是當他看到柏陽那般倔強的表情的時候,他又悄悄的忍下來,然後轉身在門後旁的地方接了一杯水端過來,語氣又恢複了開始的平淡,“喝口水吧,我去幫你叫醫生。”

“怎麽回事?都這麽大的人了還不老實……”來為柏陽紮針的護士不耐煩的說。

“啊……嘶……”針紮在手上,力氣有些大了,還沒有紮進去,柏陽忍不住低呼了一聲,但依照她的性格卻沒有開口。

“喂,你輕點。”柏陽雖然沒有開口,但是一個比柏陽更愛她自己的人,穆介宇心痛的開口了,“你弄痛她了。”

“知道了。”說著,護士沒好氣的將紮在柏陽手上的針在裏麵亂轉,然後又開口說道,“你沒有看到她的血管太細嗎。”

柏陽忍不住皺了皺眉頭,暗自咬住了唇,沒有開口,任憑護士粗魯無禮的在自己手上鼓弄著打點滴的針頭。

穆介宇抬頭看看柏陽沒有再呼痛,隻是倔強的抿著嘴巴,低頭看自己的手,他也就沒有再開口,而是轉過身子,緩緩的向門外走去。

走到門口,穆介宇從內衫上拿出一個煙,掏出一根剛想點燃,走廊斜對麵禁止抽煙四個大字刺了他的眼,穆介宇無奈,又放了回去。

“什麽時候學會抽煙的?”柏陽不知什麽時候下了床,走到穆介宇的身邊。

“你……”穆介宇不解,皺眉頭看她,“你怎麽下了了?你不是……”

柏陽撅著嘴,一臉無奈的聳聳肩,“不是啊,護士紮不上針,嫌我的血管太細了。”說著,柏陽舉起剛才被護士紮的千瘡百孔手在穆介宇麵前。

“怎麽青紫成這個樣子?”穆介宇一把抓住,想回頭看看那個護士,之間護士氣呼呼的拖著醫用托盤向這邊走來,並從兩人之間粗魯的擠出去。

“看什麽看,本來就是她的血管太細了嗎?再者說了,針頭又不是我拔下來的。”說著,護士頭也不回的,屁股一扭一扭的走開了。

“我再去叫。”穆介宇放開柏陽的手,****口袋裏,低著頭轉身。

在轉身的一刹那,那半麵的側影真的很好看,柏陽不禁看呆了,那種氣質,說是憂鬱吧,可是沒有那麽多的愁容,說是深沉吧,又沒有那麽多的內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