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六章綠色牡丹

兩盞燈籠在夜色中晃晃悠悠,照亮的前路也搖擺不定。透過藍色和綠色燈罩撒出來的光,冷得有些令人背脊發涼。

從城市的熱鬧喧囂到郊外的冷清寂靜,從繁華璀璨到荒涼黑暗,沈瓊硯隨著兩名女子的指引,不知不覺越走越遠。

月色也不甚明亮,遠處看去一片模糊,四周寂靜的隻有走路的腳步聲,無端令人感到有些詭異。看著四周的景象,沈瓊硯心中異樣的感覺又襲了上來,他緩緩停下腳步,“二位姑娘,不知還有多久才能到家?怎麽感覺越來越荒涼了,別不是因為天黑指錯路了。”說著他轉過了身。

兩名女子對視一眼,緩緩牽起了嘴角,沈瓊硯看著那有些詭異的弧度,恍然明白了什麽……

客棧裏,錦瑟悠哉地整理好自己,長發還帶著水汽,渾身上下都透著一股沐浴完畢後難言的慵懶和魅惑。

拉開門來到沈瓊硯房前,錦瑟感覺到屋內一片寂靜,半點沒有有人存在的跡象,不由得皺了皺眉。出去買顏料不用這麽久吧?想了想,他也出了客棧。

找到賣顏料的地方,錦瑟進去問了問,卻聽掌櫃說沒有這樣一個人來,心中忽然就有了不好的感覺,接著他又去了其他的店鋪,得到的卻都是同樣的答案,但其中一個,卻與其他的不同。

“好像……有這麽一個人來……”身材圓胖的掌櫃回憶著說,“不過他沒進來,而是跟著兩位姑娘走了。”

錦瑟愣了一下,“姑娘?”

圓乎乎的掌櫃點了點頭,“很漂亮的兩個姑娘,他過去不知道跟她們說了什麽,就跟著她們走了。”

錦瑟目光暗了暗,心中泛起了一股不知道什麽的滋味,有些生氣,想要發泄,“他們往哪去了?”明明知道不可能這麽簡單,卻就是控製不住這股情緒。

“那邊。”掌櫃伸手指了指。

錦瑟循著掌櫃指的方向找去,一路上都在留意著,卻一無所獲,直到走出城門才發現了一點屬於沈瓊硯的氣息,但眼神卻驀然冷了下來,因為同時,他發現了還有其他不屬於凡人的氣息。

展開身形,隻見紅光一閃,豔麗的身影便沒了蹤跡,他循著感覺,急速往源頭而去。

冷冷的月光下,一大片牡丹靜靜地綻放,月色給它們披上了朦朧的麵紗,美麗而夢幻。碧綠的顏色顯示著它的珍貴,但出現在這樣的荒郊野外,卻是無論怎樣,都顯得怪異了,更別說還是這麽一大片。

看著眼前搖曳生姿的牡丹,錦瑟緩緩勾起了嘴角,刹那間魅惑叢生,瞬間奪去了所有風采,上揚的眼尾挑出幾分妖異的媚,連月亮似乎都自慚形穢,躲進了雲層。

他邁步走入花海,刹那間仿佛有風吹過一般,片片花瓣驟然飛散,在整個花海上空飄**著,美的驚豔,然而在那抹紅色身影麵前,都黯然失色。

一片接著一片的花瓣劃過眼前,每一個瞬間花瓣上都映出了沈瓊硯的身影,隻是卻都是些各種令人膽戰心驚的垂死畫麵。碧綠的花瓣變紅,仿佛是那裏麵的鮮血溢了出來,將其染成了這般顏色。

錦瑟目不斜視,仿若未見,隻緩步往中心而去,臉上的笑容一分一毫都不曾改變。忽然,他停下了腳步。

花枝掩映間,一道白色的身影異常顯眼,他躺在地上,雙目微闔,神色平靜,似乎隻是睡著了一樣,但是……他的胸膛卻沒有起伏。

錦瑟垂眸看著,笑容未變,眼神卻似乎一窒,有一瞬間的慌亂,隻是它們存在的時間都太短了,讓人難以察覺。

頓了頓,他重新抬起腳步,繞過那道身影繼續前行,看向前方的神色,卻愈加慵懶了,“如果是為了讓我評價你們的幻術,那我隻能說,也就能騙騙普通人。”

“嗬嗬嗬嗬~”一陣銀鈴般的笑聲清脆地響起,在空中回**,“果然被看穿了,不虧是狐族族長啊。不過,這些,不過是我無聊設下的,想看看你會有什麽反應而已。”

隨著話音落下,那些本來在四周飛舞的花瓣仿佛被什麽吸引一般紛紛往一個地方匯聚,盤旋,漸漸化成了兩名女子,而她們手中則各自提著一個精致漂亮的燈籠。

“那結果可還滿意?”錦瑟牽了牽嘴角,眸光流轉。

“有些失望,還以為會看到錦瑟族長悲痛欲絕的表情呢,再不濟,也應該恐懼慌亂,結果卻什麽都沒有。”藍衣女子看著自己手中的燈籠,故作惋惜。

“你們……是重絕派來的吧。”錦瑟掃了另一名女子一眼,語氣篤定。他消失了幾百年,醒來後並未有何大舉動,應不至於引起別族視線,也不可能抓沈瓊硯引他出來,因為他們並不知道他們的糾葛。而她們張口便道出自己身份,還利用沈瓊硯,目的太明顯,除了重絕他想不到第二個。

綠衣女子神色冰冷,語調也是沉靜如水,“既然您知道了,我也就直說了。主人讓我們問你,何時答應他的要求?”

錦瑟輕輕一笑,“既然是他的要求,他自己怎麽不來?我們在身份上,沒什麽不同吧,他讓你們來,是什麽意思?”

藍衣女子一揚眉,頗有幾分高傲,“主人有事來不了,所以才讓我們來問你。反正不過一句話,錦瑟族長隻要告訴我們就好了。”言語間似有幾分不屑。

懶懶地瞥了她一眼,錦瑟似笑非笑,“告訴你們?你們這樣,是求人的態度嗎?既然你們主人沒有說讓你們直接殺了那人,而是用這種方式引我出來,不知道是不是代表你們主人也有顧慮呢。”言辭語調皆是曖昧不清,勾起的唇角隱隱透出幾分不屑。

兩名女子一愣,神色變幻不定,看著錦瑟的眼神也漸漸複雜起來。

看著倆人的表情,錦瑟滿意地勾起嘴角,“連你們主人都不敢把我怎樣,你們膽子倒是挺大啊。”說到最後,眼底驀然劃過一抹厲色。

“我們確實不能把您怎麽樣,”綠衣女子冷靜地看著錦瑟,言辭間暗藏威脅,“但主人吩咐一定要帶個準信回去,所以您也就別為難我們了,這樣對大家都好,也不會連累旁人。”

“連累旁人?”錦瑟輕輕一笑,頗有幾分不屑,“隻怕連累到你們自己呢。既然你們這般堅持,就回去告訴重絕,他要是再這樣,他永遠得不到他想要的,不信……他可以試試!”言辭神態無比隨意,仿佛隻是調侃,但那眼底深處的認真堅定卻讓人無法忽視。

話說到這份上,似乎也沒有了繼續下去的意思,兩名女子對看一眼,都從對方眼中看到了同樣的神色。

“您的答複我們會如實帶到。打擾了,告辭。”說完,倆人的身體化為了片片飛花,消失在天際,地麵上大片的牡丹也緩緩消失,露出了隱藏在花枝間昏迷的沈瓊硯。

錦瑟走過去,緩緩蹲下·身子,看著月光下沈瓊硯有些蒼白的臉色,伸手探了探他的脈息,並沒有什麽異常,但看著他的目光,不由得複雜起來。

這一次雖然把她們打發走了,但下一次肯定就沒這麽容易了,說不定還會是重絕親自前來。

很明顯這是在給他警告和提醒,提醒他不要忘記當初說的事情,也不要忘了現在並不是他獨自一人,隻要有沈瓊硯在,他就不自由。他大意了,索性這次沒出什麽事,然而,下次呢?雖然看上去他們不分上下,各自都有對方的軟肋,但他不得不承認,現在受製於人的,是他。

抱起沈瓊硯,錦瑟往客棧飛去,恍惚看見,月光下,他的眼神有幾分哀傷。

回到客棧,將沈瓊硯安頓好,錦瑟沒有回自己的房間,而是坐在床邊看著他怔怔地發楞,腦海中始終盤旋不去的是在花海裏看見的一幕幕,難以遏製地有些恐慌。

不應該如此,櫻默、亦婁都因他而死,他不應該再對他有什麽其他想法,不應該的。錦瑟眼中閃過痛苦的神色,不知是不是錯覺,他放在床邊的手,似乎有些顫抖。

閉了閉眼,想將那些東西從腦袋裏趕出去,卻不過呼吸間又會想到,反複幾次,忍不住地有些煩躁。他睜開眼,目光無意識地掃過房間,卻突然,頓了一下。

桌上,攤開的筆墨紙硯尚未收起, 被燭光染上了微微的黃色。旁邊,打開的包袱也並未包好,顯示出了當時它的主人有多麽著急,而正因為如此,露出了裏麵的一副畫卷。

當初離開的時候錦瑟看到沈瓊硯在收拾行囊時放進去了一幅畫,他還開玩笑說是不是心上人的畫像,走到哪都要帶上,沈瓊硯卻笑笑沒說話,隻是看上去似乎有些不好意思,他便當自己猜對了,心中還不舒服了幾日。此刻又看到它,忍不住地,錦瑟走了過去。

將畫卷從包袱裏抽出,細微的摩擦聲在房間響起,寂靜的環境下無比清晰。

看著手中的畫卷,錦瑟緩緩伸手拉開了束縛的帶子,一點點將其展開。首先印入眼簾的,是黑色中帶點藍的長發,看見它,錦瑟愣了一下,下意識想到了之前的自己,隨即又是自嘲,怎麽可能,到底不是當初那個人,又怎麽可能記得當初的自己?繼續拉開畫卷,看見的是一張沒有五官的臉,錦瑟不由得有些疑惑,怎麽沒有畫出細節?

作者有話要說:隻是說一些祝福的話是不是太沒意思了?所以浮生決定今天多更一些(笑),今天全部加起來有1萬2、3千左右吧,過不過癮?(拋媚眼)嗯剩下的下午更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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