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四十二章 吳大少爺又暈過去了

“你這孩子,說什麽傻話呢?現下你姐姐遇著些難處,你這做弟弟的更該去瞧她一眼,多少也是你的一份心意不是……”

“像您似的給轟出來?我臉皮子淺薄,不想給人轟。舒愨鵡琻”吳恩聲很堅決地搖了搖頭。

“那是你姐姐心情不好,不是真心想趕我的。這樣,今天晚上你跟我一塊兒去一趟,在你姐姐跟前問候兩句,陪她吃個晚飯,也好叫她知道你一份心意去。回頭我們要搬過去了,你們姐弟倆見麵也沒那麽生分啊!”

“誰說要搬過去?”吳恩聲抬起頭問道,“龍掌櫃的不是說了嗎?慈安署裏就算改了作坊,也有地方給我們住,您還打算搬到她那兒去?”

“我還不是為了你好?”鍾氏壓低了聲音說道,“在慈安署裏跟別人擠堆兒,你要什麽時候才能娶媳婦兒?現下我們搬過去,你的親事若是有眉目了,好歹有個地方給你成親不是?要不然窩在慈安署那麽個人擠人的地方,你哪年哪月才能娶親啊?”

“我不搬。”吳恩聲態度堅決地說道。

“你傻啊!你姐那宅子雖隻是個兩進兩出的,可院落夠大,足夠你娶兩三房媳婦,生幾個孩子了……”

“您別說了,橫豎我是不會搬過去的!她是您親生的,您要搬過去跟她一塊兒住,我是沒話說的,可我不會搬。即便慈安署裏沒我住的地方,我也會自己找地兒住,不會去沾她半點光!”

“聲兒啊……”

“行了,您有事找龍掌櫃的就趕緊去吧,人家最近忙得團團轉了,您別拿您那點破事兒老是去煩人家。”

“你真沒事?”鍾氏擔心地看了他一眼問道。

“沒事兒,剛才出了一身熱汗有些乏了,在這兒坐一會兒就走。”

“那行,你坐坐就回慈安署去,別淨顧著給龍姑娘辦事兒了,聽見沒?身子要緊啊!你要不把身子養好了,往後哪兒有兒子去?”

吳恩聲轉過臉去說道:“那八竿子打不著的事兒又扯出來說了?趕緊去吧!沒準人家龍掌櫃已經出門兒了。”

“是了是了,我這就是去了,聲兒你記得坐會兒就回慈安署去,別在街上頂著個ri頭亂跑了,聽見沒?你姐姐那頭還病著呢,你再累壞了,我可忙不過來啊!”

“知道了,您快去吧!”

鍾氏瞧了吳恩聲臉色幾眼,這才往翠月家去了。她剛走,兮兮便捧著一碗水跑了回來,遞到吳恩聲跟前說道:“拿去,這是我問人家要的蜂蜜水,喝了能穩穩心,喝完就回家歇著吧!那些活兒不急,再急也急不過你的命去,是吧?別再暈了,下回還不知道誰能看見呢!”

“多謝你了,梁姑娘!”吳恩聲滿懷感激地接過了兮兮遞來的水。

“不用謝我,”兮兮甩起袖子往臉上扇了兩下道,“橫豎你這麽大個人兒了,自己的身子自己心裏該有個分寸。若是吃不消,跟翠月姐說一聲兒,歇個一天半天的,也沒人笑話你去。你要真出了事兒,看你那娘會不會跟翠月姐拚命去。”

吳恩聲無奈地笑了笑,緩緩地往嘴裏灌了幾口蜂蜜水,把碗交還給了兮兮說道:“我那娘……沒少給你添麻煩吧?”

“哦,還行,”兮兮接過碗笑了笑說道,“我隻當她老人家太無聊了,陪她玩玩罷了。你沒事兒了吧?能走嗎?不能走我去翠月姐家叫兩個人來送你回慈安署去?”

吳恩聲慢慢地站起身來說道:“沒事兒了,頭也不暈了,能自己走回去。”

“那行,你沿著大街走回去最好,倒下去還能有人瞧見呢!我先去還人家碗了,走了!”

“梁姑娘……”

“還有事兒?”兮兮轉身問道。

吳恩聲猶豫了片刻,搖頭笑了笑說道:“沒事兒,就是想再謝謝你。”

“別那麽客氣,我先走了!”兮兮說完就跑走了。

吳恩聲望著她的背影,直到消失在巷口的另一邊不見了。回過神來時,他從懷裏摸出了剛才藏起來的那個香囊看了看,有種說不出來的感覺在心裏縈繞。

“這是什麽?”鍾氏忽然從他背後閃了出來,一把抓過了他手裏的香囊問道。

“您怎麽又回來了?”吳恩聲嚇了一跳。

“我放心不下你,想先把你扶回慈安署再說,誰知道居然瞧見你和那丫頭一塊兒說話!我問你,”鍾氏一臉不悅地問道,“你怎麽跟她遇上的?莫不是事先約好的吧?”

“說什麽呢?”吳恩聲一把搶過鍾氏手裏的香囊道,“我剛才暈這兒了,人家好心幫了我罷了!”

“真的?”鍾氏一臉狐疑地問道。

“真的,您瞧我這臉色就該知道了!我跟那梁姑娘也就是在慈安署見過一回,能有多熟絡?”

“我可告訴你聲兒,”鍾氏心氣難平地指著他說道,“那姓梁的丫頭不是什麽好東西!你姐姐為什麽會被趕出王府,還不都是那丫頭背地裏使了陰招!要不然,你姐姐現下再差也是個姨娘了,你還用在慈安署裏替人做工嗎?你腦子最好清醒點!”

“我清醒著呢!”吳恩聲把香囊往懷裏一揣說道,“我什麽都沒跟她說,信不信隨您去!”

鍾氏軟和了語氣道:“我知道你不是忘恩負義的人。想當初我們娘倆流落到城裏的時候,要不是靠著你姐姐,你還有命兒活?我隻是擔心你一時鬼迷了心竅,上了那個丫頭的當罷了。那香囊是那丫頭的吧?留著做什麽?趕緊給我!”

“給您?”吳恩聲冷笑了一聲道,“還不知道您能編排出什麽樣兒的話呢!”

“嘿!你這孩子,怎麽說話的呢?”

“您那張嘴我還不清楚嗎?您怕給慈安署的人笑話了,對外扯了那麽些幌子,一個比一個荒唐,您就不怕往後幌子扯多了兜不回來?”

“怕什麽?”鍾氏說得理直氣壯,“你姐姐也還沒到山窮水盡的時候!誰說她就不能再入王府了?我可告訴你,今早冬兒姑娘回來的時候跟你姐姐說了,中秋晚上照舊請她去過節,你瞧瞧,這不是還有路子嗎?等中秋那晚過了,你姐姐興許還能回王府呢!對了,我讓你寫的那段說辭你寫好了嗎?該怎麽誇你都誇得漂亮點,叫人聽著體麵點!”

“您真打算這麽鬧騰?不怕鬧出點事兒?”

“那是好事兒,再怎麽鬧也出不了大事兒!我還不信了,送那王爺一個體恤萬民的名頭他還不肯要了?你放心,你娘我有高人指點,錯不了的!對了,那香囊你給我扔了,要不就燒了,省得給自己惹禍!你想娶親,娘給你張羅,眼前就有兩個現成的,你指定滿意。”

吳恩聲白了她一眼道:“我不想聽!”

“倔什麽倔啊?橫豎都是要娶親的,那自然要尋個好的了。我跟你說,伺候你姐姐的那冬兒姑娘就不錯,還是遊夫人的心腹丫頭,你要娶了她,沒準也能在王府裏謀個差事,往後跟你姐一裏一外地應襯著,王府還有別人的份兒?”

“您瞎扯什麽呀?”吳恩聲壓低了聲音喝她道,“您隻當王府的人腦袋都給門夾了?說是您的就是您的了?您這心也太大了點吧?打算盤都打到王府去了!我勸您趁早歇了這份心,少給自己惹麻煩!”

“你聽我說完啊!,”鍾氏急忙攔了吳恩聲道,“橫豎都說到這兒了,我索性就把我給你打那點盤算全說了。要說冬兒姑娘那頭挨不找,眼前這個總近了吧?”

吳恩聲回頭納悶地看了她一眼,一時沒明白過來。她輕輕地拍了吳恩聲胳膊一下,低聲笑道:“還能有誰?傻小子,還沒明白過來呢?”

“龍掌櫃的?”吳恩聲頓時有些上火了,“您到底有完沒完?慈安署裏一堆子活兒等著人幹,您倒有工夫琢磨這些事兒?我幫龍掌櫃的隻因想找份活兒幹,給自己掙倆饅頭錢,沒打別的歪心思!”

“打了又如何?她一個婦道人家拖著個兒子,遲早是要尋個男人的。是,她比你大,可大來大去也不過三歲吧!女大三,抱金磚,這話你聽過吧?更何況她現下一手掌管著慈安署改作坊的事兒,你想想,等作坊建成之後她不就是第一掌櫃的嗎?你要娶了她,隻管安心地在家溫書謀仕途,銀錢什麽的都不會缺,這不挺好的嗎?”

吳恩聲氣得都快翻白眼了,沉沉地喘了一口氣道:“我真是跟您沒話說下去了!您愛怎麽琢磨那是您的事兒,橫豎我的親事我不答應,您再倒騰也沒用!那什麽冬兒姑娘,龍掌櫃的,我一概瞧不上眼,您要喜歡,再收個幹兒子慢慢說親去吧!”他說完拂袖而去。

鍾氏追了他幾步,輕聲喊道:“聲兒啊,記得……記得把那香囊給扔了,要不然得惹出

禍兒,知道不知道?聲兒,聽見沒有?”

吳恩聲沒理會她,有些吃力地快步走了。快走到一半兒時,他又有些體力不支了。他到底臉麵薄,不想叫人看見自己又暈了,便急急地轉進了一條後巷子,靠牆坐下去大大地喘了一口氣兒。

他自己的身子他是知道的,因為那場病,即便痊愈了也隻恢複了qi八成體力。這兩天他忙著給龍翠月跑用料價錢的事兒,一心想把這事兒辦好,好歹能名正言順地在龍翠月手底下謀個差事,省得那些人又笑話他是乞丐裏披著黃馬褂的,單憑庶母和掛名姐姐就能博得一份好差事。

他臉麵薄,終究是想憑著自己的努力,掙錢養活自己,不想再繼續欠著那掛名姐姐的了,雖然他很清楚,當初要不是自己那庶母臉皮厚去求著唐宣貞,也不會有後來名醫昭荀給他斷脈的事兒。欠唐宣貞的,他都一一記著。

稍微歇息了兩口氣兒,他心口終於舒暢了一些,可要起身走路,著實有些腿兒軟了,估摸著是中暑了。正當他掙紮著要起身時,耳旁傳來一個熟悉的聲音:“吳恩聲?你這又是要暈了嗎?”

“沒事兒,就是有點頭暈。”吳恩聲扶著牆勉強站了起來。可剛挪開步子,他又腿軟往前踉蹌了幾步。身後那人忙上前扶著他說道:“都虛成這樣兒了,還嘴硬呢?又不是不知道你體弱多病,還逞那個強作什麽?”

吳恩聲抽回了手,往牆邊一靠,大喘氣地咳嗽了兩聲道:“不必勞煩你了,待會兒叫我娘或者其他人看見,沒你好果子吃。”

“哼,我還怕她啊?我現下都不是慈安署的人了,她還能在我跟前顯擺那掌家丈母娘的威風?”

“你先走吧,金鈴兒。”吳恩聲麵呈臘色地說道。

說話的人正是金鈴兒,她剛剛從昨晚買她*的男人家出來。做她這行的,向來都是從後門出去的,除非那男人想給她體麵。誰知道剛出門沒多久,她就看見牆邊坐著的吳恩聲了。

吳恩聲體弱,是整個慈安署都知道的事。瞧見他這模樣,金鈴兒走近他身邊說道:“要不,我打發個人去慈安署報個信兒,好歹叫人來把你抬回去啊!你這樣子,打算走出去暈一回嗎?你也真是的,自己身子弱還頂著個豔陽跑出來做什麽呢?有你那娘和姐姐在,也不缺你這點銀子花啊……”

“你先走!”吳恩聲忽然打斷了金鈴兒的話說道,“不必勞你費心了。”

“喲,生氣了?吳大少爺,你這樣子能走出巷子我都佩服你了!候著吧,我打發我的丫頭去附近藥鋪子給你尋個大夫來……”

話沒說完,吳恩聲雙腿一軟,一屁股坐在了地上,頭也垂了下去。金鈴兒忙蹲下去,抬起他的臉拍了兩下喊道:“哎,吳恩聲?吳恩聲?真暈了?”

當吳恩聲再次有知覺時,耳邊傳來兩個女人的對話。其中一個是金鈴兒,另一個不認得。

“我說鈴兒,你還把那小子弄回來,不怕姓鍾的找你麻煩?”

“我怕她?”金鈴兒哼笑了一聲道,“她現下就是隻沒爪的紙老虎罷了!也就慈安署那幾個傻裏傻氣的人整天跟在她屁股後麵轉悠,她那點架勢還能嚇住我?”

“那你把姓吳的小子弄回來幹什麽啊?打算拿他跟那鍾大娘鬧點事兒出來?我的小祖宗,你還是消停點吧!眼看最近買賣才剛好些,你就少去惹那鍾大娘行不?”

吳恩聲聽到這兒時,努力地睜開了眼睛,翻身想下*,誰知道,一個翻身就翻到地上去了。

金鈴兒聽見聲音,打發了和她說話的鄧氏,繞到屏風後把他扶了起來,說道:“趕著走啊?真怕我問你那娘鬧出點事兒來?歇著吧!我最近還沒那個空閑。一會兒喝了藥,能走了我再送你出去。你現下從我們家出去更招人話柄呢!”

吳恩聲臉色發白地坐在椅子上,抬頭看了一眼金鈴兒說道:“多謝了!”

“不必客氣,”金鈴兒倒了杯茶遞給他說道,“我也不想老欠著你的,隻當還了當初你幫我的,往後誰也不欠誰的。”

吳恩聲環視了一眼金鈴兒的屋子,想說什麽也沒說出來。金鈴兒似乎看出了他的意思,攏了攏後背的長發冷笑道:“是不是有點嫌棄啊,吳大少爺?是不是在想我這屋子裏到底進過多少個男人?”

“我沒這意思……”吳恩聲有些氣喘地說道。

“你放心,不

多,你最多就是第十二進我這屋子的男人罷了!你今天能進我這屋,還得多謝你那老娘呢!”

吳恩聲輕輕搖頭道:“我娘是把你趕出了慈安署,做得有些過分了,可誰也沒讓你自甘*到這地步。不就為口飯嗎?至於走到這步?”

“喲,這話說得可真清高啊!”金鈴兒酸諷道,“你是慈安署裏貼了護身符的,不會為了那一口半口的飯憂心,還能讓幽王府的名醫來給你診脈,慈安署裏有幾個能你那好福氣的?我們這等人就活該餓死了事,連掙紮都別掙紮一下子,誰讓我們命苦呢?”

“我不是這個意思,金鈴兒……”

“罷了,”金鈴兒打斷了吳恩聲的話說道,“今天把你弄這兒來也並非我故意的,隻是你剛才暈倒的地兒離我這兒最近,所以才用我的小轎把你弄了過來,沒別的意思,隻是想還了當初你幫我隱瞞我從你娘拿錢的事兒。”

正說著,丫頭送來了湯藥。金鈴兒往吳恩聲跟前一送,說道:“喝吧!我是照著你從前用過的方子抓的,應該不會錯的。”

吳恩聲愣了一下,忽然想起自己那娘從前總使喚金鈴兒替他跑腿兒抓藥,免不了有些感觸,悶悶地喝完了湯藥說道:“多謝!”

金鈴兒抄手看著他,冷冷一笑道:“你的謝字兒可真多呢!你果真不是你那娘親生的,她但凡要有你一半兒的寬厚,隻怕也不會落到眼下這地步。你得空還是勸勸你那老娘,見好就收吧,還真想把你那姐姐嫁到王府去?”

“你不也想嗎?”吳恩聲摁著心口咳嗽了兩聲說道,“要不然當初怎麽那麽心急地往她身上潑粥呢?不就因為聽我娘說了她遲早會是王府的姨娘嗎?你和那幽王爺早先就認識的,對吧?”

金鈴兒微微一怔,輕蔑地笑笑道:“對,我是跟他早先就認識,可我好歹有自知之明啊,攀不著的高枝兒我不攀,省得攀到一半兒摔下來弄個粉身碎骨就慘烈了。我可不像你那姐姐,厚著臉皮都要待在王府裏!”

那回在慈安署見到元胤後,金鈴兒整個人真是嚇蒙了。她完全沒想到當初那個小廝謝滿庭居然是驚幽城的城主趙元胤!所有人跪拜行禮時,唯獨她還呆愣愣地站在那兒,一動不動地盯著元胤看。

鍾氏自然會嗬斥她,強行摁著她跪下行禮。元胤壓根兒就沒在意她,冷冷地走開了。她當時有多震驚,隻有她自己知道,又特別是瞧見那個唐宣貞總在元胤身邊轉悠,不是送茶便是沒話找話,她心底那瓶存了已久的小醋就此打翻了!

她當時就在想,若當初那個謝滿庭能跟自己好,眼下站在這王爺身邊的人就不會是唐宣貞了!那鍾大娘之所以能在慈安署那麽威風,靠的不就是唐宣貞嗎?想著自己來到慈安署後被鍾氏屢屢欺辱的情形,她不禁怒火中燒,醋意昏頭,趁派粥之時,端起桌上一盆其實並非滾燙的粥向唐宣貞潑了過去!

元胤反應夠快,伸手把唐宣貞拽開了。金鈴兒當時又妒又恨,真想衝上去一把將唐宣貞從元胤身邊拉開,卻被鍾氏當場甩了兩個巴掌,打得頭暈耳鳴。鍾氏覺著不解氣,還想再打時,好在吳恩聲出來阻止了。

雖然元胤後來沒處置她,念在她曾在海子橋那兒救過自己,放了她一馬,可鍾氏和唐宣貞已經容不下她了,還是把她趕出了慈安署,走投無路下,她才入了chang家這門坎。

“我該走了。”吳恩聲撐著桌麵緩緩起身道。

金鈴兒收回神,問道:“能走嗎?不能走別勉強了,我讓人用轎子送你到慈安署附近的巷子裏,你在那兒下轎,走回去也快當些。”

“不必了,喝過藥湯我好多了,就不打擾你了!”

“那行,我帶你從後門出去。”

金鈴兒正要去開門,外麵忽然傳來鄧氏的聲音:“鈴兒,快些出來!”

“什麽事兒啊?”金鈴兒推開窗戶道,“我還不信,這時辰又來客了?我昨夜裏才忙活了一晚,不能叫我歇歇?”

“不是男客,是女客!快點出來,錦娘來了!”

吳恩聲偏頭從窗戶那兒往外望了一眼,隻見鄧氏領著個婦人進了院裏。那婦人頭頂褐色薄紗帽,瞧不見容顏如何,但這頂女帽卻讓他立刻認出了來人。他心下有些奇怪,自言自語道:“是她啊!她怎麽來這兒了?”

金鈴兒回頭問道:“你認識錦娘?”

她叫錦娘?”吳恩聲輕輕搖頭道,“我隻遠遠地看過她兩回,不知道她叫什麽。”

“瞧著人家長得好看,動了心了?”金鈴兒打趣道。

“什麽動了心了?”吳恩聲辯解道,“我隻是瞧著她跟我娘說過兩回話罷了。”

“跟你娘?”金鈴兒的眉心忽然皺起,“她一個做皮肉買賣的跟你娘有什麽話可說?莫不是你那姐姐混不下去了,也想入籍?”

“她是做皮肉買賣的?”吳恩聲疑心地問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