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79 雨夜(5000+)

雨越下越大,那威遠侯府的車夫穿著鬥笠,小心翼翼的控製著馬車。

青鸞撩開車旁的簾子,外頭灰蒙蒙的一片,路上的攤位已經很少了,也有一部人在屋簷下躲雨。青鸞抬頭看了一眼天空,黑沉沉的籠罩在頭頂,那雨就跟瓢潑似的。

白晝遲疑的說道:“姑娘,這樣的天氣出行並不適合。”事實上這樣的天氣馬車極有可能失控,而且是要出城,這危險程度又增加了許多。

白晝的心目中衛青鸞一直是個冷靜自持的姑娘,即便才十三歲,行事卻比那些成年人要老道的多,所以她也搞不清楚衛青鸞這是受了什麽刺激,非要在這樣惡劣的天氣下出行。

永安城離上京有上百裏的路,以馬車這樣的速度要到達永安城也是三天之後的事了,這麽大的雨,這麽難走的路也不知道會出什麽事?

從威遠侯府到出城門便花了兩個時辰,這比平日裏至少多走了一個時辰,青鸞的臉『色』微沉,心頭更是升起一股惶惶不安的感覺,她隻知道上官絕是去永安城的路上出事的,可是她卻不知道上官絕現在在哪裏?更不知道要往哪裏去找他。

那雨簾遮住了視線,讓人看不清前麵的路,正如青鸞此時的心情一般,焦急而又茫然無措。

“能不能再快點。”青鸞著急的催促車夫。

車夫卻是為難的說道:“姑娘,這樣的天氣,這個速度已經是很快的了。”

青鸞攏在袖子底下的手不由自主的握緊了,上官絕,你可千萬不要出事啊!

“白晝,你說上官絕已經兩天沒有回府了,他們府上有沒有時候他是去哪裏了?”青鸞深吸了兩口氣,勉強讓自己冷靜下來。

白晝這才明白了過來,皺了皺眉頭問道:“姑娘,您這是要去找世子殿下?”

青鸞沒有做聲,白晝又道:“姑娘,就連秦親王府的人都不知道秦王世子殿下去了哪裏,你又要往哪裏去找,這麽大的雨你也不能不顧自己的安危啊。”

“白晝,我會留下你便是因為你能夠不折不扣的執行我的命令,若是你連這一點都做不到的話,你還是回紅葉山莊吧。”青鸞的臉『色』微沉,說出去的話也不再客氣。

白晝的心頭不由得一凜,這是她跟著衛青鸞後,她第一次出言嗬斥。

“屬下越矩了!”白晝微微垂下了頭,心裏卻為傅紅葉可惜,不管怎麽樣,在衛青鸞的心目中,上官絕是可以以生命為代價的人,如此一來莊主連一成的勝算都沒有了。

就在這個時候,馬車突然劇烈的晃『**』了一下,隻聽得“啪嗒”一聲,青鸞坐的一邊卻下沉了下去。

外頭馬兒的嘶鳴聲響起,青鸞的心頭突的一沉,卻聽到馬車夫說道:“姑娘,這車不能動了,因為沒有看清楚路,車輪子陷到了坑裏,震斷了車軲轆軸。”

“轟”的一聲,又是一聲響雷緊接著響起,青鸞隻覺得那雷似劈在了自己的心頭上,那種難以言喻的悲傷幾乎要將她淹沒了。青鸞用力的咬著下唇,那柔嫩的嘴唇幾乎沁出了血珠子。

突然,青鸞猛地起身,一個箭步衝出了馬車,幾乎是才出馬車外頭的雨便將她全身都打濕了,頭頂上時不時的響起雷聲,青鸞卻不顧車夫異樣的神『色』,走到馬車後麵,用盡了全身的力氣推車。

白晝比青鸞慢了一步,等到她下車的時候,青鸞已經在推車了,雨水打在她的身上衝『亂』了頭上的發髻,可是青鸞卻是顧不得那麽多,抹了一抹蒙住眼睛的雨水,聲音嘶啞的吼道:“動啊,快動啊!”

白晝從未見過如此狼狽的青鸞,似乎她印象中的衛青鸞總是淺笑晏晏,無論做什麽事情都是成竹在胸,而此刻的她卻顯得那樣的絕望,明知道她就算拚盡全力也推不動那馬車,明知道即便那馬車出了水坑,但是壞了車軲轆的馬車都無法再行走,可是她卻還在推車。

白晝的心頭驀的一酸,直接衝到車夫身邊道:“脫下你身上的鬥笠,進馬車避雨,馬兒我騎走了,你在車裏等著經過的人捎帶你。”

那車夫顯然是被青鸞的樣子給嚇住了,被白晝這麽一喝,竟也下意識的照做,白晝卻是一劍砍下了那繩結,一躍上了馬,調轉馬頭到了青鸞的跟前。

青鸞聽到馬蹄聲抬起了頭,滿臉的水順著她的臉頰流下,已然分不清是雨水還是淚水。

白晝朝著她伸出了一隻手,青鸞的心中似乎又重新染起了一絲希望,用力的抹了一把臉,順著白晝的力道上了馬。白晝將車夫那邊要來的鬥笠給青鸞穿上,一甩馬鞭,馬兒便朝著永安城的方向去了。

那風夾雜著雨水吹進眼睛裏,澀澀的痛,青鸞用力的眨了眨眼睛,天『色』似乎越發的黑了,這鬥笠根本就遮擋不住風雨,身上的夏衫已然看不出原來的顏『色』,脖子處不斷的有那冰冷的雨水灌進來,青鸞的臉『色』越發的白了,前路一片的灰,她幾乎都看不見路,隻聽見那馬蹄踩踏水塘的聲音以及天空不斷響起的雷聲。

又過了一個時辰,已經離上京有一段距離了,即便是夏季,這樣的大雨淋身也讓人受不了,青鸞咬緊了牙關,可是那越來越冷的身子卻讓她不住的打起顫來。

白晝早已經發現了青鸞的不對勁,這樣的天氣趕路,饒是她這種學過武的也受不了,更別說青鸞這種嬌養在閨閣中的小姐,若再繼續走下去,別說是找上官絕了,怕是還沒找到他之前,這衛青鸞就要撐不下去了。

“姑娘,天『色』已經暗了,屬下知道離這邊五裏處有一處莊子,咱們在那裏歇一歇吧!”白晝在青鸞的耳邊吼道。

青鸞才剛張嘴,那撲麵而來的雨水便灌進了嘴裏讓她連喘息都有些困難了。

又過了半刻鍾,白晝停在了一處小農莊的門前,白晝跳下馬,將幾乎已經折騰的昏厥過去的青鸞抱下了馬,用力的拍著院門。

過了好一會,裏頭才有動靜,開門的是一個四十來歲的農『婦』,看到白晝以及她懷裏的青鸞時不由得張大了嘴。

白晝沉聲道:“這位大嬸,我們姐妹二人趕路遇上了大雨,這一路上又沒有可避雨的地方,可不可以讓我們進屋子避一避雨?”

那位大嬸到是熱情,忙衝著屋子那邊喊道:“老頭子快出來幫客人牽馬。”又將傘撐在白晝的頭上道,“怎麽淋成這個樣子啊,這麽大的雨,可別得風寒了。”

白晝『摸』了『摸』懷裏的青鸞,感覺到她的身子開始一陣陣的發燙,暗道了一聲不好,這偏僻的鄉野又沒有『藥』,這要發起燒來可隨時都會要命啊!

白晝跟著大嬸往屋子裏走去,普通的農家小院,那院子的驢蓬裏卻已經擠著兩匹馬了,白晝的眼睛眯了眯,看樣子已經有人比她們先一步避雨了。

屋子的正廳裏頭放著一張小方桌並四張長凳子,牆角處堆放了不少農具。白晝扶著青鸞坐下,又拿了一塊銀子給大嬸道:“大嬸,煩你快些準備點熱水,我妹子的身體的弱,怕是受不住了。”

那位大嬸拿了銀子臉上的笑容也越發的真切了,連聲道:“我這就去啊,剛才為兩位公子燒了好幾鍋的水,現在還有剩呢,兩位姑娘若是不介意的話,先換上我們家大妞的衣裳。”

青鸞和白晝都隻著了夏衫,那雨一淋幾乎是貼在身子上,好在這一路上都沒有遇上什麽人,要不然這個樣子還真得出大事不可。

白晝點了點頭,那位大嬸樂滋滋的去了廚房,廚房裏剛剛安置好馬的大叔已經在燒火了。

越大車穿黑。“老頭子,真是多虧了這場大雨啊,今天我們可是賺了。”石大嬸咬了一口銀塊子,加上更才那一塊銀子,比他們一家三年的收入還要高呢!

石大叔道:“你也別顧著銀子,小姑娘身體弱,又淋了這麽久的雨指不定會生病呢,那桶裏的熱水你快去給她們送過去,再撿兩套幹淨的衣裳給他們換上,就讓她們安置在大妞的屋子裏好了。”

石大叔正說著話,廚房門口卻扭身進來一個十五歲左右的姑娘,身上一件青『色』的衣衫,皮膚略黑,她的手上端著兩個空碗道:“爹,娘,可是又有人來了?”

石大嬸一麵往桶裏舀著熱水,一麵說道:“可不是,來了兩個姑娘,你跟娘一道去能搭把手便搭把手,那兩位公子如今也算是安置下了,交給你爹就成了。”

“哎”大妞脆生生的應了一聲,放下手上的東西便幫著石大嬸將熱水提了過去。

青鸞昏昏沉沉的,心裏卻是因為記掛著上官絕沒法徹底的失去意識,微微睜開眼睛,卻是看到方桌上一盞小油燈在跳躍著。

“這裏是哪裏啊?”青鸞張了張嘴,嗓子幹涸的難受。

“這裏離永安城大約還有五十裏的路,是一座小農莊。”白晝伸手探了探青鸞的額頭,觸手滾燙,微微變了變臉『色』。

青鸞慘笑了一聲,她這身子可真是沒用,去找上官絕自己卻先病到了,外頭還是一陣陣的落雨聲,青鸞的心卻一陣陣的抽痛,自她重生以後許多事都改變了,可是她卻改變不了這一件她最想改變的事。

腦海中上官絕那張臉確實越發的清晰了,她記得他問她:“阿鸞,你可明白我的心?”

她怎麽會不明白呢,可是膽小的她卻不敢應承他,她隻是一個被蛇咬怕了的膽小鬼而已,上官絕,我錯了,你跟林子軒是不一樣的,如果這一次你能好好的活著,我一定不會再辜負你的心了。13acv。

那盞油燈隻有一點點的光亮,青鸞卻覺得眼睛刺地痛,伸手一『摸』卻是滿臉的淚水。

白晝看到青鸞這個樣子不由得更加的擔心了,“姑娘,你別這樣,你若是擔心世子殿下,等一下我再去給你找。”

青鸞聽到白晝的話越發難受了,眼淚掉的更凶,卻是緩緩的搖了搖頭,找,能去哪裏找啊,她隻是衝動的往永安城裏衝,可是她根本就不知道上官絕去了哪裏,更不知道這一刻他是不是已經出了事。

“姑娘,熱水來了。”石大嬸拎著熱水走了進來,大妞趕緊從自己的櫃子裏翻出兩套衣裳來,不好意思的說道:“我隻有粗布做的衣衫,兩位姑娘別介意啊。”

白晝感激的說道?:“謝謝你們了!”這個時候哪裏還能再挑剔。

白晝在石大嬸很大妞的幫助下,才給青鸞擦了身子換了幹淨的衣衫,兩人觸『摸』了青鸞的身子才發覺她在發燒,心裏頭不由得驚了一跳,這樣的高燒可別折騰出人命來啊。

直到青鸞躺在了大妞的**,石大嬸才對著白晝說道:“姑娘,你妹妹現在發著燒呢,我去廚房煮一鍋薑湯來,讓大妞看著你妹妹,你自己也弄一弄。”

白晝應了一聲。

石大嬸這才出了屋子往廚房走去,經過東廂房的時候卻差點撞上了從裏頭出來的少年。

“大嬸,是不是又來人了啊?”

“對啊,來了兩位姑娘,那位小一點的姑娘還發起了燒,哎,我們這個地方離城鎮可遠著呢,那小姑娘看上去瘦瘦弱弱的也不知道挺不挺地過來。”石大嬸一臉的憂心忡忡,看到那張討喜的娃娃臉又道,“大嬸,我現在去煮薑湯,等一下你跟那位公子也喝上兩碗去去寒,這種雨天啊,若是得了風寒那可真是要人命的事。”

“好嘞,謝謝大嬸啊!”那少年的嘴很甜,臉上又總是掛著笑容,很討石大嬸的歡心。

待石大嬸轉進了廚房,少年才又跳進了東廂房,東廂房的擺設也很簡陋,靠牆的地方砌了一張炕床,正中間放著一張桌子,上頭是一盞照明的油燈,凳子上坐著的人一身墨『色』的夏袍,正看著窗外的夜雨發呆。

“爺,這雨下這麽大,咱們索『性』在這裏歇上兩天吧?”

那人收回了目光,抬起頭,昏黃的燈光下那張臉可不就是青鸞一直念叨著的上官絕嗎?

“不行,明日必須趕往永安城,好不容易找到了那人蹤跡,可不能再讓他跑了。”上官絕的一張臉有些嚴肅,小扇子不敢再說其他的,趕緊換了個話題道,“聽石大嬸說,剛才他們又收留了一對姐妹,也不知道是哪家的姑娘,這麽大的雨還趕路,這前不著村後不著店的,估算下來她們都淋了一個多時辰的雨了啊,虧地兩個嬌滴滴的小姑娘,怎麽受的了啊。”

上官絕睨了一眼小扇子道:“你又知道是嬌滴滴的小姑娘?”

“當然了,石大嬸說那小姑娘都發燒了,這若燒起來沒準就丟了『性』命。”小扇子又道。

“小扇子,你可真八卦啊!”上官絕丟下這一句話,便將頭轉到了另一邊,沉默的思考下一步的行動。

小扇子見上官絕這副樣子,也知道不好打擾,畢竟事關爺的父親,爺從來都不會嬉皮笑臉以對的。小扇子微微歎了一口氣,轉身出了房門,去了廚房。

廚房裏頭,石大嬸已經燒好了薑湯,裏頭一股子衝鼻的味道,小扇子才進去便連連的打了兩個噴嚏。

石大叔趕緊遞了一碗薑湯給小扇子道:“快喝了吧,可別生病了。”

小扇子衝著石大叔笑了笑,豪氣的將那碗薑湯一飲而盡。

“爹爹,快將你藏起來的那壇燒刀子拿出來,那小姑娘都燒糊塗了,現在都開始說胡話了,這可怎麽辦才好啊?”大妞急『色』匆匆的跑了進來。

石大嬸忙擦了擦手道:“對對,用烈酒擦身體,這雖是土法子,可是退燒卻很有用的,隻是那小姑娘淋了這麽場雨,怕是要轉成風寒了。”

那邊石大叔已經爬上了梯子,將一小壇擱在梁上的燒刀子拿了下來,直接交給了石大嬸。

小扇子湊上去道:“大叔,大嬸,有什麽我可以幫忙的嗎?”

那石大嬸看了他一眼,雖說不過十來歲的樣子,可是畢竟男女有別,更何況小姑娘現在指不定要脫衣服,她連自家老頭子都沒讓進,當然也不會讓小扇子進去了。

“你拿一碗薑湯給你們家公子吧,那邊畢竟是小姑娘,你也不好進去。”石大嬸說道。

小扇子到也沒有勉強,端了薑湯便走,外頭的天『色』已經完全暗了下來,公子這一次走地急了,連衛姑娘那邊都沒有打招呼,想著自家爺的一往情深,小扇子不由得哀歎了一聲,衛姑娘不鬆口,小侯爺又是一副油鹽不進的樣子,爺這條追妻之路可真是漫長啊!

“爺,快喝了這碗薑湯吧!這天氣一熱一冷的,最是容易生病了,那隔壁的小姑娘怕是危險了,這都燒地說起胡話來了,我聽別人說啊,那燒地久了會把腦子給燒壞掉的,希望那小姑娘吉人天相啊。”小扇子將薑湯捧到上官絕麵前,碎碎念的說道。

上官絕將薑湯喝下,才緩緩的說道:“我發現你現在的舌頭越來越長了,人家的事又關你什麽事?”

ps:第一更,小魚是親媽啊,舍不得寫什麽危險的場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