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實他是好命的人,生來就是皇子,父親是皇帝,母親是貴妃,母親有能力有手腕,生生為他謀得了儲君之位,他的將來就是這個國家的君王,可是,這個位子太過耀眼奪目,太多人覬覦,還沒坐上去,就令他如置身刀尖火山之上,隨時隨地有暗箭有冷刀,防不勝防,環顧四周,全是敵意和陰謀的眼睛,險惡的用心。
當太子這麽多年,他感受最多的是累!
真的很累,提心吊膽的累。
每天都生活小心翼翼,壓抑又煩悶,總覺得哪一天會撐不住,崩潰。
貴妃被抓後,他更是惶惶然,縮在一處不肯見人,不想與任何人交流,也不想做任何補救,他不想抗爭了,就這樣呆在一處等著,愛咋咋地,到時候接受就是,不論是什麽樣的結局。
葉玉軒找到了他,他在的地方,也隻有幾個親近之人才能找到,葉玉軒就是其中一個。
“殿下,娘娘已經被關了五天了,您真的不打算想辦法嗎?”
昏暗的房間,窗簾拉著,隻看得見窗下有張躺椅,椅子上有個人,似睡非睡,毫無生氣,頭發衣飾全都亂糟糟的,屋裏烏煙障氣的,沉悶得很。
葉玉軒站在門口,特意將身後的門打開,好讓新鮮空氣湧進來,不然,他覺得呆久了會憋悶。
他連喚了三聲,那人沒什麽反應,又問道。
可那人還是一動不動,象沒聽見似的。
“殿下,時間緊急,難道您這就要放棄嗎?”葉玉軒有種無力感,一心扶佐的人,象攤爛泥一樣,無能你多麽努力,想將他扶起來,扶起一寸,他掉下去一尺。
“還能如何?你有法子救貴妃嗎?讓她恢複妃位嗎?”太子總算開口了。
“娘娘自是無法再救,但國舅還沒出事,皇上也沒有下旨處置您,如今最緊要的,就是如何保全您。”葉玉軒道。
“保全?如何保全?貴妃完了,本宮就完了,沒法保全。”太了悲觀道。
“那您就甘心嗎?貴妃為何會出事,殿下想過沒有?”葉玉軒沉聲道。
“不是說是國舅夫人嗎?”太子撫額,真的覺得頭痛,厭煩。
“是沈逸夏,是他害的,一切都是他的陰謀。”葉玉軒咬牙切齒道。
“住口!”太子突然坐起,雙眸銳利而又冷厲地瞪著葉玉軒。
葉玉軒道:“沈逸夏在報複,因為英辦公,他報複您和貴妃娘娘。”
太子突然搬起靠枕砸向他:“本宮讓你住口!”
然後他站了起來,拉開窗簾,陽光射進來,照著太子蒼白憔悴的臉,腥紅的眼睛。
“本宮不許你這樣說阿夏,你沒有證據。”
葉玉軒道跪下道:“他一直是支持靜王的,如今貴妃出事,皇上很快就會下旨……”
太子抬手製止他道:“下旨就下旨吧,本宮本就不是個好儲君,就算順利繼位,本宮也做不了一個勤政愛民的皇帝,本宮討厭勾心鬥角,討厭陰謀爭鋒,本宮隻想做個普通人,過自己想過的日子……”
“可現在是,您連這點想法也未必能實現,若再不自救,很有可能失去一切,甚至自由。”葉玉軒道。
“那又能怎麽辦?能怎麽辦?”太子嘶聲吼道。
“自救,現在還能自救。”
“怎麽自救?說一切都隻是貴妃一個所為嗎?將所有的罪過都推給本宮的母妃嗎?”太子痛聲道。
葉玉軒道:“您推不推責,娘娘都不可能起複,娘娘的行為已經犯了皇上的大忌,娘娘是殿下的母親,為殿下,她心甘情願。”葉玉軒道。
“你當皇上是笨蛋嗎?”太子冷笑道。
“您畢竟是他的親骨肉,皇上要的,是給臣工和百姓們一個交待,而不是他自己信與不信。”葉玉軒道。
太子似乎有所動,皺眉歎氣:“本宮也知道你說的都是對的,可本宮就是不想回宮,不想麵對這一切,本宮……害怕……”
葉玉軒道:“總要麵對的,與其讓皇上找到您,不如勇敢直麵這一切。”
太子道:“我不知道麵對父皇說什麽?”
葉玉軒還待要勸,太子擺擺手:“知道了,你讓本宮自己想想,你去忙吧。”
葉玉軒無奈退出,抬頭望天,他有種無力回天的挫敗感。
太子甘心,他不甘心。
好不容易才有了現在的成果,都要放棄嗎?
從太子處出來,葉玉軒回到客棧,二樓一個房間裏,葉槿梅正在做女紅,那是她做給母親的薄棉襖,春天要到了,母親正好穿。
葉玉軒推開門進來,臉色陰沉,葉槿梅本能的瑟縮了一下,放下手中的活計起身為他倒茶:“哥,喝茶。”
葉玉軒喝了口茶,目光幽深地盯著她。
葉槿梅心一緊,問道:“哥,有……什麽不對嗎?是不是東宮的人發現我了?”
葉玉軒搖頭:“不是,你走之後,殿下根本都沒有想起過你,可能不記得有你這個人存在過吧。”
這話很殘忍,葉槿梅正直青春,她也有對愛情的憧憬,也曾愛慕過,也曾幻想過有人能真心愛她,太子是她第一個男人,也許是最後一個男人,無論她愛不愛他,都希望這個男人至少不拿她當泄1欲的工具,能當人看,能……至少有一點點真心待過她。
她臉色慘白,眼中有淚意湧動。
葉玉軒卻象沒看見,甚至還有點煩燥:“又怎麽了?明天就進京了,別總哭哭啼啼的惹人心煩。”
葉槿梅道:“我隻是回去看母親一眼,你說過,看完便送我回湖州的。”
葉玉軒不耐道:“是啦,若不是娘每天都念叨你,若不是她病重,我也懶得去湖州接你,我忙得很。”
葉槿梅聞言坐回床邊,繼續做女紅。
葉玉軒下樓買了飯,提到房間裏吃,兄妹二人吃過飯菜後,葉槿梅看天色不早,葉玉軒還沒有離開的意思,便小聲問道:“哥,你還有事嗎?”
葉玉軒道:“沒有。”
葉槿梅又給他倒了杯熱茶:“哥,我在湖州養成習慣,每天都睡得早,你若沒事,就回自個兒房間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