執金吾將軍單手拽著韁繩,策馬奔騰,在進長安城門的刹那,看到城牆上貼著的張敬畫像,嘴角勾起一個神秘的笑容,意有所指的答道;“不是明天,就是後日,本將軍一定來叨擾。希望王公子們小心,最近逃犯不少,個個窮凶極惡,不要誤交了匪類才好。”

他手下兩百騎士,五百二十名的持槍甲兵連忙跟了上去,腳踏大地,發出整齊劃一的咚咚聲,卻絲毫也不能掩蓋他的聲音在每個人耳中清晰響起。

轉眼間,這麽一大堆人馬就融入長安城中,徹底消失不見。

卻有一個身材枯瘦、幹黑,好似從棺材裏麵爬出來的老者留在原地,走過去抓住那個動也不動的魁梧大漢的手腳,舉到頭頂,瞬閃到那隊繡衣使者麵前,皮笑肉不笑道:“還站在這裏幹什麽,還不快去巡邏,搜查名叫張敬的那個殺人狂魔!”

“是,是,都尉大人。”那些繡衣使者幹的是鎮壓農民起義,奉旨殺人全家的勾當,早早練就一副黑惡心腸,但在執金吾將軍和這老者麵前,卻是膽顫心驚,乖順的跟綿羊一樣,忙不迭的就去四處搜查起來,連隊長到底是死是活都沒空管了。

張敬皺著眉頭,之前居然沒感覺到這老者的存在,直到他現出身形時才發覺,這要是暗算自己,還不給他得手了!立即提起十二萬分的戒備,仔細想了想,他好像從始至終都隱身在執金吾將軍的影子裏,就好像一隻潛伏在暗處的毒蛇或者鬼魅,陰冷,恐怖,隨時隨地可能發動致命一擊。

正想間,那老者陡然轉頭,發問道:“王公子,你認識張敬!?”聲音發出,就宛如春雷一般在人耳邊突然炸開,令人毛骨悚然,靈魂顫律,下意識的回答他的問題。

好在張敬早提起了十二萬分的戒備,在聲音入耳的刹那迷亂之後,就運轉體內元氣,鎮定心神,不為所動。眼神清明,聲音堅定的否認:“我不認識張敬那個壞家夥。”

老者那雙白多黑少的眼珠子,凝視著張敬的眼神良久,突然鬼啾啾道:“希望真的如此!明天夜晚,我和執金吾將軍一起拜訪你們王家,希望受到熱烈的歡迎。”說著,雙手舉著兩米多高的魁梧大漢,縱身一躍,剛跳到空中就見黑光一閃,人已經消失不見。

“好快的遁法!”張敬麵色凝重,向王鳳詢問,這人名什麽,叫什麽,官職似乎很大。同時心念一動,讓閃電劍繞一個大圈後折返回來,變成白兔鑽進馬車裏保護白氏。

王鳳平日裏對官場中人早有研究,甚至建立了一個檔案,但對欽天監,衛尉,執金吾將軍,繡衣使者們等的情況卻知之甚少,答不出一個所以然來。

恨恨的目送他們先後離去,王鳳這才收回還浮在空中的青色鋼叉,通體發著碧玉一般的毫光,由大到小,飛入他的手中。

張敬看了幾眼,發覺這鋼叉居然也是一件不俗的法器,而王鳳能夠禦使它,瞬間破了執金吾將軍的拳意攻擊,雖然沒傷到人,但也不可小窺。

王家是最近十幾年才從地方上的小豪族,依靠大漢朝皇後王政君的裙帶關係,一躍成為大漢朝上的新興外戚,但其中的水,一點也不淺啊!

張敬感慨著,王鳳已關切的問道:“王曼,你沒事吧?那執金吾將軍要是暗中對你做了什麽手腳,一定要說出來,大哥雖然不才,怎麽也是太子的舅舅,會替你做主的。”

說是這麽說,但一想到執金吾將軍控製著長安城的禁軍人馬,又是繡衣使者們的兩位統領之一,手下能夠殺人越貨的強者無數。要和他叫板,王鳳還真有些沒底,斟酌著問道:“你最近有什麽地方得罪他了嗎?”

張敬聳聳肩,學著王曼的樣子輕佻道:“大哥,你也看到了,我才剛遊學回來,根本沒時間勾搭他的妻子或女兒,除此之外又怎麽會結仇,誰知道他發什麽瘋呢?”

“你啊,死性不改,早晚死在女人的肚皮上。”王鳳苦笑的搖搖頭:“好了,老爹在家裏等久了,我們回去吧。”

旁邊的王根,王崇,王商等人紛紛應和,一個忍不住就埋怨張敬不該惹怒執金吾將軍,給王家添了這麽大一個仇家,等明天執金吾將軍上門的時候,一定要布置好酒好肉好美人,向他賠罪。

王鳳看著他們嚇得手軟腳軟,還要小廝們攙扶才能爬上麽車的窩囊樣,真恨不得一腳踹死他們,斷喝道:“夠了,還嫌臉丟地不夠嗎?這事就交給王曼處理,以他現在的能力,不會讓王家沒麵子。你們啊,向他好好學習,不要讓那幫龜孫子,認為我們老王家都是一幫隻會吃喝玩樂的廢物。”

“對了,這次王曼出去遊學,不但武功大進,收獲還不小,說明這是一條不錯的升級道路,你們誰準備也走一趟?”

……

“天快黑了,兄弟們我們快回家吧,別讓老爹久等了。”一陣沉默後,王家子弟們紛紛搶上車,逃也似的催促車夫快走。

王鳳望了‘王曼’一眼,道:“我們也回去吧。”說著,苦笑搖頭,鑽上馬車前,仰頭看著城牆上的海捕文書,若有所思。

這一眼對視,張敬似乎就看出這王家嫡長子心中的苦悶,心有戚戚,卻又不知道說什麽,攬著雪膚和小琴二婢女的纖腰也進了自家的馬車裏。

白氏已經等得心焦無比,隻是被得了嚴令的婢女們攔住,才沒有下馬車一看究竟,看到‘王曼’上來,就著急的問道:“你沒事吧?”

“放心,我什麽事也出不了。”張敬感激的道:“多虧您兒子,留了幾樣法寶給我護身,不然剛才鐵定很難過。”

白氏見他說得聲情並茂,仿佛真有這麽回事,不禁瞪他一眼,笑出聲來。

張敬也覺得‘自己’感謝‘自己’似乎有那麽一點無厘頭,但為了讓雪膚和小琴兩個婢女,或者是說以後找她們倆打聽的人釋疑,在怎麽搞笑,也是要說的。

馬車緩緩開動,跟上前麵的車隊,浩浩****的朝王家府邸駛去。張敬想著,平輩兄弟間可以不理不睬的蒙混一時,碰到王家的兩位老人,不打招呼,不說會話,無論如何也說不過去。

可天知道他們長什麽樣子,張敬覺得自己之前想簡單了,想假裝一個人,不光樣子像就行。還要認識那人的妻子,兄弟,老爹,不然隨便上來一個人,卻不認識,叫不出名字,想不露餡都難。

尤其是想瞞過那人的枕邊人,更是難上加難!蓋因她們已經**相見過不知多少回,脾氣,秉性,甚至那啥功夫,都有過深入了解,換了自己如何搞得清?

幸好王曼還沒有結婚,隻有幾個千辛萬苦搜尋來的侍妾,名分不高,可以不用理會。不然真要瘋了,張敬暗自慶幸不用扮演太久,等找到在山魅大王肚子裏麵安家的那個女人,就可以光榮撤退。

眼前的戲卻要演下去,不能穿幫,不然剛剛那枯瘦老者就要動手,甚至派繡衣使者們滿世界追殺自己,那裏有現在的逍遙?張敬想了一下,對紅衣婢女雪膚道:“等下見到我爹和夫人,記得通知我。”

雪膚乖巧的點頭,小心翼翼的問道:“公子,你說的是那位姨夫人?”

張敬忍不住拍額頭,想起王家老太爺比自己的親爹可花心多了,姨太太無數,還把生了嫡長子王鳳、大漢朝皇後王政君的李氏以‘妒婦’的罪名休棄,扶上來的續弦又早死,現在的王家可沒有名義上的女主人。

很快,馬車隊到了王家十分接近皇宮內院的府邸,占地十幾畝,青磚紅瓦,雕梁畫棟,美不勝收。是當今漢元帝親自下旨為老丈人修建的新家,花費了一百萬枚五銖錢,珍珠一鬥,瑪瑙若幹,紫珊瑚若幹,白銀粉若幹,黃金若幹。

更有無數美貌婢女、清秀小廝魚貫而出,穿著新衣出來迎接王家一眾公子們。

張敬以前覺得自己的家也算豪華了,跟此間一比,就顯得跟茅草屋一樣慘不忍睹,一時之間竟生出要把‘臨海郡張氏’的名頭發揚光大的心思,建比這還大數倍的豪宅!

這個念頭一生出來,就在張敬腦海中徘徊不去,或者說這是他在遇到火龍老祖前就有的理想,為天下萬民建功立業,封妻蔭子,榮耀祖宗。

隻因開始了修仙,有望成為那日月腐朽,天地崩壞,而自己不死的永生仙人,這才把這個理想放下。

此時此刻,張敬心中卻壓抑不住這個念頭的泛濫,想到張老太爺以前念念不忘的就是把張家發展成頂級豪門,隻是機緣不遇,蹉跎了一生,最後更為救自己自願融入那個巨龍的體內,而自己苦苦尋覓了許久,卻依然沒找到什麽仙緣,可以快速增加功力去救他。

王鳳回頭,看到他在門前呆立,不禁叫道:“快點,爹還在等你呢。”

張敬深深的吸口氣,轉頭吩咐雪膚把白氏從側門接進去,安頓好,這才邁步朝朱漆大門裏走去。

人生或者理想,總是要一步一步去實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