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熙兒。”
“熙兒。”
“熙兒。”
冰顏玉砌的女子,一頭雪色的長發如同淡淡月光披散開來。
五官模糊。
隻有一雙眼睛在暗夜中,閃著悲傷的淚光。讓人不敢直視。
他伸出手去挽留。
清光乍泄。
窗前月色幽幽。清風入門來,木門輕輕打開了一個縫隙。有好聞的泥土氣息,潮濕而清新。
莫西顧慢慢放下伸到半空中的手。
悵然,寥落。
還是,夢。
他一點一點平複著有些淩亂的呼吸,輕輕的平躺下來。一顆心像是浸了水,潮濕的冷。不停的下沉,像是掉進了無底深淵。
手心中有些微微的疼。
伸出手來看。修長幹淨的手中,握著一枚墨玉扳指。
嗬。
什麽時候將它握在手心的呢。
好像不知道從什麽時候開始,就已經習慣了。在不眠的夜裏,將它握在手中,汲取它身上微薄的溫暖。心中想念一個女孩子清淺卻溫暖的笑容。
清兒。
然後,心中還是撕裂般的疼了起來。注定無緣,注定仇恨。為何還要接近,還要付出。
莫西顧披上外衣走到房間另一邊的書房。在第三格上第二個青玉鎮紙處輕輕轉動了一下。
月色如同潺湲流水。
流水盡頭,一麵白色的牆壁忽然向後錯開一點,然後露出一個一人大小的門洞來。莫西顧慢慢走近黑暗之中,這個地方,他早就已經熟悉,角角落落。即使漆黑,卻不需要光。
漆黑狹窄的甬道,像是為孩子預備的一樣。他必須很小心的走進去才能不碰到頭頂。
甬道盡頭是一間石室,石室之中隻有一張石床,上麵鋪著一張極厚實的皮毛,搭著兩床棉被。
莫西顧走過去,然後坐在**,蜷縮起腿,輕輕抱住。像是,一個孩子,惶惶無助,寒冷不安。能做的,緊緊是環抱住自己而已。
他低著頭,有淩亂的發絲散落下來。遮住了前額和眼睛。以及他眼中的情緒。
他已經走了那麽多年,如今他的兒子坐到了他當初的位子上。不愧是父子,都不肯放過她。一個用虛情假意囚禁了她的前半生,一個用鐵窗毒藥囚禁了她的後半生。她告訴過自己,不要恨。但是,還是忍不住了。
如今,他不僅恨那個人,也恨自己。
他發出一聲慘笑。笑聲悠悠揚揚,在空**的石室中聽起來令人齒冷。他向後倒去,倒在寒氣透骨的被子上,用一隻手捂住眼睛。笑聲不停地從齒間溢出來,一聲比一聲短促,一聲比一聲沙啞。
在純粹的黑暗中,淚水順著指縫間流淌下來,滲進發髻之中。
他這一生唯一的美好與盼望,在遇見之前就被他自己扼殺掉了。然而,明知道結果卻還是忍不住去嚐試,如同鴆酒,甘冽非常,卻是穿腸毒藥。如今這毒深入骨髓,他依舊甘之如飴。隻是,死亡,也漸漸*近了。
清兒。他的小清兒。
嗬。
就在他的世界完全淪陷進黑暗中之前,一雙冰雪般的眼睛驀然出現在他的腦海中。
冰雪之眼,卻溫柔慈愛如同春光。
她。
對了,還有她。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