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先前忤作檢屍時,屍體屍僵還有一部份未成形,時間一長,生前受過的傷都會有屍體表現呈現出來,您再看這裏,她的雙腿和雙臂都有被捆過的痕跡。再看她的衣服,有人擔心她入水後醒來會掙紮,為了保險起見,在她身上捆了水草,這就為什麽,她的衣裙上有這麽多水草屑的緣故。”顧明秀道。
謝夫人越聽心越驚,哭道:“誰這麽狠心殺了我的媛兒,你現在可以告訴我,那個人是誰了嗎?”
顧明秀搖頭:“我隻聽見王小姐與他說話,並未親眼見他殺人,他隻是有嫌疑,況且,五公子不醒,我一言之詞也難以服眾,那人肯定不會認帳。”
“何況,既便他有嫌疑,親手殺王小姐的未必是他。”顧明秀道:“殺人不必非得親自動手的,也可以指使別人。”
顧明秀與沈逸秋交過手,他有雙與沈逸夏相同的手,手指修長,指節分明,王小姐臉上的指印顯得粗壯,雖是男人的手,但這個男人的手指不夠修長,象是做粗活的。
“現在可以讓人把證人帶過來了,謝夫人可想親耳聽證詞?”沈逸夏看顧明秀的眸光有欣賞,有喜悅,還有淡淡的心疼,讓宮嬤帶她去洗手,也知她在極力忍著才沒嘔吐,十五歲的閨中少女,敢親手查驗屍體,還如此淡定從容的將查驗結果條理清楚的一一說明,他為自己的相妻的眼光得意之極,這件事,拿到老舅跟前,又可以吹牛了。
謝夫人道:“好,有勞世子。”
那婆子被帶了上來,一見沈逸夏,婆子驚了驚,隨即露出討好又憨憨的笑:“爺回府了?小的還以為爺要在宮裏過中秋呢。”
沈逸夏笑得溫文又親和,看不出有半點怒氣也不滿,“我看過大理寺的案卷,你是證人?”
那婆子一進來就眼珠子轉了幾圈,發現顧明秀不在,聞言喪著臉跪下道:“回世子爺的話,小的做錯了,小的……小的讓您傷心了……”
“你隻是把看見的如實說出來,有什麽錯的?起來回話。”沈逸夏道。
婆子心往肚裏放了放,又四周睃了幾眼:“是是是,小的也不想說的,是二夫人非要拉著小的來作證,小的想著,人命關天,總不能讓人枉死吧。”
“嗯,那我現再問你一遍,你能把當時看見的情況再說了次嗎?”沈逸夏道。
婆子忙點頭:“當然能。”又看了眼謝夫人。
沈逸夏:“你當時是親眼看見顧大小姐將王小姐推入湖中嗎?”
婆子:“是,親眼所見。”
“那王小姐就沒叫喊?怎麽周圍都沒人聽見呢?”沈逸夏道。
“王小姐似乎在跟顧小姐爭執什麽,顧小姐趁她不備,突然從她身後一掌推入湖中。”婆子道。
“那是在何處推的?你可能指給我看?”沈逸夏看了眼謝夫人道。
謝夫人強忍著才沒有發作。
“就在湖灣坳裏,正對著我,所以我能看見,旁人難以察覺,爺不信可以去灣坳處查探,邊上的湖草會有不同。”
沈逸夏點了點頭,然後走近婆子兩步,直盯著她的眼睛道:“你可知作偽證是要被砍頭的?”
前頭似有千鈞壓頂,婆子下意識後退兩步道,兩眼慌張四顧,結結巴巴:“什……什麽?什麽偽證?”
“還在胡說八道,有人親眼看見王小姐是被個男人推下湖的,你偏說是顧小姐,說,收了多少錢?”沈逸夏突然一拍桌子,厲塊喝道。
婆子一咕隆跪下,慌道:“什……什麽?小的不知道世子爺在說什麽?”
“那你可知道這是什麽?本世子記得,你小時候最愛給我吃薑糖,有時糖放在口袋裏被捂化,就會爬許多螞蟻,這個瓶子裏呢,是螞蟻嘴裏提練的毒物,我隻用銀針挑一點,紮進你的皮膚你,你說,會不會有一千隻螞蟻在啃咬你的感覺呢?你一定會很酸爽的。”
“世子……”婆子不可恐懼地望著他。
說話間,沈逸夏已然戳中她手臂上的皮膚。
婆子一開始還隻是盯著手臂看,片刻後捏著那隻手跳起,打著圈兒亂跑,哇哇大叫。
足足叫了約麽一刻鍾的樣子,她才消停了些,疲憊地萎收頓在地。
“怎麽樣?說不說實話?”
婆子這才抽抽答答地稟報實情。
“……小的確實看見了王小姐落水的過程,不過,行凶的不是顧大小姐,王小姐落水之前,是暈著的。”婆子道。
“推王小姐落水的是誰?”沈逸夏道。
“背對著沒瞧見,不過,是個男人,個子不高,矮壯矮壯的。”婆子道。
“不是咱們府裏的人?”沈逸夏道。
婆子搖頭:“背影有點眼熟,又想不起在哪裏見過,就算是府裏的,也是莊子上或者長年跟爺們在外頭辦差的,很少出現在府裏。”
“如此說來,你確實作了偽證,而且冤枉了顧大小姐,說吧,誰讓你這麽做的?”沈逸夏道。
婆子囁囁嚅嚅,眼睛四處睃,就是不肯講。
沈逸夏道:“是不是又要挨一針?”
婆子求道:“世子爺,看破不說破,求您了,小的也是無可奈何,被人所逼,小的不說,還可依賴世子爺心軟放小的一命,若說了,性命肯定不保,您就饒了小的這一回吧。”
“你冤枉的又不是我,我沒資格饒你。”沈逸夏道。
婆子立即向顧明秀磕頭:“大小姐,都說您菩薩心腸,五公子不用醒來,小的也可以作證,您確實救了他,若不是您機警,五公子如今怕不止是昏迷,有可能小命不保。”
許氏一把揪住她的頂發:“說,是誰要殺我兒子?”
婆子咬緊牙關怎麽也不肯說。
顧明秀道:“你這會子倒是堅強了,當初讓你作偽證的時,怎麽不堅強呢?一個無名小卒敢卷入這樣的紛爭,你以為還可以兩頭討好?想清楚些吧,這件事過後,都不會放過你,唯一自救的法子,就選相對心善的那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