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完這句話,何小尾這才咕咚一聲昏迷了過去,府裏補血補身的藥物多,大夫也有好幾個,止血方子也是自己親自挑出來的,前世在皇宮也用過的,最危機的時刻終於過了。
抱著懷裏髒兮兮的孩子,羅媽媽笑出了眼淚,一片混亂中,沒人注意到昏迷的何小尾,可是何小尾卻清楚的聽見了嬰兒的清亮的哭聲,聽到接生婆的驚喜的聲音:“血止住了!止住了!”
整個世界這才完整的歸於黑暗之中。
羅媽媽指揮著接生婆抱孩子,又親自去看了許久諾,一顆心這才放回了肚子裏,一轉頭看到昏迷的何小尾,又急忙伸手去扶:“好孩子,累著你了,若不是你當機立決,二小姐便救不回來了。”
打發了丫鬟把何小尾扶到一旁休息,又確定了二小姐身體無大礙,羅媽媽這才把孩子抱給老祖宗,心有餘悸的向老祖宗解釋了剛剛發生的一切。
經過這些天的修養,老祖宗的身體已經好了很多,抱著手裏的孩子聽著羅媽媽的話,陷入了一陣沉思。
這樣的布局,這樣的習慣,這讓人熟悉的殺伐果決,老祖宗心裏隱隱覺得有些不對,又結合到之前何小尾為自己治療時的手法和說話的語氣,老祖宗心裏升起一個可怕的猜想,把孩子還給羅媽媽,獨自一人來到了何小尾休息的地方。
她睡得很不安穩,眉頭緊促,微微發抖,老祖宗心疼的坐在她的身邊,微微用力的拍著她的腦袋。
“祖母!”何小尾痛乎一聲,聲音裏帶著哭腔,死死的抓住老祖宗的手,撒嬌一般囈語:“祖母救我,祖母!”
老祖宗被何小尾現在的樣子惹的眼淚汪汪,那平日裏最疼愛的女兒如今已經成為了皇後,兩個人再難相見,可她平時也愛做夢,夢魘了也會這樣抓住她的手,若不是這張臉不同,自己都快要以為是她回來了。
可是何小尾卻在這個時候猛的睜開了眼睛,哭著說道:“祖母,我是真真,我是真真,我回來了!我回來了!”
老祖宗被這句話驚的一愣,手像是觸摸到了閃電一般快速閃了回來,思索著這詭異卻很自然的一切,看著何小尾的臉,陷入一陣深深的沉思,窗外的合歡花隨風掉落,空氣裏偶爾傳來細微的聲音,老祖宗的心被攪亂,她顫抖著身子逃一樣的快速離開,隻在途經對方窗口的時候轉過身,深深的看了她一眼。
許久諾有驚有險的在鬼門關走了一遭,何小尾拚了命既保住了他們母子無礙,又巧妙的利用時間差將那夏侯爵的真麵目揭露於世,埋下伏筆,因為過度透支身體,昏睡了三天三夜才得轉醒。
似乎有水流動到了嘴裏,無須吞咽便毫無阻礙的進入喉嚨,何小尾睜開眼羅媽媽手裏正捧著一碗藥汁。
四肢百骸傳來溫和有力的力量,讓何小尾舒服極了,羅媽媽看人醒了直接將人扶起,好生安慰了一翻。
“羅媽媽!”一個清脆的聲音傳來:“李大護院說有點特殊情況,要來稟報。”
羅媽媽點點頭,讓小丫頭把人請進來。
上一世噩耗傳來之時,父親和兄弟戰死沙場,祖母悲痛欲絕,當場去世,而李護院帶著一行人,硬生生的從圍攻裏撕出一條口子,分兩波將許家的女眷給送出去避難,忠肝義膽,讓人欽佩。
這個時候求見,必然是有些難以決定的大事。
何小尾將湯藥咕咕咽下,生怕遺漏一絲線索,轉頭便向羅媽媽自薦:“羅媽媽,我身體已經好的差不多了,眼下很精神就交給我吧。”
“這……”
“是大小姐的意思,大小姐送我過來之前就已經再三囑咐過我,好好辦差事!”
“好吧!”羅媽媽重重一歎,眼光纏過一絲複雜的情緒,可是何小尾全然沒有意識到,反而快速的整理了自己的一下衣衫。
前世當自己察覺時,已經落入了對方的圈套,成為刀俎上的魚肉再無翻身的可能,就算是悲傷難過,憤怒的如針紮五髒,火燒六腑,也不能改變絲毫現實,所以萬念俱灰之下隻求速死,可是現在不一樣,現在自己已經救了妹妹,絕對不能再讓這諾大家族的任何一人無辜慘死,就算用盡了各種陰毒手段,費盡了所有詭異心機,都必須把這丞相府牢牢的守住了!
沿著花廊穿過荷花池,何小尾眼神堅定,下一個拐角,眼前忽見一人,一身素衣短打,身高且魁,他的眼睛如魏巍高山,堅定從容,高深莫測。
何小尾心裏猛的打了個疙瘩!隻覺得全身的血液快速的匯集一處,心髒蹦蹦直跳!
他就是那薑國太子的同胞兄弟,年少時曾以江湖人的身份遊曆天下,幫助自己的國家打探消息,刺探虛實。
後來輔助自己的哥哥登基成為皇帝,自己也成為了薑國的攝政王,然而現在,許多人都知道他就是劍術高絕的江湖人,名為薑無憂。
人人都知將無憂是絕世劍客,溫和儒雅,氣質高絕,卻不知道這位攝政王極易揣摩人心,且心思獨毒辣,結交了一幫江湖人士,個個為他馬首是瞻。
前世,薑國的鐵蹄衝入了京城,而攝政王卻對許家的忠良感動,秘密將剩下的許家女眷送出京城,給她們一條活路。
薑無憂麵色紅潤,身姿筆挺,眉如長劍,周身都是時間雕琢後的細致溫柔的氣質,他衝著何小尾說話,平靜的說道:“你就是許府的話事人嗎?”
何小尾點了點頭。
“很好,年少出將軍。”薑無憂點點頭,看起來很是禮貌平穩。
背後傳來一個聲音,薑無憂便衝她點了點頭快速的走了過去,何小尾清楚的看到,是二房的庶子前來迎接,兩人有說有笑的朝堂內走過去。
感覺自己胸腔裏的心髒已經跳動的極快,像是被捶打後的鼓點,何小尾轉過頭,看著高大溫柔的進了堂內,一個人呆呆愣愣的在原地站著。
她曾見過他的,那個時候薑國攻城,那個時候,她還是這丞相府嫡小姐,還是十六歲的閨閣女兒,許真言。
那個時候貿然出手攻打京都的薑國,被父親和爹爹圍攻,生擒了薑無憂,院落外,殺伐震天,無數男兒手持長劍嘶吼呐喊,為了平息戰亂,老爹爹便讓她單槍匹馬地闖入敵營之中,手提對方將軍的頭顱送入皇宮,她的臉上染了血,頭發也被風吹亂,身披鮮紅的披風,騎著高頭大馬,快速的衝上皇宮的高高高台階:“統帥潘武己死,頭顱在此,繳械者不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