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姐,你醒了!”
春絳滿麵含淚,雙目紅腫地緊攥著她的手。
石湘有些迷茫,“好端端的,你哭什麽?”
春絳口中似有千言萬語,卻一個字都吐不出,隻知發出悲傷後怕至極的嗚嗚哭聲。
石湘隻得把求助的目光投向安重華。
安重華張了張嘴,有些不忍地開口:“方才在廂房中,發生了些什麽,你可還記得?”
“是了,方才我喝了些梅子酒,正要去廂房休息,怎會在這裏醒來?”
她環顧了一下四周,擰眉思索起來,“一進廂房,我便有些暈乎乎的,又有些口幹,便叫春絳去給我打些水來。
之後,許是太過困倦,睡過去了吧。”
說著,又問道:“如今是什麽時辰了,其他女郎們都走了嗎?”
安重華微不可見地歎了口氣,“睡過去之後,發生了什麽,你還有印象嗎?”
石湘敏銳地感覺到有什麽不對,語氣嚴厲起來:“究竟發生了什麽?你們一個個的怎麽都吞吞吐吐的?”
“春絳,你來說,我睡過去之後,出了什麽事?不許有任何欺瞞!”
一旦發現苗頭,她立刻恢複了貴女的冷靜和縝密。
春絳看著這樣的小姐,心中悲傷更重,“嗚嗚……小姐……這就是個圈套!是個騙局!
我去打水回來便看見安威雲在輕薄您!他還恬不知恥說是您主動勾引。
安國公那個老匹夫,還帶人要打殺了奴婢。
他們定是想將您困在府上,想趁您昏迷的時候生米煮成熟飯!”
“什麽!”
石湘隻覺天旋地轉,身子軟綿綿地歪倒在床榻上。
再堅強的貴女在這種事情麵前,也難免會方寸大亂。
安重華見狀忙勸慰道:“我到的時候什麽都未曾發生,之後我又將人趕走,把你帶回了我自己的院子。
如今這裏安全得很,你若是恢複了,我立即可以送你回府!”
“呸!你們都是一夥的,一人唱紅臉一人唱白臉打量著蒙騙我家小姐!
小姐,我們快些回府,日後再也不要踏足這個醃臢地方!”
安重華心裏頭一陣難受,卻也沒為自己辯解,隻盡力緩和著神情安撫著他們。
“好,你們別急,石府的下人已經在二門外等著了,我這便送你們出去。”
主仆二人互相攙著,如撞了鬼一般忙不迭地離開了安國公府。
不知為何,分明沒出什麽大事,安重華心頭卻總是縈繞著不祥的預感。
石湘匆匆忙忙回了府,剛入家門,就覺家中一片混亂。
聽說她回府,石大郎大步流星走過來,滿臉怒氣衝衝。
“大哥,家中這是怎麽了?”
啪的一聲,一巴掌扇在石湘臉上,扇得她一個趔趄跌入春絳懷裏。
“大哥,怎麽了?好端端的……”她心中高高揪起,莫非她在安國公府的事,被家中人知道了?
然而石大郎口中吐出的話語,讓她瞬間如墜冰窖。
“怎麽了?你還有臉問!不過是去赴個宴,你也能赴到男人的**去!
做盡了醜事被人找上門,如今還敢厚著臉皮回家。你……你怎麽不幹脆死在外麵幹淨!”
“大哥!”石湘似要崩潰般大喊了起來,“你在胡說什麽!什麽男人的**!我哪有做你說的事情。”
她素來清高自持,那種事情連宣之於口都覺得害羞。
石大郎冷笑一聲,將安國公帶來的那半個荷包丟到地上,“沒有做?
我倒是想像你一樣厚著臉皮全盤否認。
然而人家拿著證據上門,石家的臉,父親的臉這次叫你丟盡了!”
那荷包砸得石湘麵皮和眼睛一陣發燙,可比之更燙的,是她那顆在尖叫著預警的心髒!
電光火石間,她腦子一片混沌,卻敏銳地抓住了一點:“方才誰來過府上?與父親說了什麽?”
見石大郎怒氣衝天,她厲聲道:“我在安國公府,什麽也沒做,不過喝多了酒在安重華房中睡了一覺。
大哥說的什麽醜事,究竟是怎麽回事。”
“什麽?”
石大郎不敢置信地盯著她,臉上是一閃而過的荒謬、後怕、恐慌、悔意……
若真相果真如妹妹所說,那被安國公言語哄騙,稀裏糊塗應下親事的父親,豈不是……
一時間,他被沉重的愧疚壓彎了身子,竟不敢抬頭看一眼妹妹黑白分明的眼眸。
“什麽?你們竟然同意了親事?”
石湘嗖地一下站起來,顫顫巍巍地伸出手點著石大郎的鼻尖。
“你們……你們都不曾見麵問一問我,不曾清楚事情的來龍去脈,就叫那老匹夫按著頭認了這樁婚事?”
啪的一聲,石湘怒極,一把將身旁的小幾連著上麵的杯盞掀翻。
“我不同意!我不嫁!你們還是我的親人嗎?
被人欺上門來,按我說就該將他捆起來打一頓。你們竟還要將女兒嫁出去!”
石勇被說得無地自容。
見了女兒,聽她口中說了來龍去脈,他哪還不知自己是被安國公給誆騙了。
“不嫁又能如何,你的八字庚帖,都被安爍中給騙走了。哪還由得了你不嫁。”
石勇滿嘴苦澀,“父親知道你不情願。
可說到底,若不是你太過大意,讓他們拿了你貼身的東西做把柄,為父又怎會中計。
你以為此刻將事情說清楚,這門親事就能作廢?
仔細想想罷,什麽都沒發生之時,他們尚且能拿著莫須有的名頭以你的聲名說事。
如今父親鬆了口,他們又拿著你的生辰八字。
你不嫁過去,焉知他們會用什麽方法來抹黑你,抹黑石家。”
石湘的心涼了半截,無助地流著淚:“可……可女兒真的不想嫁……”
石勇重重地歎了口氣。
與石家的淒風苦雨相比,安國公可以說得上春風得意。
夜間一家人齊聚壽安堂為老夫人賀壽時,安國公推杯換盞,連飲數杯。
安重華心頭一陣怪異。
今日她壞了安威雲的事,這父子倆該惱羞成怒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