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到安威雲來訪,安爍林連忙理了理衣衫,迎了上去。
“都是一家人,二叔不必如此客氣。”
他一副有事相商的樣子,安穎初帶著安穎玉退出了書房。
走到半路,又被安穎玉拽著手往回繞,悄悄蹲到書房的窗戶邊上,擠眉弄眼示意她偷聽。
寒暄幾句,安威雲便直入正題:“二叔對姚禦史這門親事如何看?”
“姚禦史是今科狀元,深得陛下寵幸。
其他進士還在等著吏部指派,他就已經蒙聖恩入了禦史台,算得上年輕有為,日後定然前途無量。
威雲自知此前讓六妹妹和親一事,很是對不住二叔,因此特意找了這門親事,想著彌補一二。”
窗外,安穎玉吃驚地捂著自己的小嘴,以口型無聲問道:“四姐姐,你要說親啦?”
安穎初羞紅了臉。方才被安穎玉拉著蹲下時,她還板著臉有些不情願。
此刻聽他們說起這個話題,她才顧不得禮儀體統,兩人豎著耳朵,生怕漏掉一個字。
“姚禦史自然是不可多得的好夫婿,”安爍林歎了口氣。
“年紀輕輕就是正七品官員,更難得的是滿腹經綸,文采斐然。”
他是生意人,最是仰慕這等會讀書的舉人進士。
站在姚星穀這個狀元麵前,對方隻跟他說上一句話,他都覺得蓬蓽生輝臉上有光。
“這麽看來,二叔對姚禦史是十分滿意嘍?”
安爍林再次歎了口氣,“若穎初是個琴棋書畫樣樣出挑的才女,我自然覺得二人相配。
可,可她是個隻會打算盤的生意人,渾身銅臭味。隻怕配不上姚禦史。”
窗外,安穎初滿是神采的眉眼慢慢黯淡下來。
“二叔不必妄自菲薄,”安威雲笑道,“我曾私下問過姚禦史,他對四妹溫柔嫻靜的性子很是喜歡。
不然我也不敢貿然像二叔提起這樁姻緣。
至於相配不相配,二叔雖無官身,卻有萬貫家財。隻需多備些嫁妝,以四妹的性情相貌,豈會有不相配的說法。”
安爍林眼睛一亮:“此話當真?”
安威雲篤定地點了點頭,“二叔若對姚禦史滿意,我便讓他請媒人上門提親。
到時候合完八字走完六禮,想必二叔就會安心了。”
安爍林當即喜形於色。
前世姚星穀上門提親時,二房便是這副天上掉餡餅的神情。
姚家一上門提親,安爍林便迫不及待地答應了婚事,紅妝十裏將安穎初嫁了出去。
“若這門婚事果真能成,二叔真是不知該如何感謝你!”
安威雲淡笑著恭維了幾句。
這門婚事能成,安府二房便會站在姚星穀身邊,自覺跟安重華站在對立麵。
安爍林跟安穎初做生意雖有一手,卻對朝堂風向絲毫不知,自然也就不知道姚星穀參奏安重華一事。
書房外,安穎初拉著安穎玉悄悄離開。
“四姐,你見過那姚星穀啦?”
見安穎初紅著臉點頭,她噘著嘴不滿道:“四姐壞,說親事了也不告訴我,偷偷相看姐夫,也不叫上我一起!”
安穎初急得擰了她一把,“胡說八道什麽,哪就是什麽姐夫了!”
安穎玉笑嘻嘻地躲開,從背後一把將她整個人抱住,“好姐姐,你跟我說說,姚狀元長什麽樣?姐姐喜不喜歡她!”
安穎初麵皮漲得通紅,耐不住她的歪纏,低聲道:“你放開我,我仔細與你說。”
“姚大人年紀輕輕,相貌卻卓爾不凡……”安穎初似是在回憶初見那一次。
“我記得他穿著一身藍色廣袖儒衫,氣質溫文爾雅。
似我這等被金銀堆得一身商人俗氣的女子,跟他站在一起,屬實並不相配……”
“真是胡言亂語!什麽俗氣不俗氣的,他若敢嫌棄姐姐,我就去打他!”
童言稚語,讓安穎初輕笑出聲,滿帶憧憬道:“不許胡說,他若真的不嫌棄,我自然也會好好待他……”
後宅發生的一切,安重華絲毫未知。
這些時日,淩升派人查清那被害死後裸屍戶部女子的來龍去脈。
那女子在臨安一家古董鋪子裏做夥計,奇的是,她並非庶民,也非女戶,而是奴隸身。
按理說,賣身為奴者,是不能入鋪子做工的。因此那招募她的古董鋪子與此事定然脫不開幹係。
更巧的是,那古董鋪子赫然就是宣平侯夫人同胞兄弟劉平的產業!
如此順藤摸瓜,背後的陰謀已然真相大白。係列證據一交到順天府手中,府尹張正就急不可耐地將劉平押入大牢。
等宣平侯知情時,已是第二日清晨。
劉平以將來龍去脈吐得差不多,張正帶著人,氣勢洶洶直入宣平侯府。
聲稱劉平招供一切都是胞姐劉氏指使,要將宣平侯夫人帶去順天府問話!
胡瑤仙上門拜訪安重華時,正巧說起此事,“哪有婦道人家被押到衙門問話的,宣平侯夫人此次可是丟盡顏麵。聽說她怒斥順天府的衙役是無禮牲畜,反被人當眾掌嘴呢。”
安重華漫不經心道:“她將己身榮辱寄予夫家,自然也要承擔權勢和地位的反噬。”
胡瑤仙不動聲色地打量著她,“郡主看起來絲毫不驚訝?”
“張正此人素來睚眥必報,女子被害一案害他數年鑽營化為泡影,他又怎咽得下這口惡氣。”
也是宣平侯太過眼高於頂,滿以為有權勢相壓,張正隻能打落牙齒活血吞。
誰知道,猛獸不敢挑釁大象,老鼠卻敢拚上一拚。
“郡主深謀遠慮,常人遠不能及也。”
胡瑤仙笑著恭維了一句,又接著道:“說來,當日郡主說,要推動女子入官場,必得先壯女子之聲勢,我等深以為然。
如今依托郡主新政,大莊無論城鎮還是村落,越來越多女子在外行走,經商務農熱鬧非凡。唯有一處,還是女子止步。”
安重華這才提起幾分興趣,“你是說學堂?”
胡瑤仙眼睛一亮,透出幾絲驚喜,“生我者父母,知我者郡主也!就是學堂!
那些夫子酸儒滿口大道理,說什麽女子無才便是德,不配入內。我呸!”
她俏臉微怒,頗有些憤憤不平,“真要說起學問,有幾個男子抵得上我娘!
所以,我們姐妹幾個想著自己辦一所學堂,專門招收女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