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三章
卻說貞娘一行當日就往回趕路,行到一半路程之時,貞娘已昏昏欲睡,暖語和俏月都知道貞娘這兩日辛苦,不幹打擾,從車子上的抽屜中拿出一副薄被輕輕蓋在貞娘身上,見貞娘睡的踏實,就輕輕跟俏月私語:“小姐這幾日十分辛勞,可算要回家了,回去就能好好歇著了。”
俏月道:“可不是,我在這幾日也十分不自在,回去咱們也可以好好歇歇了,對了,範太太給你說的那戶人家,你覺得怎麽樣啊?小姐來的時候說了回去就給你相看相看,你可想好了?”
範太太王氏給俏月和暖語各說了一戶人家,給暖語提的是嘉定當地一戶小康之家,男子十八歲,姓郝,家裏在縣城開了一間當鋪,一間茶寮,鄉下還有幾十畝好田,這位郝公子沒有功名,性子溫和,好在是家中的獨子,下麵兩個妹妹都已經嫁人了,老兩口有些給公子說個性子潑辣些的姑娘,好頂起門戶來,這郝家跟範家還有著七拐八彎的親戚,王氏十分愛暖語精明潑辣,就跟郝家說起了這門親事,聽聞是知縣家大小姐的隨身丫鬟,郝家自然一百個願意,十分巴結帶藏獒入洪荒全文閱讀。
給俏月提的卻是衙門裏一位捕頭,名叫韓大成,二十歲,身材威武,父親是本地有名的武術教頭,開設了武館,鄉下也有地,家境殷實,這門親事卻是韓大成自己主動提的。原是俏月一次出門無意間撞見了韓大成,因為見他穿的是捕頭的衣服,就衝他點了點頭笑了笑,這下子韓大成動了春心了,女孩算不上多麽標致,可笑容甜美,神態大方,一下子讓二十歲的小夥子春心萌動,抓耳撓腮,輾轉反側,沒多少日子人就瘦了一圈。韓大成的娘一見心疼的不得了,再三追問才知道是怎麽回事,雖說不過是個丫鬟,可人家是知縣家大小姐身邊的丫鬟啊,地位在那呢,也不是誰都能求了去的,大成娘是個雷厲風行的人,兒子這麽大了,也不沒給說過親,可不是這事不對就那事耽擱的,托到二十了還沒個媳婦,都成了心病了,好容易兒子自個相中了,這閨女搶也得搶回來啊,立馬備了四合禮去了範太太家,提了這個事,王氏正琢磨著給暖語和俏月說親呢,當然樂不得的,倆下一拍即合,去跟貞娘提了,貞娘問俏月的意思,俏月想了半晌才想起來那個韓大成,高高大大的,一臉憨厚,見到自己臉漲的通紅,好像裏麵的血都要湧出來似的,後來又見過幾次,每次那高大男子都慌亂的看著自己,她還以為自己長的嚇人呢?回來照了半天鏡子,原來是因為看上自己了,俏月臉羞的通紅,十幾歲的姑娘,有人喜愛總是心裏歡喜的,加之對方家境也好,人長的也不差,就點頭答應了。
貞娘將此事托了範太太,婚期就定在年後。
暖語聽俏月提起自己的婚事,有些不好意思,就拿俏月打趣:“我想好了也沒用,誰叫我沒個好人緣,人家一眼就看中了,但凡過節就送這個那個的,看了我們這個羨慕”定了婚期後,韓大成十分殷勤,逢個節就托人給俏月送些小飾品,三五不時就送點好吃的來,弄的幾個丫鬟都拿著打趣。
俏月一聽臉就紅了,啐了一口道:“你這沒良心的,人家拿你當個姐妹,你卻拿我打趣”
倆人正小聲笑鬧著,卻聽見後麵一陣馬蹄聲,然後車簾子忽然被挑開了,一根馬鞭子伸了進來,跟著是一個男子的臉,不過二十多歲,長的還算清秀,隻是臉上一臉**邪之氣,看了暖語和俏月一眼,咂了咂嘴道:“看這車還不錯,我還以為是個什麽樣的美人,實在一般”。暖語和俏月大驚,齊聲叫了起來,一旁的貞娘被驚醒,迷迷糊糊的看見一個陌生男子的臉,也嚇了一跳:“什麽人?”
那人還沒答話,整個人就被一股巨大的力量掀了出去,騰雲駕霧般飛出去足足三丈遠才重重的跌落在地上。
身後一個青色的身影流星閃電般的追了過去,輕盈如羽毛般落在男子身前,男子一抬頭,就見麵前站著一個一身青色道袍的年輕男子,麵如冠玉,鼻梁高聳,一雙幽深的眼睛燦若星子,泛著森森的寒光,周身穿的衣衫雖然普通,可身姿挺拔,渾身散發的氣勢卻森寒冷峻,那是一種泛著血色的殺氣,帶著地獄的冰寒之氣,讓那男子不寒而栗。
男子費力的從地上爬起來,此時才看得出這男子身材不高,穿著暗金色的圓領藍衫,頭戴唐巾,中間鑲了一塊美玉,腰間墜了五彩珠子串,下麵是一塊玉玦。
他爬起來依然捂著胸口,剛剛從馬上掉落在地上被摔的五髒六腑都移了位似的疼,他哎呦的呻吟了一聲,卻見那馬車停了下來,兩個侍女擁著一個嬌小苗條的小姑娘走了下來,那女孩不過十三四歲的年紀,穿著半新不舊的蜜合色小襖,下麵是一條耦合色襖裙,膚色晶瑩,玉色天成,眉目精致,一雙杏眼清清冷冷的看著他,如深冷的碧水寒潭,上麵籠著飄渺的煙霧,看不清情緒,卻隻覺得被那目光一看,就生出些自慚形穢來。
男子看著女孩,嘴巴張了半晌,才吐出一句來:“果然好姿色。”他向來是個愛色的,尤其喜愛年歲小的姑娘,這女孩雖然不是國色絕豔,卻另有股說不出的韻味來,仿佛站的很近也像離得很遠,氣度嫻雅幽靜,帶著些脫俗出塵的高潔浩渺魔鬼禁區全文閱讀。他心裏就猛然生出一把火來,這樣氣韻獨特的女孩,應該攬入懷中,扒光了,壓在身下,看她哭喊掙紮,如玉的身子染上血色,如雪中梅花,逐一綻放,那才叫美妙,這樣一想,眼睛裏就帶出些**邪來。
挺了挺腰杆,握了握手中的馬鞭,他還沒想明白自己剛才是怎麽從馬上摔下來的,估摸著可能是那馬的問題才讓自己摔了下來,此刻見了美人,滿腦子都是怎麽收了,沒功夫去琢磨那匹倒黴的馬是怎麽了,也正是因為這樣,他沒看見那匹馬在不遠處倒著已經七竅流血的死了,是被人一掌震碎了心肺。
他笑嘻嘻的湊近些,笑道:“小生剛剛冒昧了,唐突之處還請姑娘莫怪,小生遲恭文,乃蘇州府人,我的姨丈乃是蘇州府知府謝大人,不知姑娘可否告知姓名,小生對小姐一見傾心,有意求娶”
暖語和俏月大驚,這就是傳說中的惡霸?她們倆自由就在高門後宅做事等閑也出不來,這樣的事情從來都隻是在戲本子上見過,哪裏見過真實的?倆個丫頭很有默契的將貞娘擋在身後,滿麵警惕的看著對方。
杜石頭就在他身後站著,剛剛一出手就知道這小子功夫有點,可差的離譜,在自己手下估計連一招都不用就得趴下,見他一臉**邪的瞧著貞娘,眼睛裏的殺氣就濃重了許多,師傅說的對啊,有種人渣生來就是為了讓自己練手的,宰了就是為老百姓除害的,閹了就是為廣大婦女報仇雪恨的。
身後的四個小廝已經下了馬,站在杜石頭身後,個頂個義憤填膺,露胳膊挽袖子隨時準備衝上去揍丫個滿臉開花,這個不要臉的小子,居然看上我們未來的少奶奶了?還在這出言輕薄調戲,不揍他不足以平民憤,不揍他不足以平心火。
這幾個小廝都是平時跟著杜大壯的,都是窮人家的孩子,在街上當過混混的,要過飯的,跟了杜大壯這樣的土匪一陣子,立時就覺得找到感覺了,做人就應該跟我們家老爺似的,無所顧忌,想咋地就咋地,錢砸不死你,老子就用拳頭砸死你!對於遲少爺的身份,他們都選擇忽視,蘇州知府能咋的?我們臭揍你一頓,不行就宰了你,這天高皇帝遠的地方誰也看不見,宰了就宰了。
“蘇州府謝大人的外甥?”貞娘一愣這位遲大少爺她還是略有耳聞的,聽說號稱蘇州第一風流花花大少,遲家本身也是蘇州數一數二的富商,加上謝知府的勢力,遲大少在蘇州可謂太子爺似的人物,橫著膀子逛,欺男霸女的事沒少幹,更為奇特的是此人不僅愛美女,還偏愛年幼的美女,也愛美男,但喜愛健壯的美男,這樣奇特的品味、廣泛的愛好居然還自稱有魏晉風流不羈之風,自稱江南第一名公子,恬不知恥的程度讓人側目啊!
偏這個時候,十幾匹馬又跟著策馬奔來,一群灰衣小帽的隨從跟了上來,當前一個一邊喘一邊說:“大少爺啊,你可急死小的了,你這馬跑的快,小的們在後麵怎麽也追不上啊,您的騎術又精進了”,其實這群人剛剛在樹林裏歇了一刻鍾才追上來的,為了凸顯他家少爺的精湛騎術。
遲恭文得意的揚揚腦袋,瞄了貞娘一眼:“小娘子,小生在蘇州府也小有名氣,小娘子隨了在下回去可好?在下家中雖有妻室,但可以娶你為貴妾,我保證你的地位在家中如同平妻如何?”
旁邊跟著的小廝們對少爺的脾氣習慣都是熟悉的,立刻明白了主子這是看上了這個美貌小姑娘,立刻跟著起哄:“小娘子,我們家少爺是蘇州府出了名的江南第一美男,你不防打聽打聽,跟了我家少爺,你就有福了”
“我家少爺慣會憐香惜玉的,定會好好待你,快回家稟告了父母,等著我們遲家的聘禮吧”
杜石頭眼睛裏鋒芒畢露,身形一動,化身為一陣如電般迅捷的煙霧,刷的衝了出去,那煙霧在周遭一過,剛剛還跟著起哄的小廝們紛紛倒下,每個人倒下的姿勢都很詭異,雙腿前屈,仿佛是跪著,但都說不出話來,捂著嗓子,一副想喊又喊不出的樣子。麵容扭曲,十分驚恐。
遲少爺來不及看周圍人的感受,就覺得身子一輕,整個人竟被人提在手裏,前襟被杜石頭拎在手裏,脖子仿佛死雞似的被提著,喉嚨被勒的幾乎穿不上氣來,隻好張著嘴,拚命的叫喚:“救命,救命啊”
貞娘和兩個丫鬟都被杜石頭這一手嚇了一跳,貞娘知道杜石頭這幾年跟那個奇怪的師傅學了些武功,但不知道他的武功高到這個程度,看見遲恭文眼瞧著就要被勒死了,忙上前拉住杜石頭的胳膊:“石頭哥哥,你先把他放下,我有話問他我的美女總裁老婆。”
杜石頭哼了一聲,看看貞娘拉著自己胳膊的手,玉一般透明,每個指甲都泛著淡淡的粉色,好像輕薄透明的花瓣,心裏後悔,為什麽要穿這麽厚的衣服,要是她的手直接摸到自己胳膊上,那感覺
貞娘當然不知道這位神勇大俠此刻齷齪的想法,她看著遲恭文,問道:“我們走的並非官道,這條路回嘉定,比較近,但知道的人不多,你是怎麽知道的?這條路隻能通往嘉定,您不在蘇州來這裏幹嘛?你堂堂一個富家少爺就算要去嘉定也應該走官道,你怎麽跑到這條路上來的?你看開口就要討我做貴妾,你怎麽知道我不是普通百姓家的姑娘?”
一連串的問題砸下來,遲恭文固然暈頭轉向,杜石頭卻驚覺了:“你根本就是衝著我們來的?”火更大了,一巴掌扇下去,遲少爺的臉立刻腫成了一個豬頭:“說,誰讓你來的?”
遲少爺張了張嘴,又閉上了,準備表現一下英雄氣概,老子就不信,你能把老子怎麽樣?
杜石頭冷笑一聲:“不說是吧?裝英雄是吧?大膽、小權拿條繩子來,把這位少爺綁在樹上,我今兒讓你們看看什麽叫英雄!”你可千萬別難麽急著說啊,老子我在山上學了那麽多整人的方法一直都找不到人實踐,可算碰到一個了,你千萬別急著說
他回頭跟貞娘說:“你先上車等著,一會告訴你!”
貞娘知道杜石頭要逼供,又看了一眼地上十幾個昏迷不醒的人,小聲問:“他們不會”
杜石頭笑笑:“放心,我有分寸,他們不過世昏過去了,醒了也不會記得什麽的。”
貞娘愣了一下,有些驚奇的看了看杜石頭,眼神中有幾分不解和驚訝,以往一直覺得他是個憨厚、本分的孩子,現在這個孩子長大了,似乎有很多東西都不一樣了。
這樣的眼神讓杜石頭歡喜了。她終於不是那樣古井無波似的眼神看著自己了,嗯,還是師傅說的對了,這男人有時候得表現一下才能讓女人佩服。
決定了,以後必須向師傅學習,要無畏、無恥、無所不用,才能抱得美人歸。
大膽和小全原本是地痞出身,沒事都願意找事呢,平地都恨不能起來三尺浪看看,這樣的差事自然樂不得的往上衝,立刻拿出車底下捆行李用的繩子,將遲少爺綁的跟死豬似的,杜石頭看了看,不滿意了,將身上的衣服扒了再綁啊,這樣怎麽行?想了想:“這樣吧,用剪刀把身上的衣服都剪爛了,露出皮膚來,聚財,你拿罐蜂蜜來,就是咱們買了準備給姑姑吃的那個!”
大膽拿了剪刀毫不客氣的將遲少爺身上的衣服剪了個稀巴爛,露出雪白的皮膚,有些肥碩的肚子,看上去白白胖胖的,很肉感。
遲恭文害怕了,大叫:“你們您們幹嘛?來人,來人啊救命啊”
這條路是通往嘉定的一條小路,比較荒僻,等閑沒有人走。一天半天也看見一個人經過,他的叫聲隻驚起了幾隻烏鴉,撲棱棱振翅飛走了。
他熱愛分桃,也喜歡充當小受,可麵前這五個明顯都不是善茬啊,都要把他玩了,自己飛死在這不可。
杜石頭抱著肩膀在他身前一頓晃悠,眼睛明顯不懷好意的看著他,上下打量,好像在琢磨他身上哪塊肉更細嫩,更好吃,尤其他的重點部位,杜石頭看了又看,遲恭文馬上想起他剛才要的蜂蜜,他不是打算將自己抹了蜂蜜烤了吃了吧?立刻扯著嗓子嚎叫:“我說,我說,是我表妹,我表妹謝兒讓我來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