No.39 人魚的愛
夏易在T大附屬醫院住院部樓下看到石暮蕊抱著一大捧花時並不感到驚訝，看到她那雙靈動的杏眼裏充滿哀傷也覺得很能理解。但是，他不太明白，向來任性跋扈的石暮蕊，為何會如此悲情落寞的獨坐在住院樓下的花壇邊而不是直接衝去韓奇的病房。
“石暮蕊？”夏易走到花壇邊低低喚了一聲發呆出神的美女，證實自己沒看錯。
石暮蕊聞聲抬起頭，眼淚開始啪嗒啪嗒往下掉。
夏易眨了下眼，在她身邊坐了下來。韓奇現在睡在病房裏不能動，那她現在這可憐兮兮的純情失戀女狀，是做給誰看的呢？
“怎麽不進去啊？”夏易輕輕的問，擔心語氣重了惹得她放聲大哭。
石暮蕊兩眼呆呆的望著前方，眼淚像斷線的珠子，一顆一顆的往下落，小聲嚅道：“我……我不敢……”
她不敢？
夏易輕皺了下眉頭，開始在大腦中提取關於石暮蕊的記憶。
他和韓奇，好像是同時認識石暮蕊的。是在初一寒假時？那時他們和一票朋友在家呆得太悶，於是去參加了某商家舉行三人籃球賽，比賽的地點在某個購物中心。他們隻到少年組的四強就被淘汰了，畢竟那個時候的他們在籃球場上還算小不點，有四強的成績已經算不錯了。最後那場比賽後，一個不認識的女生主動過來說要請他們去冷飲店。一票男生自然蠢蠢欲動，屁顛屁顛的跟著這女生去了家水果冰淇淋店。
簡單聊天之後才知道，這位長相可愛的小女生，竟然和他們是同一個學校同一個年級的，名字也好聽，叫石暮蕊。
等大家都喝完吃完東西，石暮蕊當著所有人的麵，笑笑的問韓奇，願不願做她男朋友。
這句話，大概就是他倆故事開始。
那個時候的韓奇也不是個善類。這個豬既不說願意，也不說不願意，衝人家小美女溫柔一笑，笑而不答，笑得石暮蕊滿臉通紅，頓時失去了大小姐任性直言的氣勢。
這之後，他倆就沒在寒假裏見過麵。因為韓奇天天都賴在他家。要麽拉著他打電動，要麽叫幾個人去打球，然後電話指示倪喬幫他們買水買飯買零食買雜貨。倪喬那個時候簡直跟男孩沒什麽區別，天天跟他們混在一起，還跟他們一起談論女生。那個時候，她好像還勸韓奇不要錯過機會，說石暮蕊在學校如何如何受歡迎，本校高年級，外校學生，都有給她送情書的。
韓奇聽完她滔滔不絕的八卦介紹，隻丟了平淡的三個字：“沒興趣。”，於是倪喬碎碎念，說韓奇攤了位大美女明星媽媽，不管對什麽樣的女生都看不上眼了，搞不好不能健康成長，最終要出櫃……這自然是招來韓奇的武力報複。
那個寒假很快樂，快樂的日子總是結束得很快。
下學期一開學，石暮蕊就開始粘在韓奇身邊，除了上課，其它時間都在呆在韓奇左右，甚至為此還把韓奇的同桌趕走。她幫他收情書，幫他收禮物，盡可能讓一切除她之外的示好，統統白費。聽說還私下跟不少女生“談判”，以至於女生看著她都繞道而行。
除了韓奇，石暮蕊誰都不放眼裏，不說企圖幫韓奇脫離魔爪的夏易倪喬了，就連學校老師，她也照樣不給麵子。她如此明目張膽的追求一名男生，老師們自然不會不知道，不管是她自己的班主任，還是韓奇夏易他們班的班主任，又或是學校的教導主任、團委書記、心理輔導員，紛紛出馬勸她將心思放在學習上，卻不幸紛紛落馬，被她的“出言不遜”氣得捶胸跌足。
於是，她便成為韓奇公認的貼身跟班，且地位無人可動。
這樣的女生，竟然不敢去韓奇的病房？為了什麽事，在心虛？
夏易看著石暮蕊的一臉悲傷，那哀傷的眼神，似乎在說“抱歉”？
“你……做了什麽嗎？”夏易輕拍了下石暮蕊的肩膀。
石暮蕊抱著花束，“哇”的一聲哭了出來。哭聲引來幾個路人側目，紛紛投以同情的目光：大概是哪位親人沒了吧。
夏易既沒有安慰，也沒有追問，耐心等著她哭夠。這些年，她傾注了她所有的熱情和精力，執著的追隨著韓奇，執著到忽略自己一直所受的傷害，而**的韓奇最終卻毫不猶豫的選擇去認真守護另一個女生，即使作為旁觀者的他，也會覺得實在有些悲涼。如果想要報複，也是可以理解的吧。
哭夠了，或是哭累了，石暮蕊抽噎起來，斷斷續續的說：“我、我知道他們是、是來找麻煩的……是我帶、帶著他們……守在江邊……我以為、奇送她回家後……在大街上他們不、不能怎樣……我不、不知道他們……會上江堤……我不敢跟去……也沒法報警……因為他們……看著我……直到他們走了……我聽到那女生呼救……我不想傷他這麽重的……”
夏易歎了口氣。都說愛情是令人盲目的，不管有沒有得到愛情，隻要跟愛沾了邊，人都會盲目。他能理解韓奇對小米也許是出於某種精神上的依賴，他也能理解小米對韓奇也許是因為情竇初開的少女對愛情的新奇、喜悅與堅持，但是，他並不太理解石暮蕊的感情，單方苦苦相思執著到有些偏執的感情，到底是出於什麽，為了什麽呢？
雖然不理解，可是，他卻可以清楚的看到，這份感情，注定要成為泡沫。
“別多想了，不過是陌生人找你問路，你回答了而已。”夏易摟著石暮蕊的肩，輕輕拍了拍。
感到夏易身上傳來的溫暖，石暮蕊輕輕靠了過去。她突然覺得很累，累得連哭的力氣都沒有了。
原來，被一個人摟在懷中，是這麽讓人安心的事情。
“我幫你把花帶上去吧。”夏易摸了摸懷裏的腦袋，像安慰一個受傷的孩子。
“嗯。謝謝。”石暮蕊乖乖的點了點頭。
打開韓奇病房的門，夏易愣了愣，韓奇的爸爸在和佟小米正在激烈的石頭剪刀布。
“他們在決定誰幫我清理尿袋。”韓奇一臉平靜的解釋他看到的情形，“你個大男人買什麽花啊？”
“叔叔好。”夏易笑著向韓奇爸爸問了聲好，卻並沒有立刻得到回應，於是徑直走到韓奇床頭坐下，把花束放在床頭櫃上。瞟了一眼掛在韓奇床邊將滿的尿袋。手術後的人，得靠尿袋排解生理問題呢。
“提醒你外麵的世界有多美好。”夏易淡淡解釋帶花的緣由，然後打趣道，“多好，老爸和女朋友爭著給你清尿袋，都快成廢人了還這麽幸福。”
韓奇翻了個白眼，歎著氣說：“才不是。一個嫌髒，”他用眼眸指了下他爸爸，然後又指了指小米，“一個含羞。”
夏易輕笑出來：“那就叫護士換唄。”
“小米不幹。”
“那多不好意思……”
猜拳結束的兩個人同時回應他的建議。
“唉，看著你及時叫人救了我兒子的份上，我就讓讓你吧！”韓奇爸爸不情願的彎下腰準備清理韓奇的尿袋。
“切，願賭服輸啦，叔叔。”小米有點不滿撅嘴，“不過，我一直有點奇怪就是了，不知道當時是誰打的急救電話呢，要謝謝人家才好……”小米小聲碎碎念，她那個時候隻能盡力呼救，但是急救電話卻不是她打的呢。
夏易笑而不語。其實救韓奇的人，也是石暮蕊吧。
但是，王子睜開眼看到的公主，卻並不是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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