呂舫蕭邊走邊想:千萬莫要出什麽亂子,這些秀女初入宮中自是不知道蕭淑妃的秉性,若是惹惱了她後果真是不堪設想,可這話又無法明說,隻盼著這話中帶話能讓她們聽得懂。
此刻的玄武門已經聚集了大批人馬,有妃嬪宮女內監,皇後也在此列。
秀女們自從進宮還未曾見過這般盛大的場麵,都大吃一驚,看來這傳聞蕭淑妃最得寵果然是真的,秀女排在妃嬪之列後麵,這時玉妃也匆匆趕來,姚玉露看著這陌生的姐姐今日眉頭緊鎖,似是有滿滿的煩心事淤積於心,她見姚玉露正在秀女之列瞅著她看,竟對姚玉露微微一笑,而這笑容是姚玉露以前從未見過的。
玉妃的舉動讓姚玉露摸不到頭腦,平日對她冰冷至極視為陌生人的姐姐今日怎會對她笑了呢?那笑看起來很是和善並無他意,這讓姚玉露本來就慌張的心被這笑容攪得更加酸沉雜味。
季水冬早就被這場麵震懾得手微微發抖,她同樣微微皺眉,雙手緊握著手帕攥來攥去,不知所措,再看向身邊的秀女,大多也這般慌張的模樣,畢竟雖說是貴妃,可皇後都到場了,想必地位非同小可。
隨著幾位內監響亮有序地聲音道:“蕭淑妃娘娘歸宮。”一位坐在寶玉色八角椅子轎上的女子漸行漸近,那麵容越見清晰,寐含春水的臉如凝似脂,一雙比桃花還要媚的眼睛十分勾人心弦,小嘴如櫻桃般點綴著櫻紅,嬌豔欲滴,風髻露鬢,耳邊的一縷發絲隨風拂麵憑添幾分誘人的風情,一身白色竹桃煙羅軟紗群,身係軟煙羅,三千發死挽成一個高高的鬥轉星月髻,怕是“回眸一笑百媚生,六宮粉黛無顏色”正是為世間這般女子而作吧。
蕭淑妃美則美矣,但那神色中卻有著難以親近的驕傲跋扈之氣,她的眼神四處搜尋著,可望了許久都未見皇上的身影,不禁朱唇一嘟,本囂張跋扈的表情更令人為之震懾。
她隨著兩名宮女的攙扶下了轎子,皇後迎了上去問候道:“妹妹這一路奔波還可順利?”
沒想到蕭淑妃那細細的柳葉眉高高上挑,朱唇一張一合道:“勞煩姐姐費心了,妹妹一切順利”
雖說蕭淑妃與皇後向來不合,可二人這表麵上畢竟還都是皇上的妻子,維持著和氣的關係,皇後慈善地道:“那就好,皇上早朝就要結束,妹妹稍作等待。”
蕭淑妃嫵媚地撩了撩發絲回道:“還勞煩姐姐親自出來迎我,皇上真是對臣妾費盡苦心愧不敢當啊。
皇後聽罷便知這話是有意炫耀,她見四下如此多的嬪妃秀女自不想與蕭淑妃有何爭執,溫婉地回道:“姐姐來看看妹妹這長途跋涉是否安好自是應該,妹妹不必多心。”
姚玉露遠遠地聽著,不禁暗暗佩服到:不愧是皇後,這話裏話外之意不過是勸勸蕭淑妃莫要自作多情,這言語上的對抗看來皇後拿捏得甚好。
蕭淑妃褪去幾分淩厲之氣,聽罷皇後這話繼續糾纏道:“皇上待我如何姐姐心中自是有數,妹妹有何說的不討喜的地方還望姐姐見諒。”
“妹妹出了這趟遠門,回來以後還要好好收收心,免得讓皇上心急。”
蕭淑妃微微一笑道:“姐姐說的是,妹妹這趁著年輕還有幾分姿色自是要多讓皇上開心,莫像姐姐那樣年歲已大還未能給皇上留下子嗣,影響了咱這皇室血脈的流傳。”
蕭淑妃這話一句點到了皇後的痛處,可皇後不愧是皇後,她那神情威嚴卻不淩厲,似是不想與蕭淑妃再多言,回道:“妹妹說的是,莫要像姐姐這樣才好。”
這是怎樣的定力才能被人戳到苦楚依舊如此淡定?姚玉露不禁暗暗感歎,怕是隻有在後宮中有這樣的秉性脾氣,有這般的聰明頭腦才能做到皇後那般冷靜吧。
可在姚玉露看來,這蕭淑妃雖是得寵卻並不聰明,畢竟堂堂皇後她竟如此出言不遜,有意挑釁,相談幾句便露出了自己的厭惡,便是有再高的地位怕也難立足之久,畢竟在這後宮裏不是單單得寵就能安穩在上的。
這時不遠處傳來了內監的通報聲:“皇上駕到。”
隻見李清霄遠遠地走過來,步履很急,一臉的焦切之情,他眼中沒望向別的地方,直著走向蕭淑妃。
蕭淑妃見皇上走過來,連忙小跑幾步趕上去,這跑著跑著,裙角一絆摔倒在地,不隻是無心還是有意。
李清霄見蕭淑妃摔倒,連忙跑過去將她扶起,蕭淑妃手輕拂著腳腕道:“皇上,臣妾腳腕好痛。”
李清霄一臉的心痛,他輕輕用手摸著蕭淑妃的頭,溫柔中又帶著一點心急地說道:“媚兒,你這奔波勞碌,風塵仆仆地趕回來,見都見到了還這般心急,這下讓朕多心痛。”
“是媚兒太笨了,這才剛回來便惹得皇上擔心,可媚兒心裏想皇上想的苦,恨不得趕快奔到皇上身邊。”蕭淑妃輕輕掩麵,竟嚶嚶地哭泣道。
此情此景看的姚玉露心中一驚,蕭淑妃的口氣與剛剛完全不同,若不是親眼所見定是以為是兩個人所為,隻見蕭淑妃一下子退去了剛才的囂張跋扈,一副溫婉賢淑的模樣,很是惹人憐惜,看來這蕭淑妃果然得寵,皇上的眼中再無他人,而且她並不笨,這心計都用在了討皇上歡心之上了。
李清霄聽罷,輕輕幫蕭淑妃拭去了淚水說道:“來,朕陪你一同回黔香殿,你先上轎子稍等一下朕。”
蕭淑妃破泣為笑,笑得那般嫵媚嬌柔地回道:“那勞煩皇上了。”
隻見蕭淑妃在宮女的攙扶下上了轎子,望著她的背影,姚玉露心中深深地被蕭淑妃的心機所撼動。
皇後早就知道李清霄心中很是喜歡蕭淑妃,對她百般寵愛,但眼前之景還是讓她的心碎的七零八落,她神情閃過了一絲落寞,但見皇上轉過身來又回到了一臉的莊嚴溫婉。
“皇後,這大清早辛苦你了。”李清霄與皇後向來相敬如賓,他心中所向雖非皇後,但皇後平日打點後宮打點得很好,又不爭名奪利,雖無愛情但這些年的相處李清霄也對她有些感情。
“皇上莫要這樣說,這都是臣妾該做的,妹妹奔波一路,做姐姐的理應接迎一下。”
李清霄看著皇後與妃嬪相處得這般好,心中很是愉悅,他淺笑道:“那朕先隨淑妃回黔香殿了。”
李清霄說罷,隨著蕭淑妃上了轎子。
皇後望著那遠去的轎子,一言不發,她眼中含著淚水卻生怕被人見到,身旁的妃嬪秀女她也顧不上安排,獨自上轎而去,轎簾拉上的那一刻,幾顆淚水劃過了皇後的臉龐,曾經風光的冊封已成往事,現在竟成了一個妃子的陪襯,可她能做的隻是堆滿笑容應對,這究竟是觸犯了怎樣的過錯上天要這樣這處罰她?蕭淑妃也不再是當日默默無聞的小宮女,而她也不再是當日風光無限的皇後了,唯有這天地草樹未變,芳花鳥蟲相隨。
其他的妃嬪也各自而去,秀女們紛紛等著妃嬪們離開後,才在姑姑的安排下回了桃淵殿,這早上辛辛苦苦的熟悉收拾,就為了這短短不過半個時辰的光景,但呂舫蕭心中很是慶幸,還好皇上來得快,要麽以蕭淑妃的驕橫性格不知還要怎樣刁蠻秀女們。
回到桃園殿,有的秀女逗留在前廳請教呂舫蕭些問題,還有的秀女回了寢居,姚玉露也早早地便和季水冬朝寢居走去,到了寢居門前的小院,見宋金枝回來得更早些,正坐在院子中間歇息,姚玉露見她說道:“宋秀女閑情逸致,曬起了太陽。”
“金枝見這中午天氣好,便出來透透氣。”
“莫不是昨日麵見皇上心情大好才有如此雅致?”姚玉露還是年少,忍了半天也未能忍住口氣中的酸溜之氣。
可宋金枝倒是不以為意,輕輕用手玩弄著石桌上的花瓣回道:“那倒沒有,就是簡單彈奏了一曲,談不上什麽心情好壞。”
可宋金枝輕描淡寫的口氣讓姚玉露更是有些妒忌,她千辛萬苦盼著的機會竟在宋金枝眼中如此平常,她怕再說下去隻會節外生枝,便說道:“宋秀女好生休息,玉露先回屋了。”說罷便同季水冬一同進了屋子。
姚玉露這進了屋坐在桌邊卻更為惱火自己,人家宋金枝的爹爹為她爭來的機會,她姚玉露又有何可抱怨呢,她唉唉歎氣,為了這千載難逢的機會她付出的努力比常人多得多,可宋金枝卻能如此輕易得到,她之前又大方地出手相助季水冬之事,實在讓姚玉露恨不起來。
“姐姐,你又在想什麽呢?”季水冬看著姚玉露時而皺眉時而嘟嘴,不禁問道。
“哎,沒什麽。”
“今天晌午真是把我緊張得要命,這蕭淑妃果真如傳聞所說美麗動人。”季水冬想起上午到情形說道。
“確實如此,還很受皇上寵愛。”姚玉露感歎道,這前麵的對手太多太多,走錯一步怕都是要跌進萬丈深淵。
“姐姐說的是,看得出來皇上對她很上心呢,不過是有些驕橫罷了。”季水冬想到蕭淑妃同皇後的對話,想都沒想就說出了自己心裏的評價。
“妹妹還是莫要多議論她的事了,被有心人聽去豈還得了。”
季水冬吐了吐舌頭,自知自己說話又沒了分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