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九十一章 祺祥的破壺沉舟

祺祥不發一言,低頭用腳尖將地上的衣褲都撩了起來,漫不經心地往身上套。玉盞見他微微顰眉,像是有什麽煩心事似的,便起身挨了過去,纏住他的脖子問道:“小王爺這是在打玉盞的臉嗎?今天到底哪裏不痛快了?說走就走?”

祺祥停下手,垂眉看了看她那張嬌容,微微吐了一口氣道:“跟你沒什麽幹係,隻是我心裏煩罷了。”

“是為了王爺的事兒嗎?”

祺祥有些不耐煩地說道:“你怎麽老提我哥的事兒?你想打聽什麽嗎?那我索性告訴你,我哥死了,滿意了?”

玉盞微微一怔,整個人僵在了祺祥懷裏,一半兒是因為聽到這個消息,一半兒是因為祺祥這股莫名的火氣。祺祥跟她往來也有段日子了,說話不著調,愛耍王爺派頭,挖苦諷刺,那都是常有的事兒。可正兒八經的發火還是頭一回。

“一邊去!”祺祥撥開玉盞,繼續往身上套著衣裳。偏這時,雨點拍起了窗欞,一場夜雨就那麽嘩啦啦地下了起來,將屋內弄得熱烘烘的。祺祥一把扯下剛套上身的衣裳,順手丟在地上,嘴裏嘀咕道:“成心跟小爺過不去,是吧?下下下,小爺看你能下多久!”

他說罷便往美人榻邊走去,側躺在上麵不說話了。玉盞摸不清楚他為什麽發火,抓了件薄衫穿上後,坐到榻上輕輕地推了他一把問道:“王爺的事兒我不問了,隻當是我多嘴了,消消氣兒吧!我知道您最近心情不好,難免的,若是您還高高興興的,那才不像話呢!我給你煮壺清茶去去火?”

“別去了!”祺祥一咕嚕盤腿坐了起來,盯著玉盞的臉看了很久。玉盞摸了摸自己的臉頰,詫異地問道:“小王爺,你究竟在看什麽啊?”

祺祥抽回了神,垂下頭去捏了捏額頭,然後抬頭看著她說道:“能跟我說句實話嗎?”

“小王爺想聽什麽實話?”

“你到底是不是細作?”

玉盞表情微收,卻依然鎮定自若,臉上浮起一絲嘲弄的笑容反問道:“您以為我是細作?”

“回答我的話就行了。”

玉盞起身拂袖冷笑道:“小王爺這玩笑開得太大了吧!難不成小王爺接近玉盞就是為了一探玉盞是否是細作?那我可受不起啊!”

祺祥伸手把她拽回了榻上,用手捏著她的下巴說道:“那你就實話告訴我,你是不是細作?”

她含笑迎著祺祥質疑的目光,依舊世故圓滑地回答道:“您若以為我是細作,大可以抓了我回去審,又何必在這兒聽我說呢?我說的話你會信嗎?”

“信,”祺祥點點頭,一臉認真地說道,“隻要你說你不是細作,我就信。”

玉盞有些啞然了,輕聲問了一句:“為什麽?我說什麽您都會信嗎?”

“會!因為我這會兒特別希望你不是細作。”

“真的?”玉盞瞳孔裏閃著微微驚喜之色。

“對,因為如果你不是細作,我就不用再跟你往來,可以回去跟我哥和冰殘哥交差了!”

玉盞眼中的驚喜瞬間褪去,她的心仿佛被人捅了一刀似的,微微作痛。她有些愕然了,沒想到祺祥會如此坦白,更讓她好奇的是,祺祥為什麽如此迫切地不想跟她玩這場兵捉賊賊捉兵的遊戲了!

“為什麽?”

“什麽為什麽?”

“為什麽不想跟我往來了?厭惡我了?還是另有新歡了?”

祺祥晃了晃腦袋,麵露失望地說道:“我還沒資格說她是我的新歡,頂多是認識罷了。”

玉盞倒吸了一口冷氣:“果然……您是瞧上別的姑娘了!看來小王爺的確夠的,玉盞無能,終究還是留不住您呢!不知又是哪家的姑娘有幸入了您的法眼了?”

“並非哪家姑娘,隻是個普通的婦人而已。”

“婦人?小王爺的口味兒什麽時候換了?居然盯上別人家的媳婦了?”

祺祥自嘲地笑了笑,拍了拍玉盞的手背說道:“姑娘,你就別吃這口幹醋了,橫豎你我也不是一路人。看來我果真不是個辦大事兒的人,一遇著點頭疼腦熱就想打退堂鼓,這回又得讓我哥他們看笑話了。”

玉盞略顯失望的表情問道:“您著急跟我斷了往來,是怕那位不知名的婦人對您有所誤會嗎?”

“是又如何?”

“嗬!”玉盞幹笑了一聲,撥開祺祥覆在她手背上的手,態度冷冰地說道,“那您還坐在這兒幹什麽呢?要不索性抓了我回去審,還省得勞煩你煞費苦心地接近我,跟我不情不願地湊近乎!”

祺祥盯著玉盞那表情笑了笑,抬手正想去碰她的臉時,玉盞偏頭躲開了,並拍開了他的手不悅道:“小王爺還是請吧!玉盞這張臉雖是明碼標價地售著,可也不是任著別人碰的。”

“小爺沒說不付帳啊?”

玉盞冷眸衝他瞪了一眼道:“那就恕本姑娘今晚不接待了!你愛去哪兒去哪兒!”

說罷玉盞起身要走,祺祥卻將她用力往回一拉,翻身摁在榻上。她眸光裏頓時起了幾分怒色,拳頭握緊,似有發怒的模樣。祺祥俯身看著她笑道:“怎麽了?還想跟我動手嗎?我倒想見識見識你是哪個路數的。”

祺祥這麽一說,玉盞眼中的怒色褪去大半,稍微平靜了一下答話道:“玉盞還不想找死,小王爺隨意吧,橫豎記得臨出門前把帳付清就行了!”

“可惜啊!”祺祥的手指繞了繞她耳邊彎彎的發絲說道,“我不想跟你玩下去了。其實,你也算我遇見過的姑娘中出類拔萃的了。”

玉盞扭頭望著牆麵道:“這樣分別惋惜的話小王爺就不必說了,玉盞也聽膩了,十個男人有十一個都會這麽說,小王爺可以省了,不少您這一遍。”

“為什麽不尋個別的活兒幹呢?非得在這行當裏混著?”

“小王爺想給我介紹活兒嗎?那謝了,不必了,我在這行混慣了。”

“你是混慣了,還是必須混著?”

“小王爺,”玉盞轉過臉來盯著祺祥的眼睛說道,“您又想套話嗎?玉盞說了,您橫豎別套了,直接抓了玉盞回去審……”

話沒說完,祺祥就掐住了玉盞的下巴冷哼了一聲道:“別以為我不敢,隻是我現下對你真的沒興趣了!你就算是個細作,也隻是個微不足道的棋子罷了!跟著你的主人,你能怎麽樣呢?還能功成名就嗎?像你這樣一個姑娘,為什麽不去找個合適的人安安分分地過日子呢?”

“合適的人?”玉盞緊扣著祺祥掐住他下巴的手,輕蔑地笑了笑說道,“是您天真,還是我天真,做我們這一行的會遇著合適的人嗎?”

“憑你的聰明和美色,你不會找不到出路,隻是你自己不願意而已!”

“小王爺又想說我是細作了?”

“你是不是細作都與我無關了。即便你是細作,那也絕對成不了任何事。想要活著出驚幽城,最好繼續老老實實地幹你的本分,要不然……隔年清明,我還記得的時候可能會念你兩句c自為之吧!”祺祥說完鬆開了玉盞,將她從榻上拽了起來,然後自己躺回去合上眼睛不說話了。

玉盞摸了摸被掐疼了的下巴,回頭看了一眼榻上的祺祥,不禁有種失落的感覺。被恩客所棄,她並非是頭一回。入行最初,她還不是現下的玉盞時,也少不得會被恩客嫌棄。可祺祥的嫌棄給她一種莫名的惶恐和寒涼的感覺。

整整,兩人各睡一處,再無半句多的話。玉盞未眠,天亮時,她隔著紗帳目送祺祥離開。門被關上那一霎那,她忽然從上坐起,目光呆呆地望著那門板,仿佛有所不舍。

過了一會兒,掌院媽媽敲門進來了。玉盞撩開簾子下問道:“這麽早,什麽事兒?”

“剛才小王爺來跟我付了帳,說往後不會再來找你了。這回他又是跟你鬧哪一出啊?”

玉盞懶散地理了理散發,故作輕鬆地說道:“又不是沒鬧過,您怎麽還慌上了?”

“你這麽跟他鬧下去?到底什麽時候是個頭啊?我看,這回鬧就真鬧掰好了,橫豎主上另有事兒交給你,你不必再跟那小王爺死纏難打了。他若再來找你,你直接不見不理就行了。”

玉盞低頭一絲一絲地用手指理著發梢,沒有答話。掌院媽媽瞅了一眼她這模樣,不禁疑心地問了一句:“我說姑娘,你不會真看上那小王爺了吧?”

玉盞抬起雙眸,目光淩厲地瞟了掌院媽媽兩眼反問道:“媽媽哪隻眼睛瞧見我看上他了?做我們這一行的,恩客前隻許笑不許哭,難不成恩客走了,我還得對著媽媽笑嘻嘻的嗎?我也不鋼筋鐵骨鑄出來的,還不許累了?”

掌院媽媽忙笑道:“姑娘多心了,我知道那小王爺最是難纏的,要是讓別的姑娘來伺候,早給踹門外去了。還是你能幹,能招架他這麽久呢!姑娘既然累了,那我晚些時候再來跟你說話,你好好歇著吧!”

“主上又交代了什麽事兒,您既然都來了,索性都說了吧!這回又讓我招呼誰呢?”

“憑你的手段,連那祺祥小王爺都能招架著,更何況其他人呢?不過是城裏兩位老板,你隨便使兩下手段便能套出真章來。主上催了,這個月的活計得趕上交上去了。”

“不都是月底再交嗎?”

“現下形勢不同了,那幽王爺不知是生是死,估摸著主上想提前動手吧c姑娘,歇著吧,回頭再把那兩位老板介紹給你。”

掌院媽媽離開後,玉盞陷入了沉思之中,手心裏的發絲越理越亂,越理越不是滋味兒,不經意之間,她居然對祺祥動了心了……

昨夜一場雨,讓深秋的涼意更加深了一層。從塞上煙雨出來後,祺祥有些凍著了。剛進三樓的偏廳,他就大大地打了個噴嚏,裹了裹衣裳嘀咕道:“什麽鬼天氣啊!下雨做什麽?有本事現成給小爺下場雪來瞧瞧!”

元胤等四人早已在廳裏了。嚴琥珀打趣道:“我們祺爺這是怎麽了?還傷風了?那玉盞是怎麽伺候你的,還叫你凍著了?真是一點都不會伺候人啊!”

“對,她不會伺候人,沒你家雀靈會伺候,有個媳婦了不得了!”祺祥揉了揉發酸的鼻子,吸了吸兩下鼻子,說話的聲音都變得嗡嗡了起來。

嚴琥珀笑得起肩來道:“我怎麽聽著有股子酸味兒啊?誰招你了,祺爺?該不會是那個玉盞吧?昨晚真沒把你伺候好了?”

“要你管呢!”祺祥又打了個噴嚏後問道,“一大早的,到得這麽整齊,要說什麽事兒啊?”

“自然是有正事了,今早收到你爹的傳書,皇上已經派了黃秉承去剿滅青月堂了,這兩天就出發。”嚴琥珀道。

祺祥抖了抖肩,陰笑道:“去,讓他們都去!衝軍蓋沙場去!看他們能打出個什麽大功勞來!就為了這事兒啊?那好,我也有個事兒要說。”

“玉盞那邊套出真章來了?”嚴琥珀笑問道。

祺祥抿嘴笑了笑,低頭又揉了揉他那不通的鼻子,隨後把他昨晚跟玉盞的話都說了,當然關於那不知名的婦人的事省去了,末了,他還添了一句:“我心想,與其這麽你套我套你地黏糊著,還不如來一招破釜沉舟呢!嚇唬嚇唬她,沒準她自己就乖乖地送信兒給我了。你們覺著呢?”

四個人都一齊把他盯著,誰都沒說話。他自己嘿嘿地笑了兩聲道:“別這麽看著我嘛!將在外軍令有所不受啊!我當時就靈機一動,想了這麽一個主意,沒準真能奏效呢!”

“龍翠月你打算怎麽辦?”元胤直截了當地問了。

“龍……”祺祥先是一驚,後瞟了冰殘一眼,冰殘回了他一個白眼,端起茶盞道:“別盯著我,你那些破事兒我沒工夫給你到處傳。”

“那……那你們怎麽知道的?”

“廢那麽多話幹什麽?幹了還不敢承認了?”元胤問道。

“誰說不承認了啊?我認啊!我沒說不認啊!怎麽了?龍掌櫃的不會跟哥你說了什麽吧?”

“人家壓根兒一個字都沒說,我是聽兮兮說的。那行,你既然認,打算怎麽辦?”

“娶唄!”祺祥眨了眨眼睛說道。

“什麽名份兒?”

“妾?或者側妃?”祺祥看了看元胤,又看了看冰殘,帶著一種請兩位哥指點迷經的語氣說道。

“你就不怕你娘我舅母齊王府的王妃鬧?翠月現下是拖著個孩子,且還是個gua婦,要是給你娘知道了,你說她會不會在你跟前玩以死相逼?”

祺祥吐了吐舌頭,老老實實地點頭道:“那倒是有這可能的。不過,哥,我都把人家給……給睡了,拿錢打發真不太合適,所以隻有娶了。我娘嘛,她鬧,我大不了跟她對著鬧唄a豎不是還有你和冰殘哥在嗎?你們就算不幫我,也會幫龍掌櫃的是不是?”

“你說娶就娶啊?”兮兮忽然從川門那兒走了出來說道,“你問過人家翠月姐答應嗎?”

元胤見她穿戴整齊了,一副要出門的樣子,便微微顰眉道:“外麵指不定還下雨,出去做什麽?就待家裏,不許出門。”她嘟了嘟嘴,倚在元胤身邊說道:“今天說好在作坊裏見那些媒婆的,我怎麽能不去呢?大不了早點回來唄!”

“待著。”

“去一會兒就回來,行不行啊?”兮兮無下限地開始撒嬌了,“頂多半個時辰就回來,真的真的,讓我去嘛!”

“放了你出去,半個時辰哪兒夠?怕是到天黑都不知道回家,待著。有翠月和蒙芙如在,沒你也壞不了什麽事兒。”元胤是打定主意不想放她出門去,一來是她懷著孩子,二來自己好不容易名正言順地躲家裏養神,一放了她出去,估計到天黑都見不著人影兒了。

“人家還要出去裝小可憐呢,你忘了?”兮兮故意把聲音調到最黏最甜最膩糊那一擋,聽得旁邊那四個都起雞皮疙瘩了。冰殘還算穩得住,其他三個,特別是祺祥,眉頭都給膩成川字形了。他忍不住出聲道:“我說嫂子,好歹顧忌顧忌我們吧?要不然,我們先回避一下,等你們商量好了我們再來?”

“你還說呢!”兮兮轉過頭來對他說道,“剛才你說想娶翠月姐是吧?那你也得問問翠月答應不答應啊!”

祺祥想了想說道:“她沒理由不答應啊!她都跟我那……那什麽了……還能跟別人嗎?”

“哼哼,”兮兮叉腰道,“你以為你這張臉走哪兒都吃香呢?沒準人家翠月壓根兒就不喜歡你呢!跟你那什麽一晚又怎麽樣啊?大不了甩你二百兩,隻當包了你唄!二百兩夠了吧?要不夠的話,你盡管開個價,翠月姐也算我們驚幽城的小富婆了,不缺那點銀子的。”

一廳的人都笑了起來。嚴琥珀拍著膝蓋樂道:“娘娘,這主意不錯啊!”

“滾,一邊去!”祺祥飛了嚴琥珀一個白眼,笑米米地對兮兮道,“嫂子,你可不能坑我啊!我是你親表弟,你得幫著我才行啊!”

“你要我怎麽幫?幫你把翠月姐娶回家做小?”

“除了娶,還有別的法子嗎?”

“那你喜歡翠月姐嗎?她說起來也比你大兩歲呢!”

“呃……”祺祥有點猶豫了,“大兩歲就大兩歲,又不是多大的事兒!我可從來沒欺負過良家婦女,頂多就是窯子裏混混,現下把她給……那什麽了,我指定得負責,是不是?”

“那說到底你是想對她負責,不是喜歡她了?”

“也不是……”

“那是喜歡還是不喜歡啊?你不是殺遍群花的高手嗎?這點事兒還弄不清楚?”

祺祥的,臉上有種尷尬且猶豫的表情。兮兮聳聳肩道:“那就是還沒想好咯!既然你自己都沒想好,還提什麽娶她的話呢?娶回家當花瓶擺著啊?那不是糟蹋了她一輩子嗎?隻當進王府做小是多風光的事兒啊,多叫人羨慕的事兒啊!去,誰媳啊!”

嚴琥珀他們幾個不約而同地看了元胤一眼,低下頭去竊笑了起來。祺祥一臉壞笑地說道:“嫂子,你這是在說你自己啊?我們都知道你不媳這側妃的名份兒,你是媳我哥呢!不過就算隻是個側妃的名份兒,你跟我哥不照樣過得很好嗎?所以那做小不做小的,也隻是個說頭而已。”

“我是好媳好媳你哥,可翠月姐媳你嗎?她要不媳你,我看你還是哪兒涼快哪兒待著去吧!”兮兮說完轉身又纏著元胤說道,“就去半個時辰,半個時辰之後你派人來接我總行了吧?我還可以順道去問問翠月姐到底對這小王爺是什麽樣的心思,好吧?好吧?答應了吧?趙元胤,你是講理的對不對?你們要談正事兒,我一個人待家裏很悶的,去半個時辰就回來,就半個時辰而已……”

“半個時辰?”

“就半個時辰!”兮兮眼睛閃光地說道。

“半個時辰之後我會派人去接你,要是又沒影兒了……”

“放心,我會乖乖地在作坊裏等著的,不會到處亂跑的,就這麽說定啦!趙元胤,我真是媳死你了!”兮兮撲上去親了元胤額頭一下,完全不顧元胤的尷尬和祺祥等人的竊笑,叫上馨兒和蕪葉,高高興興地出門兒去了。

小轎到了作坊門口時,正好碰上了蒙芙如和宋齡秋。兩人似乎剛剛從城外回來,裙邊和鞋子都沾了一層薄薄的泥漿。兮兮打量了她們倆一眼問道:“又去城外了?”

蒙芙如點頭道:“正好下了一場秋雨,去花圃那邊盯了一眼。”

“也不用一大早就去吧?不趕那點時間。”兮兮一邊往裏走一邊說道。

“你不趕,我趕,”蒙芙如笑容酸澀地說道,“之前跟王爺說好的,等把花好月圓弄順暢了,就放我和我爹回龍泉驛去。我想早點把手裏的事兒都理順了,好回去幫著我哥打點客棧。”

“我聽翠月姐說你哥把客棧打理得挺好的啊!你擔心什麽呢?蒙家的家業遲早是要交給你哥的,你還不如就留在這兒,興許能找到個如意郎君呢!”兮兮是故意問這話的。

蒙芙如眉眼處果然透出一絲淡淡的憂傷,搖頭笑道:“這兒終究不是我的家,我還是得回家去。橫豎花好月圓裏的事兒弄順了,我就該回去了。”

兩人說著穿過了圓拱門,進了後院。後院裏很熱鬧,十來個媒婆正嘰嘰喳喳地說著閑話,翠月也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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