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的,此刻他已經認定,自己在青龍關的遭遇,定然是有人陷害。至於那陷害之人,他首要懷疑的便是莊玉星。
可此刻,他失去了登基的可能,父皇定然不會為了他一個殘廢的皇子而懲罰另一個兒子,所以要讓莊玉星下場淒慘是不能了,可要懲處安重華卻不難。
無論如何,安重華搶他風頭是鐵一般的事實,父皇即便是為了替他出氣,也定然會重罰安重華!
賑災隊伍回程的消息傳入莊玉星耳中,又是惹得他一陣狂怒不止。
“該死的,這個莊錦年什麽時候有這番本事了,竟然在一月之內便將江南和北地的災情處置妥當。等他回了臨安,豈不是要在父皇麵前大出風頭?”
一想到皇帝看到奏折時那副喜形於色的模樣,他就控製不住地驚怒交加。
這些時日大權在握的經曆,實打實地讓他迷戀上了權勢的味道。一旦嚐過這至高無上的尊榮,再要失去,就顯得格外難受。
尤其是,在這重重好消息之下,皇帝的精神明顯一日好過一日。
說不定在莊錦年回臨安之前,就會要奪掉他的監國之權,重新掌管朝政了。
而他莊玉星,又怎麽甘心輕飄飄地將權力交出去!
尤其是,交出去之後,或許再也不會回到他手上來。
難道日後讓他一輩子都屈居莊錦年之下,做一個永遠低人一等的閑散王爺?
不!
他看了眼朝他緩步走來的王兆,握緊雙拳,終於下定了決心。
既然天道不公,偏心莊錦年,那他就掀了這天!
皇權焦灼之中,賑災返程的車隊終於到了臨安城門之處。
安重華憂心地看了一眼莊錦年所在的馬車。
當日在青龍關城外,她承諾必不會讓莊錦年被砍手臂之事牽連到青龍關的官員,才換了莊錦年一條命回來,更安撫了青龍關眾人放棄造反。
可一路回程,她還沒想出究竟怎麽辦,才能讓青龍關全身而退。
莊錦年羞辱地方官員,不肯放糧的確有錯,可在皇帝眼裏,自己的兒子被斬了手臂,卻是無法饒恕的大罪,他又怎會去體諒青龍關眾人的絕望。
隻要形容淒慘的莊錦年往皇帝麵前一站,他定然會勃然大怒,立即出兵前往青龍關斬殺眾人也有可能的。
如此一來,安重華勢必要違背諾言。
這樁大事懸在她心頭,哪怕城門近在眼前,她也無法揚眉展目。
隻奇怪的是,往日臨安城門總是最熱鬧繁華的地方,進出城的百姓總是絡繹不絕,更有無數小商攤販在此,向排隊等候的百姓兜售吃食或玩物。
今日卻為何嚴防死守,無一人出入城池?
“郡主,奴婢方才問過了,說是得知四殿下這幾日許是要回臨安,特意命其他百姓不許進出,隻為恭迎四殿下。”
安重華皺了皺眉,“這命令是監國的三殿下發出,還是陛下親自下令?”
查探消息的恒娘搖了搖頭,“這倒不知了,不過聽說陛下病情日益加重,如今已經連話都說不出,想必是三殿下的旨意吧。”
日益加重?
怎麽可能?
災情得以緩解的消息傳入臨安,皇帝該龍心大悅,身體康健才是,怎會反其道而行之,病情日益加重?
更何況,莊錦年殘廢的消息被她刻意封鎖,並未傳入臨安,莊玉星該並不知情才是。
那麽在他看來,莊錦年此番大勝而歸,定然對他有巨大的威脅,他怎會這麽好心,刻意肅清城門來迎接莊錦年入城?
樁樁件件,都透露著怪異,反倒讓安重華躊躇著不敢入城。
隻她這廂正在思索著想再查探一番,後車上的莊錦年卻早已按捺不住,眼看城門就在近前,安重華卻止步不前,還以為她打著什麽壞心思。
忙對著守城的士兵揚聲道:“救命!快來救本殿!安重華密謀造反,可以囚禁皇子!你們快將她拿下!”
此一句,本就嚴防死守、心弦緊繃的守城士兵霎時一驚,當即便舉著長刀步伐鏗鏘靠近。
“前方何人!”
安重華還未開口,莊錦年便聲嘶力竭道:“本殿乃賑災欽差,大莊四皇子,安重華以下犯上,你們速速將他拿下!等我回宮,必對你們論功行賞!”
那些士兵對視一眼,神情意味不明。
片刻後,果然舉起手中武器,迅速往車隊衝來。
早在莊錦年開口之時,恒娘便帶著眾人嚴陣以待地將安重華所在的馬車圍住,以防這些官兵驟然發難。
此刻見他們衝上來,雖然有些措手不及,卻並未慌亂,眾人嚴絲合縫地將安重華的馬車防守起來。
卻沒想到那幫官差並不是往安重華的方向衝來,而是殺氣騰騰地往方才發出聲音的,莊錦年所在的馬車砍去!
恒娘登時便是一驚,這一下,實在打得她們一個措手不及。
莊錦年的馬車旁雖有人看守,卻不過兩三人,被眾人圍攻,很快便力有不支,迅速被人衝破防線,闖入馬車之中。
莊錦年前一刻還在為這些官兵的驟然發難而欣喜,滿以為今日可以看到安重華被關押的慘狀。
下一刻便見這些官兵揮舞著長刀砍穿自己的車廂,更銀光列列直朝自己門麵而來!
好在他早就有兩下子防身,此刻雖一時措手不及,被人砍傷胸襟,卻很快反應過來,飛起一腳將衝入馬車之中的官兵踹了出去。
兩三個抵擋回合下來,莊錦年身上掛彩不少,卻也並未傷及性命。
磨蹭這一兩下,恒娘很快帶人趕到,加入戰場廝殺之中,兩方倒打了個不相上下。
隻是,太不對勁了,被安慕護得嚴嚴實實站在一旁的安重華眉頭擰得越發地深。
方才莊錦年已經自報家門,這些官兵卻如此毫無顧忌地揮刀相向,分明是有目的地要置莊錦年於死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