福康的傷養了三個月。

其間,修遠一步不離地守在他身邊,南越來了一撥又一撥的人請他回國,修遠無動於衷,直到有一天修遠的親哥哥南越二皇子親自來了,告訴修遠,皇帝撐不過兩個月,病得太重,唯一的願望就是再見修遠一麵,修遠這才有點動搖。

福康沒少勸他,讓他回國見父皇一麵,反正她又不會跑,事情辦完了,他還是可以回大梁的。

修遠卻不答應。

非要守著福康,他的理由很簡單:“父皇有二十幾個兒子,少我一個不少,你隻有我一個,沒有我,你怎麽辦?”

這話聽著很自戀,福康麵上不以為然,心底卻如喝了新蜜,甜滋滋的幸福感爆棚,要說女人不管多大年紀都有少女心呢,男人動聽的情話最能打動人心,福康在修遠麵前,總像個長不大的孩子,似乎隻要修遠在,她便成了什麽都做不好,讓人操心的單蠢少女,有修遠在,再簡單的事情,福康也懶得想,不知不覺中,她已經很依賴這個比自己小好幾歲的男人。

讓他一個人回南越,不過是試探,這個男人一點也沒辜負她的期望,他的人生裏,再沒有比她更重要的人和事。

等人都走後,皇帝感覺好多了,便穿衣下床,親自抓了一小撮茶葉,用帕子包好塞袖袋裏,李得喜眼圈發紅,默默地替他重新沏上一杯紅茶:“公主殿下說您體虛寒,紅茶是養胃補氣的,您以後就喝這個吧。”

皇帝眼神淒涼戀眷不舍:“若是旁人,便是知道,定不會說的,朕跟前隻有靜王,他是現今唯一的繼承人,誰也不願意得罪他,也不想給朕添堵影響我們父子關係,隻有阿姐還是想著朕的。”

李得喜不滿道:“可公主殿下還是要離開您。”

皇帝連鼻頭都紅了,淚意湧上眼眶:“你個奴才,幹嘛要提這個。”

李得喜甩自己一耳光:“奴才該死,明知主子您難過,還說這樣的話刺您,奴才隻是心疼皇上,跟前沒個知心知意的人兒……”

皇帝道:“怎麽沒有?朕不是還有小兒子麽?”

“您是說張貴嬪?”

“該叫她宜淑妃了。”皇帝道。

李得喜愣了愣,旋即笑道:“是,奴才叫錯了,奴才這就去下旨,相信淑妃娘娘定然高興萬分。”

皇帝許久不去後宮,一年多來未寵幸任何嬪妃,今日突然升了張貴嬪的位份,並封四皇子永晟為榮親王,四皇子才三歲,就得以封為親王,可見皇帝厚愛。

死氣沉沉的後宮一下子變得活躍了起來,那些個嬪妃們又燃起新希望,拾起已經放下的野心又有了奮鬥目標,開始妝扮起來,禦花園,荷池邊總能不小心偶遇到某個妃子小主,皇帝常在李得喜陪同下在園子裏走動,妃子們或在獨自跳舞或唱小曲或彈琴,十八般武藝全都上陣,皇帝以前很煩這些,後宮女人雖多,年輕時愛玩,但也很挑嘴,不是誰都能入得了眼的,加之姚貴妃在時,最會玩花樣,層出不窮,各色、女人都是她安排好了的,皇帝隻管玩,很是放縱,後來福康打了他一頓,終覺越玩越空虛,內心的那塊空虛終是未能填補,女人再多,都不是自己最愛的那個,玩得久了也厭倦了,後來姚貴妃也被皇後設計害死了,更覺得一切都索然無味。便絕了往後宮去的心思,甚至對女人提不起半點興趣。

可阿姐說,她要有新生活了,也勸他重新開始,振作起來做個好皇帝。

自從傷了,躺在**養傷很無聊時,認真思考阿姐的話,感覺自己活了四十幾年,最大的人生目標就是得到阿姐的認同,阿姐的疼寵,直到阿姐說,自己捆綁了她幾十年,想要逃離,還有,阿夏,那是阿姐給他最好的禮物,盡管阿姐一直沒有正麵承認阿夏是他的兒子,但皇帝知道,阿夏就是自己的兒子,自從沈勳親口承認阿夏是自己的兒子後,皇帝越看越覺得阿夏與自己像,而且,阿夏比靜王和蜀王都要聰慧,文才武藝還有醫學無一不精。

阿夏比靜王和蜀王都要聰慧,文才武藝還有醫學無一不精,這一點同自己太像了呀,阿夏是自己了阿姐的兒子,在皇帝看來,兩個最優秀的人生下來的孩子,當然隻有更優秀。

所以,阿夏連醫學都很精湛,更生自己和阿姐。

阿姐要走就走吧,她快活幸福就好,隻要……阿夏還在身邊。

想到這裏,皇帝又後悔了,那道聖旨不該下的,怎麽就把湖州封給阿夏了呢,他去了湖州,這要多久才能見上一麵?

皇帝在禦花園裏閑逛,宜淑妃帶著五皇子和親王走了過來,不算是偶遇,因為這陣子皇帝基本每天都是這個時辰來園子裏逛,修遠說他要多呼吸新鮮空氣,要多活動筋骨,宜淑妃摸清了他的習慣,也就在這個點上帶著和親王過來。

升了妃位的張貴人正值花信年紀,少女的天真鮮潤未脫,又有少婦的嫵媚豐豔,她不是後宮長得最漂亮的,卻因未退的天真感而更為嬌憨動人。

五皇子兩歲多快三歲,走路正穩,跑時會摔,樣貌也是吸收皇帝與張貴人的優點,漂亮得犯規,像極了年畫上的娃娃。

遠遠的見了皇帝就掃動小短腿直撲過來,軟軟糯糯的聲音喊著父皇,皇帝蹲下,讓他撲進自己懷裏,抱起,在他嫩紅的小臉上親一口,五皇子嫌棄地推開他的臉,口齒清晰:“胡子,紮,痛痛!”

皇帝笑得溫柔,故意把小家夥的臉掰過來又親了一口,小家夥似乎也有脾氣,也不哭,附臉對著皇帝就是一頓亂蹭,鼻涕口水胡了皇帝一臉,宜淑妃皺眉喝斥:“宣兒,不許胡鬧。”

皇帝卻哈哈大笑,笑聲爽朗愉快。

宜淑妃低頭微喜,一家三口,這場景,很溫馨。

|“皇上,靜王來了。”李得喜稟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