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重華悄悄將相國寺的清心符塞到枕下,悄無聲息地退開。
她竟真的成功了!
跟遮在金府上空一起散去的,還有她心中的陰霾。
那係統並非不能克製,它覬覦她身上的氣運,蓋因她的氣運便是係統的天敵。
金雲桐起身走到她麵前,輕聲道謝。
子不語怪力亂神,金文恒鬼迷心竅的原因不能深究。而他清醒的原因,金雲桐也不敢深思。
“郡主送來的手串,我會讓文恒隨身佩戴。”
安重華輕歎一聲,“日後還是讓令弟避開安清和吧……”
金雲桐忽地抬眸直視安重華,“臨安城不大,有心之人,總有避不開的時候。”
這段時日她為了家事心力交瘁,可方才金文恒恢複正常不過片刻,她就已經迅速收拾好心情。
“安清和此人,究竟是何來曆,金府不會深究。但金府接下來會如何杜絕後患,也請郡主不要插手。”
安重華靜靜地看著她,這張跟安清和一樣柔弱秀美的臉龐上,滿是堅毅決絕。
半晌,她一言不發地離開了金府。
前世,安清和跟在她身後,將目光都放在幾位皇子身上。並不像今生一樣,把整個臨安攪得風起雲湧。
是以,她一直以為安清和不過是在男女之事上頗有些手段而已,並未發現她是一個如此危險的女人。
且,她也從沒想過,要安清和去死。
今生因她有意防範,斬斷安清和接觸氣運男主的機會,讓她不得吸引男人前赴後繼地撲向她自己,早早引起了臨安世家的忌憚。
更重要的是,安清和死了,那個係統會何去何從?是永遠消失,還是再找一個宿主?
若是前者,也就罷了。
若是後者,這世間另一個籍籍無名的女子得到這個係統,會不會在她不知道的地方,成為第二個安清和。
然後在某一天,悄無聲息地掠奪她的全部氣運?
這可真是個難題。
回府後,安重華獨坐片刻,喚來了淩升。
“近日三小姐在外樹敵頗多,你派幾個好手跟在她身邊暗中保護。
日常小事,不必露出痕跡。唯有生死關頭,救她一命。”
淩升有些摸不清郡主對三小姐究竟是何態度,一頭霧水應下了這命令。
這生死關頭,究竟如何拿捏?
金文恒恢複正常一事,如滴水流入海洋,明麵上沒有激起任何水花。
然而臨安其他苦安清和久矣的人家,迅速嗅到了異常。
往日金夫人閉門不出,一赴宴必是坐立不安,開口便是滿肚子苦水。
聽說日前她家那不省心的兒子將金老夫人禦賜的嫁妝都偷出去送人。
可近日她再赴宴,臉色雖還有幾分蒼白,渾身卻透著如釋重負的輕鬆。
袁夫人看著屋子裏綁成人棍,一絲空隙都沒露的兩個兒子,“金府近日動向如何?”
護衛垂頭道:“這幾日金小姐已經正常去書院上學了,金大人出門在外,看不出什麽。倒是金夫人每每出門,總是喜形於色。”
袁夫人雙手緊緊握著窗樞,“金雲桐心思深沉,問不出什麽也正常。
倒是金夫人,往日也不是個嘴嚴的,這幾次找她旁敲側擊,她竟一絲口風也不漏。其中定有什麽問題。”
一想到金家那個出名的癡情種有恢複的可能,她幾乎要抑製不住心中的狂喜。
“不必再盯著金府的主子。去打探一番,過去這段時日,金夫人見過什麽人。”
護衛領命而去。
屋子裏袁大和袁二雖被綁住全身,卻還是盡力掙紮著。
堵住的嘴巴裏,隱隱約約溢出幾聲粗重的呼喊,聽起來仿佛是某個女人的名字。
袁夫人沒好氣地呸了一句,“兩個沒用的賠錢貨,上輩子怕是沒見過女人。
被一個庶女勾得魂都沒了。老娘長這麽大,還沒見過你們這般沒臉沒皮的男人。
若非你們是從老娘肚皮裏鑽出來的,早就砍了手腳丟出去,免得傷了老娘的眼!”
隨著金夫人精神愈加飽滿,臨安世家對金府的探查越發明目張膽。
這日大朝會結束後,安重華終於被一個人攔住。
“袁禦史?”安重華不動聲色挑眉,“有何貴幹?”
袁禦史拘謹地搓了搓手。
他成婚數十年,從未單獨跟年輕的姑娘說過話。若非袁夫人下了死命,隻怕他連站到安重華麵前都不敢。
“夫人仰慕郡主風華,想邀郡主過府一敘。”
安重華怪異地看著他胡茬下方微紅的臉,輕咳一聲:“久聞袁夫人大名,改日重華必定上門拜訪。”
袁禦史焦急地抬起頭,“擇日不如撞日,今日夫人備上了好酒好菜,還請郡主移步。”
這邀請實在冒昧得有些失禮。
他強撐著站在安重華有如實質的目光前,腳步堅定,一步不退。
“請袁大人帶路。”
袁禦史精神一震,“郡主這邊請!”
然而,入了袁府,並沒有什麽好酒好菜等著招待她。
袁夫人連客套話都沒說,就將她領到了袁家兩位公子的房門口。
兩人被繩子一圈又一圈地綁住身體,絲毫沒留出掙紮動作的餘地,隻能像軟蟲一般在**輕微地蠕動著。
“郡主見笑了。”
袁夫人年過四十,樣貌十分粗獷。
聽說她年輕時是殺豬屠戶,因此並不像臨安其他貴婦一般塗脂抹粉,反而素麵朝天,黑亮的頭發隻用一根素銀簪子挽成婦人發式。
“我這兩個兒子平日雖不成器,但也算得上孝順。隻不過,跟郡主的妹妹接觸了幾回,就變成了六親不認的逆子。”
安重華:“……”
這個袁夫人爽利直接的性子,跟臨安其他貴婦很不一般。
但看她一發現苦口婆心勸不住兒子,便幹淨利索地將兩人綁起來,可見一斑。
一見她,絲毫不怵自己的身份地位,就敢直言數落她。
“當然,我不是在怪罪郡主。”袁夫人爽朗一笑。
“這兩個小畜生心智不堅,活該有此一劫。不過聽說郡主前些時日去金家探望,這陣子,金夫人精神爽利了許多。
這才鬥膽將郡主請上門,也是死馬當活馬醫了……”
“我明白夫人的意思了。”安重華溫聲細語地打斷了袁夫人的話。
“不如讓我單獨見見兩位公子。”
袁夫人立即帶著下人退了出去……
安重華輕笑著搖了搖頭,入內將門關上。
院外,袁禦史擦著額上的冷汗,見夫人出來忙迎了上去,“夫人將郡主單獨留在裏麵?這怕是有些不妥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