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大神殿的分殿大門外都有一個廣場,此時不僅廣場人滿為患,連通往廣場的街巷都堵得水泄不通。廣場更遠處的建築物上也站滿了人。

所有的目光都聚焦在寒婧身上。她剛才也並不輕鬆,一口熱血衝到了嗓子眼又被硬壓了回去。握著劍的手腕震得發麻。身子微晃之後又挺得筆直,她一步一個腳印的向前走。

前麵,那個被冰魄劍劍氣所傷凍成冰雕的玄王被抬走了,他留下的空缺由另一位玄王頂了上來。

沒有施展“追風逐電”秘技試圖衝過,麵對玄王的封鎖,速度再快都無濟於事。她賭的是玄神殿的玄王不敢真的放開手打。

夜孤雲像影子一樣亦步亦趨,血狂刀仍舊是黝黑古樸的毫不起眼。但是刀身感應到他的殺機發出嗡嗡的震鳴。隻是在寒婧的光影之下沒有人注意到,甚至連刀威也被寒婧的冰魄劍威給壓了下去,沒有受到應有的關注。

“停下,否則老夫不客氣了!”

對這一聽就是色厲內茬的喝聲,寒婧直接忽略繼續前行。

無風,玄王的衣袖不揚,卻有磅礴的威壓形成以他為中心的凝實氣場,把周圍的人推開,如同一扇弧形的屏風擋住寒婧去路。

用玄力凝牆對付寒婧還行,用威壓?寒婧唇角露出一抹譏誚的笑。冰魄劍裏湧出一種更為強大更為磅礴的森寒威壓,玄王凝成的氣場不會比魚吐的泡泡更牢固,輕輕的一撞就消失了,碎裂得無聲無息。

“怎麽會這樣?”他脫口叫道。周圍一些實力高有所感應的人都對冰魄劍散發的威壓而心悸,不由在想:麵對那柄絕世凶兵自己能全身而退麽?

冷冷一笑,繼續前行。腳下的石板已經鋪上了一層白霜,寒婧每進一步,都會在上麵留下纖巧的足印,而擋在她麵前的玄王就往後退一步。

直到後腳跟碰到殿前石階上,他才意識到自己被這小丫頭嚇得倒退了。

眼裏露出不可思議的光芒與羞憤已極的神情,“丫頭,休要欺人太甚!莫以為有玄騎神殿縱容,你就可以為所欲為!”他這一聲吼驚天動地,遠處趴在建築頂上看熱鬧的人都給震落了好幾個。

冷冷一笑,寒婧還辯駁都懶得,繼續前行。

隻要寒婧進了玄神殿的大門,玄神殿的臉可是丟到家了,但要是真動手打傷了她,以楊烽對她的縱容和沐青柏的態度看,玄騎神殿肯定是不會善罷幹休的。

要冒著兩殿撕破臉皮燃起戰火的危險阻攔寒婧麽?

不僅僅是寒婧麵對的玄王在快速思考這個問題,白翼與所有玄神殿分殿的高層都在思考這個問題,都感到騎虎難下了。

南漠帝國的帝王也在思考這個問題,他被那個佝僂著腰長年盯著足尖的老太監攙著站在皇宮最高的建築——占星殿頂層朝這邊張望。這幢建築外表是六芒星形的,頂層沒有牆壁隻有六根立柱支撐著穹窿形頂棚,可以全方位觀察到帝都景色。

“鳴兒還沒回來!”宛若風中殘燭的南漠帝歎息,聲音漸漸微弱了下來,眼神也逐漸黯淡了下來。

“三王子是個孝順的孩子,一定是在閉關沒有收到傳訊。”老太監又有陳詞濫調來安撫主子,在主子又劇烈的咳嗽起來的時候,他正準備把主子攙下去歇著卻發現主子的手像鷹爪一樣扣緊了自己的手腕。

“鳴兒終於還是趕回來了。回來的正是時候,要是他能阻止玄騎神殿跟玄神殿這兩做成分殿開戰的話,南漠帝國王室咱們白氏家族就有了存在的必要性。”

南漠帝五激動的說道。他身體雖然不好,眼力勁卻一如舊傷複發以前,能清晰的看到玄神殿廣場上落下的白色身影。

“阿婧,怎麽了?”

溫柔的聲音出現在耳旁,寒婧覺得是幻覺猛的回頭還搖了兩下。

白一鳴的喜白衣這嗜好變不了,雪白的衣服上什麽時候看都是一塵不染,白得耀眼,衣服也總是平整得連褶子也找不到。披散的黑發柔亮如緞與白衣形成鮮明的對比,讓人忽略了那比女人更珠白玉潤的肌膚。

他溫和的笑著,臉上散發著一種光亮至美的氣息。

他的身體筆直,如佇立在落日下沙漠盡頭的白楊樹,孤獨,卻又蘊含著巨大堅韌的力量與堅強的意誌。

“白大哥?”寒婧驚喜的叫道。

“出了什麽事情?”白一鳴關切的問。

有種在哥哥們麵前撒嬌的感覺,寒婧聽到自己的聲音都帶著哭腔了。“阿江,他們殺死了阿江!”

由於沐青鬆跟白一鳴的關係,沐青柏也認得白一鳴,這時趕緊過來把事情經過敘述一遍,並暗示白一鳴阻止寒婧搜查玄神殿。

瞬間明白了形勢,白一鳴清楚讓兩大神殿的分殿開戰,南漠帝國的政權就會分離崩析,還等不到降級,白家就得卷鋪蓋滾蛋了。

盡管六神殿自製後,各國帝王的權力被大幅削弱連統軍的權力都被剝奪,各國軍隊的統帥任免必須上報聖城專設的軍機堂,軍中將官均以武道水平任軍中士、尉、將、侯、王,帝王及文官不得插手軍政。

但是,隻要是六殿聯盟承認的帝國王室,就享有相應的特權並受到神殿聯盟的庇護。說起來,南漠帝都王室本來跟古玄世家圈子的白家也是同一個祖先,在六殿聯盟出現之前的戰亂時期才一分為二的。一旦王室白家失勢那就是落草的鳳凰不如雞,將會比在古玄世家邊緣的白家更快敗落並更為徹底。

於公於私,白一鳴都應該聽沐青鬆的話。他卻對寒婧說:“阿婧,別哭了,你想怎麽做,白大哥陪你!”

擦一把梨花帶雨的臉,寒婧吸著鼻子說:“我要進去搜,我懷疑胡依蓮藏在裏麵,我一定要抓到那個賤人為阿江報仇!”

白翼這時候對雲飛煙附耳說幾句話之後,雲飛煙說:“婧妹妹,讓你的白大哥進去幫你看吧,他是帝國王子可以代表帝國官方搜查逃犯,除非你信不過他的為人!”

沐青柏自然注意到白翼的小動作,對這小子的反應之快也相當佩服。這小子故意略去了白一鳴是玄騎神殿所屬風雲學院內院學員的身份,隻教雲飛煙提到白一鳴是帝國王子的身份,那麽由帝國王子代表官方搜查逃犯,玄神殿也沒那麽丟臉了。

白一鳴也沒法反對。事實上,雖然對於家族一點感情都沒有,他卻也沒有冷血到看著家族毀掉的地步,所以才會打破昔日誓言趕回帝都。

希望和平解決的沐青柏趁熱打鐵的說:“寒婧,你就不用再拗了,不然胡依蓮就算是真藏在裏頭,也能找到時間溜了。我來給白大哥當保人,他要是有意縱放那賤人,我這顆腦袋送給你。”

“白大哥需要你這奸滑小人當作保?”翻了個白眼,寒婧也明白沐青柏的話有道理,沒有再堅持,對白一鳴說:“白大哥拜托你了。”

“嗯。”白一鳴重重的點了點頭。對於寒婧毫無保留的信任,他非常感動,雖然沒有表露出來他卻深深的記在心裏。幫她抓到凶手也成了他必須完成的任務,即便今天沒有搜到,他也會繼續搜尋,活要見人死要見屍,一定給寒婧一個結果。

白翼對攔在殿門前的玄王打了個手勢,示意他給白一鳴讓路。

白一鳴的身影消失在殿門內,寒婧跟夜孤雲原地站著等結果,兩殿的人都不敢散去,圍觀黨則因為兩殿不可能打起來而逐漸散去。

占星殿上的南漠帝咳了一口黑血出來,卻手舞足蹈的大笑不止。看得老太監懸心不已,唯恐他一口氣接不上來就掛掉了。

笑得上氣不接下氣,嘶嘶的喘息了好久,南漠帝終於平複下來暢快的笑道:“果然是人逢喜事精神爽啊,鳴兒這一回來危機就迎刃而解,病魔也被驅散了,哈哈,好久都沒有這麽舒坦過了。”

老太監總算是安心了,湊趣道:“三王子回來,我們南漠帝國一定會更興盛。”

“興盛嘛,倒是不用想了。”南漠帝苦笑著擺擺手,又說:“這孩子性情冷淡淡泊名利不說,他母妃慘死讓他對家族也沒有歸屬感,能夠想著自己血管裏流淌著白家的血不時的照顧拂一下,像今天這樣在為家族化解危難就夠了,對他不能指望太多。”

“唉,要是能化解三王子的心結,以他跟沐青鬆、玉孤鴻和冷無痕的兄弟之情,要讓南漠帝國升級那是輕而易舉的事情。”

“要化解他的心結,又談何容易!”南漠帝重重的歎道,聲音很快消失在颼颼吹來的風裏。起風了,他緊了緊袍子,目光落在寒婧身上腦子裏冒了個念頭出來。“不過呢,一鳴對寒婧很不一樣,應該是喜歡她的。要是讓雲家的人跟寒家提親,這門親事能成的話應該可以化解他的心結吧。”他樂觀的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