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六章 九琴百年
琥珀多情,一朝相思千年淚
芳華易逝,幾世恩怨萬古愁。
——《佚名》
九琴百年上
暗夜裏樓台之上,風起歌長,台下風流客成雙。
今兒上京第一風雅的歌樓雲長樓爆滿,王公貴族們都齊聚樓裏。
因為一年一度上京風華會便再難這雲長樓裏舉辦,各家青樓歌舞坊的美人名家齊聚爭美獻藝。
不管是清倌還是掛牌兒,不管是小倌還是花娘都可齊聚登台獻藝,分出男女兩組競美,勝者便是一年內的花王,花後。
花後倒是美人輩出,幾乎各家名坊輪流坐。
倒是這花王,上一年的花王是綠竹樓的天畫,一筆天工巧繪畫樓春,以身為筆,十米畫卷上,畫出靡靡上京風月,再加上那**的身段和風流俊秀的模樣,奪了第一名,當晚便被魯寧公主召幸去教公主怎麽子啊身上作畫去了。
前一年則是天棋,他啥也沒幹,喝多了酒了,就上台擺了一盤黑白珍珠做的圍棋邀請人下棋,興起了,拿了大棋一個個笑砸底下的恩客們,偏生他容色豔麗奪目,平日裏的冷傲美人,這時候簡直明豔不可語,將所有人給砸了個遍,也迷了所有人一個遍,於是他就成了……花魁王
大前年是天書,那是一個名副其實的花王了,四平八穩上台一站,容色俊秀無雙,一身出塵飄逸的氣質,滿腹錦繡文章,腹有詩書氣自華,哪裏是什麽青樓小倌,活脫脫一個名滿京城,風華無雙的貴公子,多看一眼都似褻瀆。
偏生許多王公貴族就喜歡這一款,既可床下談詩文,又可**盡興,這身氣質平日裏就是有這樣的氣質的貴公子,那也是不可冒犯的,哪裏會像現在這般模樣,怎麽折騰都由著性子來。
這也是綠竹樓名聲打響的第一炮。
所有人都等著今年綠竹樓的天琴出來,蟬聯四年桂冠。
但是……
“那琴師是誰?”
“我出五千兩,就包了他!”
“我出六前兩!”
“你們也不看看自己的樣子,老子出一萬兩!”
高高明月台邊,花王候選者還沒有上去,上麵隻坐了個異域琴師,他一身異域打扮,黑白相間的兜帽,烏緞裹在他的身上,包裹出一副異常修長俊美的身段子,肌理分明而優美。
他懶洋洋地靠坐在明月台邊上,一雙長腿一曲一伸,半垂落下台。
而一頭美麗的銀發隨意地垂落在身後,用華麗的寶石銀線隨意地一裹,麵容上戴著同樣華麗的寶石麵具,隻能隱約讓看清楚他精致的下頜,漂亮得似天工所雕一般,唇紅齒白,薄唇角掛著一點輕浮懶散的笑意。
隻拿一點懶散笑意,瞬間便讓眾人皆臣服,隻想看看他全部的容貌能美豔成什麽模樣。
樂師手上一把琵琶,戴滿了華麗寶石戒指和華麗寶石指套的修長手指仿佛一點也不受影響一般,在琵琶上優雅弄弦輕撥,底下的樂師們也隨著他的琴弦撥動樂器。
若是他隻得美貌也就罷了,隻他似還嫌**不夠一般,懶洋洋地輕哼著小調子。
“歌舞自風流,如是風光不知愁,一曲新詞一壺酒,浮光掠影過花間袖;十裏煙雨重重,燈花逐水流,盛庭華筵依舊,小樓醉春紅亂世宛如夢。”
……
撩動了場內一片瘋狂。
秋葉白挑了下眉:“樓下那琴師是誰。”
不知道為什麽,她總覺得那人看著有點眼熟,但是又說不上來哪裏熟悉,但是那種詭異的感覺讓她覺得異常的怪異。
禮嬤嬤也搖搖頭:“屬下不知,隻是這個琴師是雲長樓的梅大公子從塞外請來的琴師,但是沒有想到這般風華絕代。”
風華絕代?
秋葉白腦海裏掠過一道腥紅色的暗影,她記憶裏能稱為風華絕代的也就那麽一個人。
但是樓下那人,分明就不可能是他!
百裏初的樣子,化成了灰她都認得!
她眸裏閃過一絲森然而複雜的寒光。
“這人壓抑了他大部分的氣息,絕非尋常人等,咱們今兒見機行事,若是有問題,就先帶著天琴他們回去。”秋葉白眯起眸子冷冷地看著那人,低聲吩咐禮嬤嬤。
禮嬤嬤立刻點頭。
那人極為敏銳,似察覺了她的目光,忽然抬起頭來看了她一眼。
他的動作極漫不經心,但是卻讓秋葉白瞬間渾身寒毛微豎,她瞬間眯起眸子,警惕地看向那人,卻沒有發現那人的異樣。
但是她直覺沒錯的話,那種目光絕對是頂尖高手才會有的銳氣。
她微微顰眉,眸帶疑色地看著那人。
但是那樂師垂著眸子,卻似笑非笑地看向了台下樂師之中。
裏頭坐著個戴著麵紗的琴娘,她明眸似水,冷冷地白了他一眼。
看什麽看,你剛才嚇人家小姑娘作甚!
那樂師見那琴娘白了他一眼,明眸嬌俏,他忍不住唇角笑意更深,迷得底下一群人更瘋狂地尖叫。
那琴娘暗自歎息,騷包就是騷包,過了多少百年都不改騷包的本性。
……
“千年老妖。”而另外一間房間裏,一身暗紅如血華美長袍的修長人影看著那下麵的琴師,瀲灩的薄唇輕抿。
“殿下,您說什麽?”雙白捧了茶杯過來遞給百裏初。
百裏初眯起詭美幽沉的眸子,冷冷地睨著台下的那個琴師:“你可覺得底下那個琴師妖氣甚重,似修煉成精的魔怪?”
雙白看了一眼,隻看見那人的白發和一身華美,便道:“屬下覺得這個梅家大公子太有錢了,這琴師一身不知多少銀錢。”
至魔怪什麽的……殿下確定不是在說他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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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以此刻,他還是頗為佩服秋葉白的敏銳。
“走,注意維持百姓的秩序,不要出現踩踏傷亡!”百裏淩風吩咐墨林。
墨林立刻點頭,一揮手,領著一批龍衛們策馬小心地穿插進那些倉惶回趕的百姓之中,不時將一些不好趕路的小孩子和婦孺拉上自己的馬背。
百姓們這時候也顧不得奇怪為什麽明明冷酷的官兵會幫忙,滿腦子隻想著一個字——逃!
雖然百姓們也已經拚了力氣再跑,龍衛們也是能帶上人就帶上人,還要一路負責警戒。
但是他們始終隻是平民百姓,不少人扶老攜幼出來隻是為了多一個人頭領珠貝,甚至連繈褓中的嬰兒都帶上了,如今皆成了負累。
跑一路歇一路,腳程還是被大大地拖慢了。
天空已經泛白,城牆在遠處,而身後卻已經傳來了追兵的呼喊聲。
而且不光是身後有追兵……
“小心前麵!”秋葉白忽然眯起眸子,冷聲道,同時手中長槍瞬間一挑,將數支迎麵激射而來的長箭全部都挑掉!
而避之不及的百姓們,瞬間有數人中間跌倒在地!
“啊啊啊!”
“是苗人,苗人已經進城了!”
“完了,完了……啊!”
有眼尖的百姓瞬間指著欽州城的方向尖叫起來。
百裏淩風驀然拉緊了韁繩,銳眸森然地睨著欽州城內,遠看尚且不發現,近了才看見原本以為平靜城池正經曆著激烈的交戰,晦暗的天空下,一片沸騰。
城上、城下都混戰做一片,大批的苗兵正衝擊半開的城門,但是守城的士兵們很明顯知道讓他們進了城會有什麽結果——一個也活不成!
所以即使倉應戰,士兵們也在竭進全力地試圖將苗兵們擋在門外。
“殺啊!”
“衝進去!”
……
“擋住他們,不能退!”
“不能退啊!”
雙方人馬聲嘶力竭,刀光劍影。
……
秋葉白望著遠處,眯起眸子冷冷地道“看來咱們之中出了叛徒!”
“沒錯,而且此人職位不低,還能騙得百姓們出城,又騙得城守開了城門!”墨林握緊了手裏的刀,厲聲道。
百裏淩風微微眯起銳眸,眸子裏寒光四射:“待本帥拿得叛徒,必千刀萬剮於城頭,碎肉喂鷹犬!”
“墨林,即刻著令人將將所有百姓都放下,散開衝陣,帶著傷員的人不必參加戰鬥,緊緊跟其後!”
百裏淩風連接著數道指令下去,墨林立刻應是。
他知道殿下要做什麽,騎兵衝陣,長刀在前,踏碎滿地血肉,百姓跟隨在後,他們用馬蹄和長刀劈開一條進城血路!
所有的騎兵們迅速將馬上的百姓們放下,隻是那些得乘馬的百姓們都是恐懼不已,以為他們要丟下他們了,皆哭喊抓撓著騎兵們。
“不要丟下我們!”
任由騎兵們怎麽甩,他們不少人都死死抓住了韁繩,甚至撒潑。
墨林看得火氣上來了:“這是給你們尋活路,你們簡直是不知好歹,如此拖延,這是要所有人都死在這裏麽,再不鬆手,就不要怪我們不客氣了!”
百姓們一片慌張,但是卻沒有人肯鬆手,如此情形之下,他們早已慌亂做一片。
墨林和一幹騎兵們氣得半死,但是大多數拉著他們的都是婦女,甚至稚弱的孩子,他們也下不去手抽開他們。
他們這些騎兵對付那些苗人的步兵,以一擋十,綽綽有餘,但是被這些慌張的百姓們一蹉跎,阿奎就要領人衝上來了,他們既要自保,又要保護百姓,哪裏能顧得過來!
為今之計,就是要在苗人合圍之後,先衝進城內!
但是如今這情形……
百裏淩風可不是隻有婦孺之仁的統帥,他眸光一寒,當機立斷:“誰敢不聽號令,殺……!”
秋葉白卻忽然道:“大帥,給我一匹馬,我來斷後!”
百裏淩風一愣:“你斷後?”
她看著百裏淩風微微一笑:“沒錯,大帥你領著人衝陣,踏開血路,帶著百姓們衝進城內,我來領人斷後!”
百裏淩風和她四目相對,目光微動,他忽然明白了她為什麽這麽說。
好人也是她,壞人也是她,為的不過是百姓安危。
“保家衛國,為的是百姓無憂,安危何所係,戰袍手中刀,這是我們的天職。”她看著他,目光沉穩而清冷,握緊了手中的長槍。
她既在軍中,身負監軍使命,便自當將監軍之責履行到底。
果然,在秋葉白清冽的嗓音響起之後,許多拉了龍衛韁繩不放的百姓們都愣住了,手勁也鬆了一些。
百裏淩風目光微沉,忽然厲聲道:“墨林帶六百騎兵在前帶騎兵衝陣,帶傷員的跟隨其後,百姓緊隨,沒有帶傷員的其餘人跟本帥與秋監軍斷後!”
說罷,他一擺手示意大部分的士兵跟隨墨林。
秋葉白和墨林皆是一怔,她正想拒絕他,但是百裏淩風已經是一抬手,爽朗地一笑:“你不過是監軍,我才是一軍主帥,你都能舍身應敵,我若不與你並肩作戰,豈非羞愧!”
秋葉白還沒有說話,墨林已經一抬手,對她和百裏淩風二人沉聲道:“屬下定不辱命,必將用敵寇血肉為大帥和監軍大人鋪就出一條迎接二位和其餘斷後兄弟們入城內的康莊大道!”
時間不等人,他們沒有那麽多時間爭論了。
秋葉白聽著風裏傳來不遠處奔來的馬蹄聲,也沉默了下去。
“屬下等,定在城中迎接二位入城!”
一幹跟隨在墨林身後的龍衛們齊齊拱手大吼。
百裏淩風看著他們,銳眸微閃,忽然一抬手,提而來長刀大笑:“豈曰無衣,與子同袍,死生與共!”
他一轉身策馬向反方向飛馳而去,秋葉白眯起冷冽的明眸亦一策馬緊緊地跟了上去,她不得不說她欣賞這樣的男人。
約莫三百來騎兵們也一提手中長槍毫不猶豫地跟了上去。
……
年輕俊朗的男子的笑聲淩冽而爽朗,幾乎響徹晦暗的天空。
所有的百姓們都慢慢地放開了手中韁繩,一邊跟隨著前方開路的騎兵狂奔,一邊忍不住回頭看著。
他們像一隻淩厲而殺氣淩冽黑色的長箭飛擊向黎明,而遠處地平線上翻卷而起的苗兵們暗藍色人影仿佛一片漫卷而來妖霧,迅速地與那‘長箭’撞在了一起,攪動起一片血腥的塵煙。
“殺——!”
墨林和所有跟隨他的騎兵一樣沒有回頭,他腥紅著眼,嘴裏叼著韁繩,手中左右開弓,左手長刀,右手飛弩,伏下身子,近乎瘋狂,不管不顧地衝向了前方的城門附近的苗兵。
幾乎與百裏淩風一般,厲聲道下令——
“殺——!”
箭雨如飛蝗,刀光如雪,映亮了黎明前最混沌的時刻。
……*……*……*……*……
“殿下,您真的不歇一歇麽?”李牧看著一路飛馳的百裏初,有些擔憂。
一路之上他們幾乎不曾停歇,他都已經覺得有些吃不消,殿下卻仿佛絲毫沒有感覺一般。
百裏初隻冷冷地道:“李牧,你若是累了,隻管留下。”
李牧隻覺得呼呼風聲刮得自己臉疼,有些尷尬地稍微放慢了些馬速:“屬下不是這個意思。”
雙白看了他一眼,點點頭,示意他不必介懷。
李牧自然是明白地,也笑著點點頭。
這位殿下什麽脾氣他們還不明白麽,麵惡心熱,這回奔回去隻怕除了擔憂駙馬之外,也是擔憂八殿下罷?
“能讓殿下這般放在心中珍重,秋監軍也算是值了。”李牧低聲嘀咕。
殿下這般為他化妝出行,整日裏以軍師的身份,整日裏要麽呆在房間裏,要麽呆在馬車上,怕是被他們發現‘她’女扮男裝的事?
他的嘀咕剛好被策馬跟上來的戚光聽將軍見。
戚光搖搖頭道:“秋監軍對得起殿下對他的栽培,自然也對得起殿下對他的這份心,不是麽!”
李牧聞言點點頭,看著百裏初腥紅的背影,很是感慨,確實,殿下從來都有一雙善於發現璞玉的慧眼。
百裏初哪裏管別人怎麽想他,他的心隻覺得有一種隱約焦灼感。
小白……
小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