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6章 軍師雲曦
走了不到十米的距離,昏暗的地底突然火光大亮,好些士兵警戒的用刀劍對著他們,安晚晴登時站住,不清楚這些是雲漢人還是楚國人……
“軍師,是軍師……”前頭突然有人說,“快去稟告元帥跟將軍,軍師還活著……”
安晚晴心底刷的輕鬆下來,總算是有人依靠了,她微低著頭支著雲初繼續往前走,“沒想到,你竟然是軍師……”
調子裏隱有喜愜之意,但雲初卻沒理會她,隻對前頭的士兵不慌不忙的吩咐,“去找張輪椅來,沒有輪椅拐杖也行!”
安晚晴聞言,心突兀的停止了跳動,隨後就聽到耳邊響起他獨有的沙啞聲,“連累姑娘了……”
她抬起頭,沒有收到任何一絲來自於他的光明,隻有被一個強壯的士兵接過去的消瘦背影,安晚晴睜眼呆站了一會兒,直到他們都行遠了,聽著扶著雲初的士兵轉過頭來提醒她得趕緊離開這裏,她才回過神來,卻又怔了怔,眼神刷的暗淡了好多。
她在回憶什麽?
來到這個世上,曆經幾百個日夜,不管是尋還是避,到頭來,還是那個人最初那溫暖的懷抱,輕柔的低語,無微的照顧,最深入心血。
她望著前頭那個人的背影,視線不自覺的在那雙殘廢的腿上與堅硬的脊背上彷徨,這種人是被老天折斷了翅膀的天使,他承受得那麽多卻還拚命為這個世界掙得一片光明。
“姑娘,走快一些,這裏很快就要塌了……”前頭的士兵已然將雲初背在了身上,頭也不回的低著頭往前跑。
安晚晴皺皺眉頭,立馬跑著跟上,她沒問原因,但心底卻已經猜到了答案,楚國人找到這裏來是遲早的事,所謂挖地三尺,斬草除根,更何況,楚衍是不會讓淪落到自己手裏的城池底下還藏著這麽多無法控製隨時都準備著給他致命一擊的人任何機會。
所以,這裏,不能留,人不能留,地方也不能留。
安晚晴望向雲初,依照他先前所述,他是知道那扇門會落下,那麽那扇門其實是拿來臨時阻擋那些第一批追過來的楚國人,以拖延時間,為雲漢爭得多一分修養和反擊的準備,但他卻親手劈了它……
安晚晴的手不覺握得死緊,眉心深陷,閉上眼一下一下平複著翻滾的懊悔,為了救那些還沒進城的援軍,不得不提前一步讓這些藏在地下的人置於危險……
他們剛走進寬敞宏偉的地底宮殿,身後石門嘩一聲砸落地上,隨著一把火燎燃了火引,下一瞬便地動山搖,她幾經穩住身體也沒能成功,搖搖晃晃的滾在了地上,一隻手撐著搖晃的地麵,幹脆趴著看著石門之後的聲音。
一切終於安靜了,安晚晴卻隻盯著石門之後,那裏的那條路已經被地上的塌土掩埋了,竟然用火藥引炸,也不知道地麵上是個什麽情景,當回過神來往回尋那個軍師的時候,眼前哪兒還有人。
安晚晴倉皇四顧,忙向一側的洞口跑去,“喂……你在哪兒……軍師……雲曦……”
“別過去!我在這兒……”沙啞的聲音不大,但足以令安晚晴聽見,她回頭,隻看見那個士兵正在將一頭灰撲撲的人從地上扶起,安晚晴愣了好一會兒,眼角竟濕漉漉的,到後來看著那個灰頭土臉的人咯咯咯的笑出了聲。
“我還以為你被人擄走了,結果是被這些土灰給埋了……”安晚晴走近,聲音十分輕愉,但話音一落,卻察覺到不妥,又立馬說,“呸呸呸,有口無心有口無心……”
雲初從她開懷的笑聲中抽回了神智,望著她隻有無處言說的心疼。
晚晚,你可知,這或許是我此生求也求不到的好果,能與你生同衾死同穴。
安晚晴看著雲初隻沉著臉望著她,悲涼的目光卻又有些溫情,以為他還在為那句話介懷,收斂了展露的眉眼,輕輕挨近,“對不起……”
雲初別開眼,朝一旁的人點頭,又對安晚晴說,“走吧,我們出去看看。”
安晚晴徹底不說話,她不是有心的,但卻發現周圍的氣氛凝肅哀沉,如果她不說埋這個字,這些人隻多在心底想想,之後一心應敵也就忘了這些,但偏生她明目張膽的說了出來,揭開了藏在每個人心底的秘密。
雲初坐在尋來的輪椅上,隻吩咐了一個人往前探路,若是看見了援軍,便叫他們在城外靜觀其變,莫要輕舉妄動,隨後又隻一人帶著安晚晴跟在後頭,此舉令安晚晴費神了好一會兒,才不得不開口說,“你有什麽好辦法,告訴我就可以,我會找到雲坤,將你的話一字不落的告訴他,你還是留在這裏比較好……”
雲初轉動輪椅繼續往前走,“這裏,他們知道該怎麽做,相比這裏,你更應該擔心雲坤帶的那些人,救人要緊,你無須多想。”
安晚晴沉默的跟在他後頭,她覺得她已經夠冷靜清醒了,但眼前這個人比她更鎮定沉穩,他考慮周全,雖然雙腿已殘卻能撐起一片青天,得與失在他心底那麽清晰,不像她,衡量計較了半日依舊是躊躇不定的,做出的事也是隨心而做,毫無章法,不計後果……
她的手不知不覺地放在了輪椅的椅背上,推著雲初往前走,雲初放置在輪椅上的雙手突然停下,張了張嘴卻是沒有說話,好久,還是安晚晴先說的,“我做錯了很多事,你能不能幫幫我……”
雲初放在腿上的雙手輕輕一握,一雙眼平視前方,昏暗的光在他眼底跳躍,卻有著淚花一樣,“比起我所做的事,你這些錯都算不得什麽……”
安晚晴怔了怔,低眼望著灰撲撲的頭頂,一種心疼就犯上眼球,不知道是感同身受的體會,還是其他的,她正抬起手正想拍掉他頭上的灰,卻聽他說,“有心是好,但心有時候也做了壞事,你並不是存心傷害,卻是傷害了,唯一能讓心安的便隻有兩個字……”
安晚晴的手收了回去,推著他繼續走,“哪兩個字?”
“贖罪。”低沉的聲音啞啞的嗚咽著,聽得人心底一片酸楚,隨後雲初又問,“如果,有人傷害過你,他也贖了罪,你會不會原諒他?”
安晚晴沉默了好久,當然也看不見輪椅上的人眼中漸漸熄滅的期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