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重華一言難盡地看著這兩人。
事實上,就是因為她跟莊飛雲關係破裂,再無修複的可能,安四老爺才會求到她頭上來。
“等我得了大皇子的寵愛,必會為重華姐姐多說幾句好話,好讓殿下對姐姐不那麽厭惡。”
饒是菩薩都要被這兩個蠢人激出一身火氣,更何況安重華還不是那等好性子的人。
她剛要發怒將兩人趕出去,卻在視線接觸到安四老爺時,霎時改了主意。
“想要我舉薦你去伺候莊飛雲,倒也不是不行。”
父女兩人皆是麵露驚喜,沒想到安重華今日這般好說話。
剛要感激涕零地道謝,便聽安重華話鋒一轉:
“不過林曼桃其人,你們也知道。不說家世出身如何,單說品貌謀略,俱是不可小覷。
以七娘的才情城府,即便入了大皇子宮中,又憑什麽去跟林曼桃相爭?”
這……
安七娘猶疑一瞬,訥訥開口,“聽說清和姐姐,便是跟我一樣其貌不揚,才華不顯。說不定殿下,就喜歡這種呢……”
安重華:“……”
她頭痛地以扇抵額,生平頭一次有了不知如何應對的無措感。
片刻後,她才找回自己的聲音,麵無表情道:“若你打定主意要跟林曼桃爭上一爭,我這便派人送你去府衙自薦枕席。
隻不過如今我跟莊飛雲情分泛泛,再多的可就幫不了你了。再加上你爹娘雙親也能力泛泛,安國公府全副力量都要用來支持安清和,你隻能靠你自己一個人!
到時候能不能從林曼桃手下活下來,全看你自己的本事。”
這般一說,安七娘果然退卻了。
在安四老爺的勸說下,她將這件事想得太過美好。
說來說去,她也是個沒什麽野心的傻姑娘。
若不是安四老爺一個勁耳提麵命的攛掇,她也不會生出這種一步登天的野望來。
如今安重華一再將林曼桃抬出來,她便又回憶起往日被林曼桃壓得喘不過氣的那種感覺。
為難地扭頭看向安四老爺,“爹,我看大皇子身邊也沒什麽好的,要不,要不還是算了吧……”
“不能算!”
安四老爺一骨碌從地上爬起來,臉上滿是異樣的紅暈。
“你這便舉薦七娘去大皇子身邊,她定然能出人頭地飛黃騰達!”
安重華冷冷地看著他。
“哪怕是七娘鬥不過林曼桃,討不了莊飛雲的喜歡,隻能在大皇子宮中香消玉殞,族長也要賭這一種可能性?”
“我賭!”
安四老爺雙目直愣愣地瞪著安重華,眼神滿是孤注一擲的瘋狂。
安重華徹底冷下神色。
好,好,好!
頭一次見到這麽急於找死的人。
不讓他看到自己所謀劃之事的後果,他是不會死心的。
說不定安重華一力阻止,還會被他誤會為是嫉妒羨豔、見不得他好。
既然如此,自己推他一把,助他走上死路又有何妨!
安重華倏然起身,“今日起,七娘就留在安宅,莊飛雲回臨安之前,我必會將你送到他身邊。”
她如看死人一般瞥了眼安四老爺,“如此,四叔爺可滿意?”
分明是他想要的結果,安四老爺卻渾身發寒,毛骨悚然。
他竭力壓下心頭的恐懼。
安重華定然是在妖言騙他的。
安清和都能得寵,還能當大皇子妃,七娘怎麽就不可以?
再說,就算七娘不討他喜歡,隻要再求上一求,讓安重華出手照拂,七娘也能安安穩穩在宮裏活下去。
等大皇子登基,七娘怎麽著也能討一個嬪妃來當當。
到時候,他這個安氏族長就是真正的皇親國戚,再也不是隔了一層,不必靠著安國公府!
看還有哪個族人敢在他麵前指手畫腳,敢逼他退位!
但看他癲狂的神色,安重華就知他心中打的什麽算盤。
想當皇妃?
等竹籃打水一場空,甚至引火自焚那日,且看你會不會悔掉腸子。
那頭,莊飛雲得了林曼桃的計策,當即寫了手令給皇後,讓她重重懲處安清和,以挽回聲望。
思及回臨安需得七八日,未免此事發酵,他又親自聲勢浩大去了錢府。
“此事全然是安清和一人所為,母後和本殿,都是被她所蒙蔽。
錢二老爺放心,那菜譜母後定會歸還給水雲間,而那私自盜用菜譜的飛仙樓,本殿也會勒令他們停業。
有本殿在,必不會讓大莊的百姓有一絲一毫的損傷!”
這話說得既慷慨激昂,又冠冕堂皇。
正常情況下,錢家人合該感激涕零才是。
隻可惜,錢二夫人早就得了安重華的信,直言此事不但不會讓錢家受損,反而能讓錢家借此更上一層樓。
錢家人便安安心心呆在府中等著好消息。
此刻聽莊飛雲一番話,並不覺得他如何處事公正,反倒對安重華的料事如神和算無遺策大為感歎。
難怪此事一出,錢運極就急急送信回桃城,讓錢二夫人上門求助安重華。
莊陽郡主其人,果然手腕通天,連莊飛雲這等狂傲無恥之人,都能耍得團團轉。
心裏這麽想,錢二老爺臉上卻絲毫不顯,擺出一副感激得不知如何是好的模樣,狠狠拍了一通馬屁。
莊飛雲被拍得通體舒暢,不免又對林曼桃愛重幾分。
他不知道的是,自他離開錢府後,林曼桃身邊的丫鬟又掩人耳目地入了錢府的門,輕飄飄地遞上一隻手鐲。
“我們家姑娘惦記著和錢家往日的情分,總是多關注著錢家。
一聽到這件事,便冒著惹怒殿下的風險勸告進言。也多虧了殿下寵愛,才沒因為氣怒發落了姑娘。”
錢二老爺夫婦臉上,滿是尷尬。
真是荒唐,方才大皇子才來不甚明顯地表了一番功,如今竟又換了林曼桃來!
這個恬不知恥的小娼婦,險些害了錢昭美,竟還有臉上錢家的門。
真是臉皮都叫狗吃了。
小丫鬟打量著夫婦兩人的神色,心裏沒底,隻得又強調了一遍。
“為了錢家的事,姑娘可是冒了好大的風險,才肯說服殿下出麵。
如今姑娘在殿下身邊,難免寂寞。往日錢姑娘和我們姑娘也算得上手帕交,若是得空,便去府衙和姑娘說說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