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卷 第189章 明月傾城
渾濁的鼻息驚擾了凝肅的空氣,紅衣女子與雲坤顯然沒料到還有人在這兒,紅衣女子喝道“什麽人,出來!”
安晚晴身子一僵,正想出去,樹上卻翻下一個人,竟是陽春,陽春將她擋在身後,站在樹下遠遠的看著雲坤“二公子……”
雲坤沒認出陽春來,隻覺得那聲音有些熟悉“你是?”
陽春趨步到墳前“我來看看小姐……”
雲坤想起什麽,恍然明悟的眼裏卻愈加疑惑“你到底是誰?來這兒做什麽?”
如果隻有雲坤一人在這兒,開誠布公道明身份無妨,可奈何,有一個不明身份的女子,陽春歪著頭,看向天邊的晚霞,淚光瑩瑩“二公子,秋兒還好嗎?”
“秋兒?”雲坤狐疑的望著答非所問的女子,猛然想起什麽,激動異常的拽住陽春的手“你是……”
雲坤的話突然中斷,戒備的望了一眼紅衣女子,他又轉眼望著陽春“一言難盡,她……你們過得可好?”
那一眼,明明就把她當做了外人,這個女子是什麽人,為什麽他會那樣緊張,月傾城緊緊的凝視著陽春的背影,目光又落在那個墳頭複又凝視陽春的背影,她稱墓主人為小姐,是因為裏頭躺著的人,他才對這位訪客如此關心?
他對這個女子真是用情至深……
陽春不點頭也未搖頭,這讓她從何說起?很多事,真不是用好或者不好就可以說清的……
等得很焦急的人,突然望向月傾城,聲寒似鐵“我有故友來訪,可不可以請你先行離開嗎?”
月傾城一顫,差點沒站住腳,不管他的情深與淺,為了這個偷聽的女子下逐客令,要她走卻是真事,明亮的調子陰沉沉的“好啊……”
雲坤臉色沉肅,隻是看著她,月傾城不知道該不該為他願意看著自己高興,吸了一口氣慨歎“我們的見麵,真一次不如一次……我們以後,要不別見麵了……”
這次換雲坤輕顫了一下,但月傾城看不見,因為雲坤正負手而立,緊握住十指,靜靜的看著她,月傾城望著那人不變的肅色,卻一下子變了臉色,眉眼微揚,咯咯咯的笑聲流瀉,火紅衣袂翻身一躍隱進暗黑的樹林,明亮動聽的調子像月光一樣傾了一地“雲坤,我月傾城決不會輸給一個死人!”
安晚晴心口一停,這個姑娘到底是心高氣傲非得到喜歡的東西不可,還是真的愛雲坤呢?不過,以後,兩人的糾纏是少不了了,當回神望著站若青鬆的雲坤,既然目送,若非受驚便是在乎,但他卻未挽留……
幾次想出去,卻總是猶疑,她追上來就是為了知道那些人的消息?此時心卻膽怯了,她說不上來,卻總惶然不安。
“陽春,怎麽你一個人回來了?”
安晚晴的眼珠子都快掉了出來,雲坤難道知道她還活著嗎?可齊風不是說世上知道她活著的就隻有雲陽明妃還有蘇通與王景……
如果雲坤知道,雲初也一定知情。
秋風輕搖落葉,一股冷氣油然而生,她的手摁在心頭,眸光顫動,是他,一切都是他……
是歉疚,是贖罪而已,安慰著自己痛得在地上翻滾打轉兒的心,安晚晴覺得築起的孤獨的堅強在一塊一塊掉落,有些撐不住自己的依靠著身後的樹幹,在她什麽都還沒做的時候,一滴淚已先落出了眸子。
“奴婢離開雲府後就隻一個人,二公子想問誰?”陽春很鎮定,一雙眼落在墓前的酒菜上,又看著墓碑淚光盈盈。
“她回來了?她已經好了嗎?這麽快就不難過了?”雲坤自言自語著,眼落在向南的天際,淒芒無極,收回眼再不多說一句離開。
陽春緩緩轉過身,蓄滿淚光的眼順著他往南邊的天空望去,空****的,就像那個人一樣,在這個世界上空了,再也不會出現。
她此生恐不能回雲府了,陽春不得不問“二公子,秋兒她過得好嗎?”
雲坤微微停了停,想說什麽,最後卻慢慢離開“前段日子來過信,她說她很好。”
陽春的心安了,但安晚晴卻分明聽到從她跟前走過的人悵惘低歎,連步子走重了。
雲坤站在長長的白石梯上,極目眺望,像是有無盡的話想要說與它,最後卻隻低下頭下山去。
一時,破廟前隻有風聲,安晚晴從樹後走出,望著那座歪歪的土墳,一塊朽木作的墓碑,那幾個入木三分的字,深深刺中了心,定在墓前想起了雲坤低然的幾個連問,那個她是自己吧?除了自己還有誰?
她早該想到,四個八竿子打不到的人,怎麽會為了救她突然就合作無間?
既然不愛,何必再關心她生死?
“小姐,我們回去吧。”陽春挨著她站著,極其不願呆在這裏,夫妻,一人活著一人守著,再重逢,非得碧落黃泉閻王冥府才得相遇,可大公子傾盡一心維護的人,怎舍得她薄命而終?
“走吧。”安晚晴閉上眼,轉身就走,不快也不慢。
陽春卻猛地僵在原地,說不上來的滋味,如她所願可以離開不用忍受這難受,但她卻發現其實她寧願難受一些也希望小姐不要這樣冷心薄情。
安晚晴也抬頭望了漆黑的天際,她隻能在心底對他說聲謝謝。
真相就算如此也改變不了什麽,他們此生或許都不會再見,就算見了也隻會是朋友,一個必須比普通朋友還要普通的朋友。
長長的白石梯底下居然突然有了火光,有人走了上來,安晚晴一僵,陽春反應迅速,抓著她躲進一旁的大樹後。
兩個男子低著頭,各執一燈上了石梯,其中一人望著破廟一會兒,又向右看去“老爺,按那個人說的應該是在那頭。”
微弱的火光映亮男子一半的臉,陽春覺得有些熟悉卻想不起是誰,但看他們也是為了小姐而來,不免警惕起來。
男子走了過去,看著墓前快燃到底的白燭,擺放的祭品愣了愣,其中一個道“有人先我們一步……”
“就算欺君,足可株連九族,卻依然有人前來拜祭……”另一個男子放下手中的燈籠,取出食盒中的酒菜擺好,頓了頓,望向墓碑“沒想到梅公子對梅雲姑娘的情意如此重……”
另一個男子盯著墓碑上的字,恍然了悟“如何不重,當初昏迷不醒卻隻喚著晚晚,這晚晚姑娘原來是梅雲姑娘,也難怪梅公子不怕受株連,在姑娘死後還願意給她名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