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他居然是總經理
顧芷心被櫃子上的鬧鍾吵醒的時候，正做著一個被迫相親的夢。
夢裏她被老媽“押送”進一間咖啡廳，不情不願地坐在一個長相還算入眼的男人對麵。或許是男人對她還算滿意，沒等她打招呼，先含蓄地露齒一笑，兩顆金燦燦的門牙嚇得顧芷心一聲尖叫。沒等夢裏的她逃出咖啡廳，就被鬧鍾鬧醒了。
因此盡管不怎麽情願離開舒適的床，她還是按停了鬧鍾爬了起來。看見鬧鍾的時針已經赫然指向了八點鍾，顧芷心大驚：“糟糕，第一遍鬧鍾響的時候居然沒聽見，死了死了。”
憑借著常年“非正常訓練”練就的雷厲風行，顧芷心僅用了十五分鍾時間就把自己收拾停當，蹬上高跟鞋出門。擠上公交車時，她看了一眼腕上的手表，距離報社打卡的時間還有半小時，也就是說，若想不遲到，下了公交車步行的距離，必須用跑的。
拚了。誰讓自己不長記性，看電影看到半夜兩點。顧芷心暗暗咬牙。
緊趕慢趕，她總算是趕在九點前的最後一分鍾打了卡。偷偷溜進辦公室時，大家都已在座位上開始指點江山了，一個個揮舞著細長的手指在鍵盤上“健步如飛”。
顧芷心早上沒來得及吃早餐，所以先為自己泡了一杯咖啡，準備就點小點心，慰勞一下饑腸轆轆的胃。
這會工夫，沈子涵踩著足有十公分高的高跟鞋走了過來。
沈子涵是這個報社裏顧芷心最談得來的一個，因為兩個人都屬於開朗型的性格，因此平時經常廝混在一起。
這沈子涵也算是一都市麗人，平時的穿著打扮一直都是報社裏一眾女同胞的造型風向標，而且最讓顧芷心佩服的是，她可以每天穿著幾厘米高的高跟鞋奔走在各采訪現場，和男記者爭奪最佳地點最佳角度拍攝照片。
“哎，前天我讓你幫我要回來的那個單身母親勇鬥歹徒的事跡材料呢？”沈子涵負責“社會視點”新聞版麵的采編工作，這個外形看來應該做一些時尚類報道的人，初進報社就自己要求進社會版，讓所有人都大跌眼鏡。從此整天追蹤報道一些社會上雞零狗碎的事件，誰家的兒媳不養老了，誰家的千年鐵樹開花了，誰誰又為了幾千塊殺人越貨了，等等。並且還邊感歎著自己長期接觸此類素材都快心理陰暗了，一邊還樂此不疲地跑東跑西，用顧芷心的話說，這就是一極度人格分裂的人。
“啊……我忘了。早上出門太急了，對不起啊。”顧芷心不好意思地看著沈子涵。
沈子涵一副“我就知道是這樣”的表情，“哎，我說大姐，我昨天晚上特意打電話提醒你，就是怕你忙三火四的給我忘在腦後麵，你還真不含糊，我今天準備出稿子呢，你讓我怎麽辦？”沈子涵瞪圓了一雙杏眼質問她。
還沒等顧芷心說話，桌上的內線電話就響了起來，“小顧，到我這來一下。”喬旭東在電話裏說。
“你等我一下，主編叫我。”顧芷心不理會沈子涵“你死定了”的表情，匆匆走向裏間。
本以為喬旭安會因為早晨遲到的事批評蘇冰幾句，可出乎她意料，喬旭安隻是扔給她一疊資料。
“我剛接到電話，盛宇地產新開盤的小區麗水華庭個別住戶的房屋出現質量問題，協調退房不成，現在住戶已經集結在一起到盛宇集團討說法。”喬旭安看了她一眼繼續說，“你現在馬上趕到那看看情況，拍一些現場照片回來，看看能不能挖到一些新鮮的素材。正好最近咱們想做一係列精英專訪，這或許是個契機，你先把手頭的工作放一放。”
顧芷心走出主編室，回到自己的格子間，對坐在她位子上亂翻的沈子涵說，“我得出去采訪，結束早的話我就回家給你拿材料，啊。”不等她回答，顧芷心已經整理好相機和紙筆材料匆匆跑了出去。
剛剛下過小雨的空氣濕潤而清新，被高跟鞋帶起的雨水卻讓顧芷心很心煩，“早知道要出去采訪就不穿高跟鞋了。”
攔了一輛出租車，徑直奔盛宇集團而去。幸好報社距離那裏不算遠，應該來得及。
車上顧芷心簡單翻閱了一下喬旭安給的資料，都是一些常規性的材料，集團創立時間、企業規模、企業文化、公眾信譽度等等。顧芷心草草翻閱了一下，做到心中有數。
下了出租車，顧芷心發現，情況比自己想象的或許還要嚴重一些，辦公大樓前麵的廣場內已經聚集了一批人，雖然人數不多，但顯然情緒都比較激動。
“枉費這些年盛宇積攢的好名聲，這次估計要毀。”顧芷心暗自嘀咕。
掛好工作牌，相機調好拍攝模式，她開始向著人群聚集的中間進發。看起來人不少，其實一大部分是看熱鬧的。像這種群體性上訪事件基本上沒人會管是不是記者，自然也沒人有空配合你的工作，所以，一切當然要靠自己。
好不容易到達一個好的拍攝位置，發現另外幾家報紙相熟的記者早就守在那裏了。匆匆打過招呼，芷心先搶拍了幾張。
“買的房子沒住呢就變成那樣了，我們為什麽不能要求退房？”“把你們負責人叫出來，今天必須給我們一個交代！”“別和我說這麽多廢話，我就要退房，別的不管！”“今天不給我們一個說法，我們就去起訴，豁出去了！”
十幾二十戶的業主七嘴八舌，壓根插不進去話。被圍在中間看似是盛宇營銷部主管模樣的人，費了好大的力氣才讓大家安靜下來。
“大家聽我說，樓房出現這樣的質量問題，我們很抱歉。但是合同中沒有規定退房義務，而且本公司也從沒有過這樣的先例，所以，退房肯定是沒有可能的。”
眼看大家又要失控，那名主管又補充：“大家看這樣行不行，我們會找工程隊為大家修繕房屋，直到各位滿意。而且，因為房屋質量問題給大家造成的損失，我們雙倍賠償。”
“不行，我們就要退房！”“對，必須退！”還未等主管說完，人群裏又開始起了**。
“你來了這麽久，就一直持續這樣的狀況？”顧芷心小聲問身邊的一名相熟的記者。
“可不是嗎，就派了公司兩個中層出來應付，總經理到現在也沒出現過。聽說已經協調過很多次了，這些住戶估計今天得不到有效解決，有可能要起訴。”
“我也奇怪這事呢，按說這種事是不會讓各大報紙曝光的，可來了這麽半天，也沒見人阻攔。”
幾句話的功夫，住戶們已經開始蜂擁擠向集團辦公樓的大廳，有幾個膽大且身強力壯的人已經衝了進去。
芷心和另外幾名記者見狀也往前擠，想搶個最佳角度。舉著相機邊拍邊後退，一不留神就一腳踩進了廣場邊上的花圃裏，頓時一腳的泥讓本就站立不穩的她搖晃起來。條件反射地抽出深陷泥土中的腳，卻因為用力過大而直接向後踩去。一係列動作一氣嗬成，沒等顧芷心反應過來是怎麽回事，她已經結結實實地踩在了身後一個男人的皮鞋上。
“對不起對不起，我不是故意的。”顧芷心盯著那人的鞋子一連聲的說，連眼睛都沒敢抬。
光是看這人身上穿的西裝，以及被芷心濺了一片泥汙還有個醒目的鞋跟印的皮鞋，就知道價格不扉。“今天還真是出門不利。”芷心想。
過了半天對方也沒有一點反應，顧芷心抬起頭，隻見一個身高足足高出她一個頭的男人站在麵前，嘴唇抿得緊緊的，臉上倒是看不出什麽表情，可一雙眼睛緊盯著她看，眼睛裏多種意味不明的情緒混雜在一起，感覺深不見底。
“壞了，看來是碰見個難纏的主。”顧芷心心裏敲起了警鍾。
事已至此，她隻能硬著頭皮開口，“先生，很抱歉，我隻顧著拍照，沒留神後麵。我是不是踩痛您了？”
對方不發一言，隻是依舊盯著她，好像她說的話根本就沒進入他的耳朵。
顧芷心管不了了，回頭看了一眼，那幾個闖進去的人已經被保安攔了出來，她想，不能和他這麽耗著了。
“先生？先生？”顧芷心嚐試著碰了碰他的衣袖。對方似乎從夢裏掙紮出來一樣，臉上迅速恢複了鎮定。
“你……”
“對不起先生，我還要趕著拍照，這樣好不好，如果您需要我做出賠償的話，就在這兒等我一下。”沒等他說完，顧芷心先急忙扔下幾句話，點頭致意後，匆匆跑向人群中。
人群中，兩名中層主管被圍困住正無計可施，其中一人似乎看見了什麽，臉上的表情鬆了一口氣。繼而麵向人群說道：“大家請安靜，請盛宇集團總經理尹述先生為大家作解釋。”
順著他的眼神，顧芷心回頭看，隻見剛才那個人正分開人群向中間走來。
“啊，總經理，看著挺正常的啊。”顧芷心小聲嘀咕。
說話間，尹述已經走到人群中間站定，兩名主管稍微後退了兩步把位置空了出來。
站在門前的台階上，尹述向人群中掃視了一眼，眼神回到顧芷心的臉上，稍作停頓，又挪開了。
清了清嗓，尹述張口說：“諸位，很抱歉。我承認這次的房屋質量問題盛宇難辭其咎，從盛宇起步一直到現在，想必諸位對本公司的建築質量及集團信譽有目共睹。而大家選擇盛宇旗下的房產也是對我們有了充分的信任，所以，出現這種情況，我們覺得很抱歉。”頓了頓，他繼續說：“但是，公司確實沒有退房的先例，我們會最大限度地補償住戶的損失，諸位有什麽意見嗎？”
大約有十幾秒鍾的時間，人群裏不發一言，似乎所有的人都被他的氣勢震懾住，沒有人再有底氣開口。
“我們的要求也不過分，攢了一輩子錢，好不容易買了套房子，還出現質量問題，擱誰能好受？”過了一會，人群裏有人開了口，但語氣措辭明顯謹慎很多。
“這次如果不解決好，大家對你們失去信心，以後你們的房子誰還敢買？”有人附和。
“對，退房”、“說什麽都要退”有人冒了頭，所有的人又開始統一戰線，局勢再一次麵臨失控。
尹述的表情沒有任何變化，回頭小聲和身後的人交流幾句，回過頭朗聲說道：“諸位很抱歉，我理解大家的心情，就我個人來說，我也很願意在能力範圍之內滿足大家的願望。但是退房這樣的決定不是我或者盛宇集團內部任何一個人單獨可以做的，我們需要召開董事會商量一下。請大家給我們點時間，我們一定會給大家一個讓所有人都滿意的答複。”人群中沒有一點聲音，大家都在盤算著是否應該接受這樣的安排。
“好，那你們現在就可以開會討論，我們就在這裏等著。今天豁出去了，不等到滿意的結果我們不會走的，別以為這麽輕易就能打發我們。”看起來是領頭的一個中年人說道。
尹述回過頭對身後的人交代幾句，轉身帶著人向大廈裏麵走去，想必是召集人召開董事會去了。
顧芷心和大夥一起等著，大約兩小時左右的時間過去了，剛剛那名中層主管走出來宣布：“經董事會商量決定，可以給大家退房。請相關住戶準備好資料，在我們公司做過備案後，依約辦理。”
所有的人都沒有注意到，尹述已經戴上墨鏡，悄悄的離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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