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八章嘉和二年夏.聖上
“錢浦你怕什麽?”他用那雙縱觀天下的眸子,帶著幾分犀利望著她。彼時,他依舊高高在上,她依舊卑微順從。亦如當年他們的位置一樣,讓錢浦的心中一顫。怎道這其中淒涼之態!或許這皇權之上本就是殘忍與淋漓的鮮血鋪成,真性善惡早已難辨真假!天家無情,這本就是常理。
“臣不懼生死。”大殿之上一字一句的回答她蒼白的臉上滿是堅定,清瘦的身子直挺挺的跪在空**的大殿上。聲音回響,讓她的眸子莫名的染上一分悲切。從未為自己活過,如何懼怕為他人而死!
“錢卿,既是這樣你就老老實實告訴朕盧太守是什麽死的!”大殿之上他重重拍在檀木之上,嗵的一聲讓她身子驚嚇的一顫。
狠狠掐了一下自己藏在衣袖中的手背,她鼓起勇氣低聲答道:“回稟聖上,盧師兄他該死!”毫不避諱,她的聲音雖然不大卻也帶著幾分不羈的氣勢與殿上之人相持。
“好!說得好!朕還沒想到這朝中難得有一個人敢跟朕提一個死字!錢浦,你果然膽大妄為。也不知是誰給你這份……”
“聖上恕罪,臣雖知聖上念舊,寬厚下臣。可情誼之間亦有輕重二字。盧師兄自聖上繼位以來一直跟隨左右,自是情誼深重。盧師兄之案,自是傷及聖上顏麵。可臣何嚐不想保全他,隻是泙洲之事一旦波及宮中尊貴之人。那麽必然讓親者痛,仇者快。到時候聖上身為人父又該保全何人……”錢浦一番話,有意將此案茲事。
兩王之爭此時雖然還未擺上台麵,卻已成定局。作為一個父親,兄弟相殘也必是不想看到的。每個人在親情麵前既是自私的,又是脆弱的。所以皇上也會像普通的父親一樣,明知道這是遲早的事情。卻不得不麻痹自己,將兩位之爭隱沒與暗處。這其中自然涉及到權力掌控的平衡隻說,錢浦雖遠離京城卻也對這位君上的掌權之術略有所聞。
她抬頭望著他凝重的神色,一道光透過那紗窗。照在那張幾分滄桑卻依舊英武不凡的臉上,錢浦張了張嘴卻終是沒有開口等著殿上之人發落。
“接著說……”
依靠血脈延續的皇權,不管誰是最後的贏家都注定要走一條斬殺至親的血路。父子,兄弟,君臣……猜忌,揣度,謀劃,算計,無非是在一個信字與疑字之間周轉。想到這裏錢浦輕歎了一聲開口道:“依臣之見,林大人這番處置未曾有不妥之處。隻是聖上若對那副畫有疑慮可以派人暗中查訪。隻是,莫要讓有心茲事之人鑽了空子。”
“哼……有心無心,這世上的人如何分辨?”他的目光又重新投在錢浦身上。
她莫名的出了一身冷汗,這無心有心,豈是她能好答的。若說有心必是奸惡之徒,意圖不軌之舉。若說無心,自是不忠不義之人。想到這裏她不禁心中暗暗叫苦,卻終於用衣袖擦了汗緩緩而道:“臣自是無心之人,因臣早已將忠心二字獻與聖上。”
“好一個刁鑽的小子,居然這般靈巧。你哪裏是嚴久寒的徒弟,怕是偷學了徐陵的真傳!”錢浦聽到這話雖是鬆了口氣,卻也不敢放肆。自是這話其中褒貶之意,徐相一向在朝中被同僚詬罵奉承虛妄之輩。此時自己便在君上心中被劃到這一類裏,卻也輕歎這一劫終是熬過去了。
“既是皇上聖旨,微臣明日便去拜徐首輔求師的帖子。”她微微一笑,故作認真的答道。這是一番做派之言,終將殿上之人逗樂。一時間壓抑的氣氛,終於煙消雲散。錢浦自知,這泙洲之案難辦。雖然皇上有意嚴懲盧師兄,卻未曾想真讓他死。可林琰不管出於何種目的將盧師兄弄死了,何嚐不是違背天意!這一言九鼎的天家何嚐沒有憋著一股惡氣。
“好,這求貼之物朕便親自派人置辦。不過這忠心二字可不是靠兩片嘴說出來的!”這是故意讓錢浦這個不上道的小縣令難堪,即便前麵一番威逼錢浦還是沒有將林琰供出來。雖然她一番話將大義小節擺出來為林琰開脫,可為臣者不聽君令自然也讓君上又是窩火。不管是林琰還是錢浦,卻又是狡詐之輩。便是做了此事,卻也讓人拿不著把柄。便是錢浦這番說辭雖然有不妥之處,卻也滴水不漏絕不給人留下半句不實之言。此時,皇帝陛下亦有整人之意。
錢浦自然知道這其中的懲戒之意,卻故作不知的傻傻謝恩。又一臉嚴肅的答道:“微臣自然不敢欺君。”
“好……那麽明日你就和林琰啟程,去傳一道密旨。此事萬萬不能聲張,錢愛卿朕定然要從這次辦差上好好分辨一下你的忠心二字。”
“微臣領旨。”
“來人,把徐相傳來。這拜師是好事,擇日不如撞日。也不必托明日了,便今日行了這拜師之禮!”
終是守得雲開見霧明,一聲令下大殿的大門又敞開。尚不知何故的徐首輔,便受到錢浦一番師理拜見。待知其中原委,卻真正對眼前這個小輩又羞又惱!師徒之間尷尬的情形,終於博得君王一笑,散去龍言不悅。
能圓則園,這一劫過去了。便是丟人現眼博君一笑,比起丟了命的盧師兄,比起真正被流放。這又算得了什麽呢!身為人臣著,錢浦自然這點犧牲小我,娛樂陛下的覺悟還是有的。
(有沒有親,有興趣猜猜,皇帝陛下這個OSS和女主是啥關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