No.43 花的綻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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高三的走了。
這群平日裏在學校安靜低調沉默得幾乎沒有存在感的人，留下了一個大大的真空。食堂不擠了，放學的樓梯間寬鬆了，自行車棚寬敞了。
平時並沒有多少聲音的一群人離開後，校園因為想念他們，安靜了許多，連麻雀都不叫了。
倪喬拎著早點走進高一（二）的教室，今天早上的氣氛似乎有點異樣，有點興奮。
她剛進門，艾金就朝她飛過來。
“泥鰍！咱倆上報了！”猴子興奮的揮著一張報紙。
泥鰍皺眉看著猴子，伸手拉住在空中飛舞的報紙。隻見報紙上方大標題寫著：
牡丹節攝影大賽獲獎作品選登
倪喬順著標題往下看，緊挨標題下的是評為一等獎的幾幅作品，作品旁邊有作者簡介和作品的賞析。
再往下，是隻標注了作品名字和作者的二等獎。二等獎這一排的最後一張，是兩個女生站在牡丹花叢裏大笑的特寫。照片的前景和背景都是是盛開的牡丹花，而畫麵正中的，是兩個女孩並排的笑臉。一個女孩臉微後仰，一個女孩臉稍前傾，都笑得嘴巴大張，眼睛全閉，似乎眼角都笑出了淚。
這，好像是她和艾金？
倪喬眨了眨眼，定了定眼神，確實是她倆，就算她認不出自己，艾金那狂笑的傻樣就是把這報紙燒了她也能認出來，看看作品下方的簡介，更加確定。
《花》??攝影：梅雪
倪喬抬起頭往梅雪的座位看去，梅雪正在跟前後座高聲談笑。這張照片應該是春遊的時候梅雪偷拍的吧，似乎當時是說有個什麽攝影比賽，她都忘到九霄雲外了。
艾金興奮的聲音再度響起：“小畫！咱上報了！”
剛進教室的童畫茫然的看著艾金撲過來，接過猴子手中的報紙，定睛看了一番，微微睜大了眼睛。文#/人$書$屋 ｗ ｗ ｗ .
哎呀，真是人不可貌相！沒想到，高音喇叭竟然是有真材實料的攝影高手，自己還那麽奚落過人家，真是慚愧！童畫突然覺得臉上火辣辣的。
“多好的照片啊！看看咱，笑得多開心！笑得都得獎了！”艾金從她手中抽回報紙，舉著報紙感慨。
倪喬白她一眼。鬼知道在這照片裏她和艾金當時是在笑啥傻笑話。
不過童畫點頭承認，照片上艾金和倪喬的笑確實很有感染力，讓人看著都想跟著笑。
“真的是太好了。”艾金自己點頭讚許，“照的好，名字也好。《花》，簡潔，概括，有意境。多一個字，就俗了，少一個字，就沒了。”
童畫也想白她一眼了。
興奮的不隻是艾金。班主任在早自習開始的時候，表揚梅雪同學為班級爭得了榮譽，不過還是提醒她今後精力要是重點放在學習上。課間操的時候，團委書記在廣播裏對梅雪的獲獎做了全校表揚，表揚梅雪同學積極參加課外活動，培養健康向上的興趣愛好，是素質教育時代學生中的榜樣，為學校爭得了榮譽。
連語文老師也湊熱鬧。下午的連堂語文課，語文老師來了招“借題發揮”，讓同學們根據梅雪同學獲獎的照片寫500字的感言或評論。讓倪喬狠狠尷尬了一回。
大家悉悉索索的把“評《花》”“賞《花》有感”之類的短文交上去後，語文老師嬌媚的笑了笑，說：
“希望這次大家也能寫出好的文章。上次大家寫的作文中，有不少優秀的文章，讓老師很高興，老師希望大家再接再厲。現在我們就來評講一下，上次布置的作文。
“作文的要求是，以卜蟲為題，發揮想象，擴寫蒲鬆齡《促織》中成妻卜蟲的故事。要寫好這篇文，首先要聯係上下文，其次，想象要合理，要符合《促織》中的人物、情節、環境，再次，描寫要到位，不然就不能發揮想象的情節，讓故事豐滿起來。
“這次的作文，老師要特別表揚童畫同學。她的這篇作文，符合了文題的各個要求，非常優秀。整個語文教研組的老師，都認為是一篇不可多
得的文章。因此，我決定給大家看看這篇文章，然後向大家分析這篇文好在哪裏。”
語落，小米用敬佩眼神望向童畫，童畫有點不好意思的把頭埋在參考書的裏，忙碌的前後翻著書頁對習題答案。
語文老師發下一摞紙張，紙上印著童畫的作文：
卜蟲
天昏黃昏黃的，仿佛得了癆病，不停地滾著雷。
堂內已有許多人，各自揣著心事。雖多為女流，卻並不多言，偶爾有幾句低低的私語。成妻摸摸錢袋，邁進堂去，頓時一陣異味兒迎麵撲來。無座，成妻便輕輕地找了個角落倚著。南麵有一門，垂一青底翠花棉簾。門側置一香案，香火旺盛。一會兒，駝背巫掀簾出，有人起，燃香，拜而又拜。那駝背巫站在一旁，兩眼望天，口中念念有詞，聽不真切。拜完，那人便向女巫細道所詢之事。駝背巫聽罷，不置可否。令其候於簾外，獨自進了密室。半柱香功夫，一道童令那人接卜，那人神色慌忙，忙麵簾而跪。簾動，一黃符擲出。跪者雙手捧接。符上有字，那人閱後，狂喜不已，忙把一袋錢交與道童，大步邁出了廳堂。
成妻心中暗喜，想這駝背巫真有訪神問鬼之神力，尋蟲之事，定矣！
一個時辰後，終於輪到成妻。成妻照前人樣，燃香，拜，俱告尋蟲之事。成妻這時方才看清那巫的模樣。那巫臉麵上堆滿了粉，白得嚇人；一雙吊角眼，惡狠狠的瞪著，那神兒卻是散的，看不出她瞪著哪兒；眼眉上塗著胭脂，臉頰上抹著鴉黃，那唇兒似是紅的，又似是紫的。真可謂妖不為妖，鬼不是鬼也！成妻毛發倒豎，冷汗直冒，速道完尋蟲之事，頭也不敢抬。那駝背巫聽罷，仍瞪著眼，照樣不吐半個字，風一樣輕輕走開，悠悠地飄進簾裏去了。
成妻抹了把汗，沒等卜出便已跪在簾外，心中竊喜大事已定，忽又轉念一想，這尋蟲不比常事，無論在玉帝或在閻王那兒多少有個定數，可蟲兒也有個定數麽？該何時生，何時死，何時被人捕去玩耍也是有神有鬼管的麽？成妻心頭一陣緊。
已落過雨，天卻更昏黃了，堂內之物已模糊不可辨。仍有許多人候著，在幽暗的光線下蠕動著黝黑的身影，仿佛地獄裏的許多厲鬼。一道童點燃香案上的蠟燭。成妻的身影被照得老長，投在一堵牆上，隨著火光舞動。
成妻甚急，朝簾內窺去。簾內似有燭，從簾逢看不清。有‘滋滋’聲傳來，似是羅盤，又有陣陣鈴響，似是那巫搖鈴而舞。成妻尋不到任何蛛絲馬跡，著急不已，轉而看身旁的道童。那道童似有十二、三歲，蓬著發，麵無表情，和那女巫一樣白得嚇人，直直地立在門邊。成妻無奈。
簾終於動了，亦一黃符拋出，成妻沒能接住，嚇得對落到地上的黃符拜了三拜，方雙手拾起閱之。心中大喜，一塊石頭方落了地。掏出錢袋，放入那道童遞來的放盤裏。
教室裏一片安靜，良久，才紛紛感歎：
“哇噻，好有才啊！”
“怎麽想出來的啊，真厲害！”
語文老師笑著看了看全班，然後衝童畫讚許的點點頭：“這篇作文有環境描寫、人物外貌描寫，神態描寫，心理描寫，采用了多種表達方式，細致傳神，是難得一見的佳作！”
小米激動的挽著童畫的胳膊，邊搖她邊說：“小畫啊，你就是我的偶像！偶像啊！”
童畫聽見身後夏易的聲音：“才女，果然出手不凡啊！”
在小米的搖晃中，她舒心的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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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促織》中關於卜蟲的內容：
時村中來一駝背巫，能以神卜。成妻具資詣問。見紅女白婆，填塞門戶。入其舍，則密室垂簾，簾外設香幾。問者爇香於鼎，再拜。巫從旁望空代祝，唇吻翕辟，不知何詞。各各竦立以聽。少間，簾內擲一紙出，即道人意中事，無毫發爽。成妻納錢案上，焚拜如前人。食頃，簾動，片紙拋落。拾視之，非字而畫：中繪殿閣，類蘭若；後小山下，怪石亂臥，針針叢荊，青麻頭伏焉；旁一蟆，若將躍舞。展玩不可曉。然睹促織，隱中胸懷。折藏之，歸以示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