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人本來打算回客棧,隻是在南宮珊的盛情挽留下,南宮流商和冷秋月還是留了下來,住在了梨花莊。畢竟南宮珊是南宮流商的恩人,她的話,南宮流商實在不好拒絕。
對於下午時候發生的事情,冷秋月為什麽突然哭泣的原因,不論南宮流商怎麽問,冷秋月始終都是緘默不提。隻是南宮流商能夠明顯的感覺到,冷秋月待他似乎沒有原先的親密無間了。這讓南宮流商覺得心急如焚,卻又摸不到頭腦。
最後實在不知道怎麽辦,南宮流商也隻好把這件事情擱置下,暫且不提。
晚間,徐傲天的書房裏燈火通明。
“你到底是想幹什麽?”徐傲天皺著眉看著對麵坐著的南宮珊:“別告訴我你是對南宮流商有企圖。他可是已經成親了!”
南宮珊坐在椅子上晃**著雙腿,全然沒有把徐傲天的話放在心上:“成親了又怎麽樣?可以和離也可以休妻,根本就不是什麽大問題。你不要用那種“他已經死了”的口氣好不好,我的傲天表哥。”
現在的南宮珊說話明顯放肆了許多,全然不是下午那個溫柔嫻靜的樣子了,倒是與她下午剛剛出現時候風風火火的樣子如出一轍。
而徐傲天明顯十分適應她這樣的說話方式,臉色未變,隻是眉頭皺的更狠了:“你憑什麽覺得你能夠讓南宮流商休了冷秋月,然後娶你?”南宮珊雖然也算是個小美人,但是卻完全沒辦法和冷秋月放在一起比較,因為和冷秋月一比,她頓時就黯然失色了。而且還有周身的氣度,第一眼給人的感覺,若是說冷秋月是大家閨秀,那麽南宮珊甚至連個小家碧玉都算不上。
徐傲天說話的語氣明顯帶著輕視與不屑,可是南宮珊卻沒有生氣,已然笑意連連的看著他:“憑什麽?隻憑我認識南宮流商認識的早,隻憑我曾經和他共患難,隻憑……”南宮珊的話說了一半就停住了,她似笑非笑的看了徐傲天一眼:“冷秋月,喊得多親切啊。”
“你到底是什麽意思,別再我麵前玩那些小把戲,有話就直說!”徐傲天有些不滿的看著她,不明白她突然提起這些是什麽意思,全然忘記了反駁她之前的話。
“表哥,你別裝了。咱們從小一起長大,你的情緒我一眼就能夠看透,你騙的了誰也騙不了我。”南宮珊依然不緊不慢:“你喜歡冷秋月是不是?”
聽到這句話,徐傲天的心髒猛然一縮:“你別胡說!”然而聲音裏卻明顯帶著緊張與怒氣,然而輕而易舉的就能夠讓人猜出他的心思。
南宮珊輕笑一聲:“我胡說?是我胡說表哥你亂想了,還需要我多說嗎?咱們表兄妹一場,我也就直接說罷,我喜歡南宮流商,你喜歡冷秋月。而你剛才問我憑什麽能夠讓他們和離,或是讓南宮流商休了冷秋月,表哥,就憑你也喜歡冷秋月,就憑我喜歡南宮流商。隻要你願意跟我聯手,一切都會變得很簡單。”
“南宮——”徐傲天聽到這句話似乎帶著怒氣,張口就想斥責南宮珊。
“你別急著拒絕我。”南宮珊打斷了他的話:“你先好好想想,你甘心就這麽看著冷秋月和別的人在一起嗎?姑且不論你幫不幫我,最後我都是一定要得到南宮流商的,你若是不幫,我就隻能自己動手,到最後若是傷害到了冷秋月,你可別怪我。”
徐傲天心中掙紮著,片刻才艱難的吐出了一句話:“強扭的瓜不甜……”
南宮珊冷冷一笑:“表哥,你也太天真了,就算強扭的瓜不甜,可是隻要我一直不放棄,我就不信身為男人的南宮流商不動心,哪怕他是個帝王,帝王怎麽了,就算是帝王他也有感情。我不信他不在乎我年幼時救他的恩情!”
第二日冷秋月難得的醒的很早,沒有等著南宮流商來叫她起床,也許是因為剛剛換了一個地方,住的還有些不習慣。
然而等到她梳洗完畢之後,才發現他的劍正放在屋中的桌子上。平日裏他的習慣是早起去練一個時辰的劍,之後再來叫醒她,可是今日,他人不在,佩劍卻在這裏,足以說明他並不是去練劍了。
那麽他去哪了?冷秋月心裏有些疑惑,伸手召來在屋中伺候的小丫鬟,問道:“你有沒有見到南宮流商,就是我夫君,他去哪了?”正常情況下,在陌生地方的早上,南宮流商都不會把她自己一個人留下的。
那小丫鬟行了個禮,脆生生的說道:“回南宮夫人的話,南宮公子一大早就被表小姐叫走了,現在應當是在表小姐哪裏。您若是找他的話,我去給您帶個路,或是替您傳句話?”
表小姐……不需要問那丫鬟,冷秋月也知道表小姐指的必然是南宮珊。可是一大早她把南宮流商叫走幹什麽?就算是敘舊也不該選擇這麽早的時辰啊?冷秋月眉頭微蹙,怎麽也想不明白大早上南宮珊能夠因為什麽事情把他叫走。
畢竟他們隻是這梨花莊中的客人,便是有什麽事情需要幫助,南宮珊也應該找徐傲天不是嗎?來找南宮流商是什麽意思?
越想越覺得不對勁,冷秋月明知道自己應該呆在房中等著南宮流商回來,可是她卻忍不住的想要去找他。
思前想後,冷秋月最終還是拉著那個丫鬟,讓她給自己帶路,去找南宮流商。那小丫鬟自然不會推辭。
一路上,冷秋月總覺得心裏忐忑不安,總覺得有一種風雨欲來風滿樓的壓抑感。雖然明明知道生活很平靜,什麽都不會發生,她卻不能阻止自己胡思亂想。
然而知道她跟著那丫鬟走到南宮珊所住的房間時,冷秋月才發現,原來有些時候,胡思亂想並不止是胡思亂想。以為不會發生的事情,也不是真的不會發生的。
南宮珊屋中的窗子並沒有關嚴,雖然隻留著一道縫隙,卻也足夠冷秋月一回眼,從那縫隙裏看見屋中相擁著的兩人。
而那男子身上穿的衣裳,是她親手做的。黑衫,上麵用金色的線繡了梨花的紋路,並不清晰,隻能隱隱約約的看到黑衣上麵金色的暗紋。而那女子,自然不需多說。
冷秋月知道自己其實應該相信南宮流商,相信他也許什麽都沒說什麽都沒做,她看到的這一切,也許隻是一個巧合罷了,都是巧合。可是她卻無法用這樣的理由來說服自己。什麽樣的巧合,能讓一向討厭被女人碰觸的南宮流商也伸手回抱住南宮珊?除非他心甘情願,以他的武功,天下有幾個人能夠製得住他?
那個丫鬟將冷秋月帶過來便徑自離去了,因此回廊中隻有冷秋月一個人。隻一眼的光景,她卻覺得長的如同一生一世。長的讓她覺得,這一瞬,大約永遠永遠也不能夠再過去了。有些事情有些感覺,有些深信不疑,大約都要從此終結。
感情這種東西,很堅固,卻也很脆弱。
如果有人對冷秋月說,你要是不離開南宮流商,那我就殺了你。那麽冷秋月一定會哪怕死也緊緊地抱著南宮流商不鬆開手。可是哪怕隻是一點點背叛的苗頭,她卻已經受不了了。因為太在乎,太害怕失去,所以她甚至沒有勇氣去推開門,問問南宮流商這樣做的原因。
她不敢。
哪怕心裏一片冰冷,她卻不敢推開這扇隔開了她與南宮流商的門,一問究竟。
如果不是發生在今天,如果那個人不是南宮珊,大約冷秋月都會比現在更勇敢,更敢於麵對,也許她就不會像現在一樣,靠在牆上捂著嘴默默流淚。牆裏是他擁抱著南宮珊的一室溫馨,牆外是她用眼淚打濕了地麵。
她能夠想起來的,隻有昨天南宮流商說的話,隻有他與南宮珊的出生入死,隻有南宮珊拚死救他了一命時候他的悲愴與感動,隻有南宮家祖墳內,南宮珊的衣冠塚。
那一刻,冷秋月突然覺得,也許她從來都沒有走近過南宮流商。
冷秋月步履蹣跚的回了房間,屋中的南宮流商卻全然不知,不過一瞬間,他和冷秋月之間就有了深深的鴻溝。
“南宮公子,你在想什麽?”南宮珊擦汗眼淚,溫溫柔柔的開口問道。
南宮流商搖了搖頭:“對不住,南宮姑娘,我虧欠你太多了。”他萬萬沒有想到,當初為了救他,南宮珊竟然發生了那種事情……也因此,剛才南宮珊哭著撲進他懷裏的時候,他卻沒能伸手推開她。作為一個女子,那個時候她一定是生不如死吧……
“反正我也不記得了。”南宮珊深吸了一口氣,看似漫不在意,可是她水眸中顯而易見的傷痛明顯指責著她的口不對心。
南宮流商自然不會忽視。
“南宮姑娘,救命之恩,南宮某實在是無以為報。往後南宮姑娘若是有什麽事情,但凡是南宮某能夠做到的,絕不推辭。”南宮流商想了想,又從身上取下了一枚玉佩交給他:“若是尋不到我,你拿著這枚玉佩去趙柳趙大人府上也是一樣,他定會竭力幫你。”
然而南宮珊卻拒絕了:“南宮公子,我不能要。
當初救你,就從來不是為了圖什麽回報,而且事已至此,且不說過去的事情我都已經忘記,再多的傷痛也痊愈了,便是還記得,我也絕不會後悔當日救了南宮公子。我隻是救了一個人,南宮公子救得卻是黎民蒼生。”
南宮流商卻徑自將玉佩塞到了她手裏:“我知道現在做什麽都是徒勞,絲毫不能抹去南宮姑娘受過的那些傷。我也不敢說什麽報恩,純粹是在南宮某能力之內做些補償罷了,還請南宮姑娘切莫推辭。”說完之後,他看了看外邊的天色:“這個時辰冷秋月該起來了,我得回去了,不然她早上起來看不見我會擔心。”
等到南宮流商離去之後,南宮珊看著手中的玉佩,想起剛才外邊的腳步聲,嘴角勾出一抹得意。
感情這種東西,最難保持,卻最易打碎。不需要什麽天下與卿的選擇,也不需要多大的艱難坎坷,隻需要一個小小的誤會,就能徹底摧毀。因為感情之中,絕對的信任,是很難存在的,就算暫時能夠相信,卻也抵不過一個又一個的小誤會。
那些看起來不算什麽的小細節,卻最能夠一點一點的侵蝕原本看來堅不可摧的感情。
比如南宮流商身上散不去的胭脂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