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25 車中閑談
見冬兒說話間便要往上衝,慧安忙拉住她,冷聲道:“你與她計較什麽,這會子過去倒坐實了我們欺負她的事,豈不反倒讓她得逞?且先由著她吧。”
冬兒聞言雖知慧安說的有理,但卻有些怒意難平,春兒也蹙眉道。
“總不能由著她敗壞姑娘的名聲吧!”
清晨聚賢門外停滿了各府來送主子的馬車,熙熙攘攘異常熱鬧,各府都是隻派一輛車一道送了府中的少爺小姐們過來,隻有鳳陽侯府兩輛車一並開了過來,這本就已惹得有心人側目了。
這會子孫心慈又故意說了那些話,慧安發現果然有些不善的目光從四麵八方射了過來。
慧安心頭惱恨,可要怪隻能怪她大意,明明知道侯府總管周寶興有問題,卻忘了使人盯著。舒了一口氣,慧安緩聲道。
“清者自清,且由她吧,容她再多哄騙一段時間倒也好,大家被騙的越厲害,待謊言拆穿的那一天便會越憤怒,而她也越會被人厭惡不是?”慧安言罷,大步便進了聚賢門,兀自離去。
身後冬兒愣了下望著慧安遠去的背影兩眼冒光地笑了起來:“春兒,春兒,我發現姑娘越來越聰明了,我可真崇拜咱們姑娘!”
春兒亦是一笑,撇了眼那邊還在兀自裝著委屈的孫心慈,仰頭無比驕傲地道:“那是,我們的姑娘又怎會是凡人!哼,那種貨色也配和我們姑娘交手!?”
孫心慈見慧安竟不上當,不聲不響地離開了,登時便有些鬱鬱,狠狠地咬了咬牙,心道,沈慧安,你躲得了一次躲不了第二次,這會子你不入套,倒要看看下午你是不是還能這麽清醒!
這日慧安本以為孫心慈在學堂還要找人狠狠地訴一番苦,誰知她竟再無動靜,兩人到放學一直都相安無事。
回府的路上,文景心邀了慧安同乘,兩人在車中有說有笑,倒是令慧安這些日子的陰霾心情好轉了很多。說起下月文景心在文府設宴慶生的事,慧安不僅想起有次到鼎北王府吃的新鮮魚鱠。
那魚肉切的又薄又細,對著盤子輕輕一吹,竟能飄得起來,夾起一片來在醬汁中沾上一下,吃進嘴裏,那味道……
慧安至今想起口中還猶有鮮美的魚香味,當即嘴中酸水直冒,抓著文景心的胳膊便笑著道。
“好景心,我記得你家有個廚子做魚鱠非常了得,這回你生辰,可一定要把他請出來好讓我過過眼癮,解解饞癮。”
文景心聞言一愣,眼睛瞪得老大看向慧安,“奇怪了,那做魚鱠的廚子可是上個月大伯才從川北郡買回來的,我也隻嚐了一次,從未招待過外人,你是怎麽知道這事的?”
慧安聞言卻是傻了,她隻記得前世在鼎北王府吃過美味非常的魚鱠,依稀就是自己十二三歲的時候,這下想起來此事被饞蟲引得當即便說了出來,那裏想到這麽許多。
忙掩飾地清咳了一聲,嘿嘿一笑,道:“你還不知道我,就喜歡舞槍弄棒的,那做鮮魚鱠刀工可得一流,我也是好這口,別人一說便就記住了……”
文景心猶自狐疑地看了眼慧安,卻在此時車外傳來一陣喧嘩聲,慧安忙轉頭推開車窗,道。
“咿?出了什麽事,這麽熱鬧!”
好在文景心也被吸引了注意力,沒再繼續追問慧安。慧安暗自摸了摸頭,心道幸虧那廚子已經到了鼎北王府,不然她可怎麽圓謊啊。
卻說慧安和文景心剛推開車窗,外麵文思存便打馬飛馳了上來,麵上猶自掛著歡喜的笑容。車後又傳來一陣陣的笑語聲,少年們爽朗的聲音中帶著分明的輕快和飛揚。
文景心聞聲,又見文思存滿臉含笑地過來,忙問他,“二哥哥,外麵怎麽這麽熱鬧,出了什麽事?”
文思存微微勒韁,令身下馬兒小跑著跟著馬車,眉彩飛揚地道:“前兒不是跟你說文軒大哥哥要回京了嗎,這不新得來的消息,說是大軍已經到了甘南道,明兒就要進京了。柳院士聞言,放了咱們一日假,明兒我們都能去端門瞅熱鬧了!”
文景心和慧安俱是一愣,倒沒想到是為這事,怪不得外麵氣氛那麽熱烈。少年心性,意氣風發,說起來這次大軍攻占東薑國,可是大輝建朝以來取得的最大勝利,更何況關元鶴還生擒了東薑國王。
這次進京獻俘,可謂大輝的一件盛事,少年們崇慕英雄,亦壯誌酬籌渴望有一日自做英雄,也怨不得聽聞這事反應會如此之大。
隻是慧安就奇怪了,前幾日還不定大軍何時歸來呢,怎麽這突然就到了甘南道了。
她將驚奇問出,文思存一笑,道:“聽說是那東薑國王到了平湖郡就有些水土不服,不知怎的又生了傷寒,如今已是燈枯油盡,為了獻俘的氣勢更足,皇上下令讓文軒大哥押著那東薑國王領了東征軍精銳星夜馳騁先行歸京了。”
慧安聞言,倒是奇怪了,前世的她雖沒能看成這次熱鬧,但也沒聽說那東薑國的國王進京時快不行了啊,依稀記得那國王被軟禁在承寧塔過了四五年好像才鬱鬱而終了的。
不過這事反正和自己也沒什麽關係,再加上前世慧安對此事的了解也不算多,如今她雖覺奇怪,但也不會多想。
那邊文景心已是笑著感歎了起來,“說起來,也有六年沒見過文軒大哥哥了,我記得小時候二哥總愛跟著文軒大哥哥身後跑,二哥哥的騎射是不是還是文軒大哥哥教的呢?”
文思存聞言倒是難得的微紅了下臉,撇了慧安一眼靦腆一笑,滿臉追憶地道:“是啊,不過那時候可不隻我一個愛跟在文軒大哥屁股後麵跑,端寧可還天天纏著他說要長大給他當媳婦呢。”
慧安聽他們閑聊,這才想起,那關元鶴的父親娶得是襄陽顧氏的嫡女,而鼎北王府的老太君,還有文思存的母親都出自顧氏,雖她們並非出自一房,但論起來文衝和關元鶴的父親關白澤倒也算的上是連襟了。
兩家攀著親,文思存和文景心識得關元鶴也是應該。不過文思存的騎射在京城可是一等一的好,慧安原以為是文家請了專門的武師傅督練出的,倒沒想到竟是關元鶴教他的。
想那關元鶴不過比文思存大上四五歲,竟能做文氏嫡子的授業武師,想來騎射定然頗為了得,倒不知有沒有機會見識到。
還有,文思存說的端寧,怕就是皇後所出的唯一一位公主,當今最得寵的端寧公主了。
想到前世端寧公主當眾對關元鶴表白遭拒,慧安倒是了然了。當今雖對女子放鬆了管束,世風開化,但是到底世俗對女子端莊、矜持的要求都還在,女子主動示愛仍是少見。
前世慧安知道的也就一個端寧,再來便是她自己了……
那端寧任性驕縱,是有名的刁蠻公主,而她沈慧安殘暴粗野,更是聲名狼藉。說起來她和端寧公主命運還真是相似,一個當眾被拒,一個落得做了棄婦。
男人呐,果真多涼薄……
不過人家端寧勇敢,那是因為人家和那關元鶴本就是青梅竹馬,再加上自己又有強大的後盾,人家是天之驕女,自然有資本勇敢。
可她沈慧安不顧一切飛蛾撲火地去倒追李雲昶,如今想來可真如世人所言,是中了魔,失了心魂了……
“慧安妹妹想什麽呢,這般出神?”
慧安正心神恍惚著,卻聽耳邊傳來一聲喚,微微的熱氣自車窗外吹拂過耳際。慧安猛地回過頭,但見文思存正自馬上傾身過來,一張俊顏湊至她的麵前正含笑地看著自己。方才耳邊吹過的熱氣可不就是他的呼吸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