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五章 白鹿琴師
白鹿書院是鳳淩洲京城三大書院之一，也是曆史最悠久的大型書院，距今已經有五百年的曆史，創始人是大書儒鄭依萍，她所創立的隱說曆經數百年不衰，在世界各地擁有大批的支持者和崇拜者。也正因為如此白鹿書院偏向於中庸之道，安安穩穩的做著學問，而且無論是貴族還是平民都一視同仁，隻要能通過入學考試都能入學。學問特別出眾但家境貧寒的學子還可以得到一筆足夠支付學費的獎學金。進過五百年的建設，白鹿書院的設施也是鳳淩洲所有書院裏最出色的，從少學到大學一應俱全，占地兩百多畝，院內景色非常優美。
此時還沒到午時，白羽姬正坐在白鹿書院最大的藏書庫中專心翻看著手中的書籍。書庫的牆角燃著檀香，清爽安逸的氣味淡淡的彌漫開來，偌大的空間中非常安靜，哪怕是一根針掉落在地上也能讓人輕易察覺。
白羽姬非常喜歡這裏，這裏的藏書很豐富，而且因為她是白家的人，所以書庫裏的書她可以隨意翻閱，甚至還能借出。所以每次來書院上完課後她都會來這裏打發時間，隻是她喜歡的是雜記等記錄世界各國風土人情，奇聞異事的書籍。
書庫裏此時並沒有很多人，可門外卻忽然響起了一陣慌張的腳步聲，然後就見一個青藍色的身影跑了進來，來人一看到白羽姬就輕呼道：“小姐！”
白羽姬看到來人無奈的歎了口氣，然後把食指放到唇邊坐了個噤聲的動作。張無槿立刻明白了，不好意思的吐了吐舌頭。白羽姬便收了書本和他一起走出了書庫，出來後她忍不住提醒：“你已經正式成為書院裏的先生了，怎麽還如此魯莽？小心被人看輕了。”
“是，是，”張無槿連忙應道，可他的臉上還是充滿了掩飾不住的喜悅，興奮的說道：“小姐，前幾日我拿以前寫的文章給班先生看了，他今天告訴我願意收我當學生！”
“是嗎？那真是太好了。”白羽姬頗感意外的說，“班先生才高八鬥，培養出不少狀元呢，你以後可要好好學習。”
“這個是自然！”張無槿急忙應承道，“假如不是因為小姐我根本不能去大學，更沒有今天……”說到後來他已然哽咽。
白羽姬無奈的歎了口氣說：“收起你的眼淚吧，等你真的高中之後再哭吧，再說我也沒做什麽，不過是給你提供了機會而已，若是你自己沒本事也是枉然。”
張無槿用袖子抹去眼淚，不住點頭，在這一刻白羽姬覺得又看到了當年那個總是怯生生的站在張牧身後，但目光堅定的男孩子。這次重返青州她見到了張無槿的變化和成熟，但是又覺得他開始變得疏遠而謹慎，看著他漸漸卸下心房，臉上再次出現開朗的笑容白羽姬也覺得非常高興。
接下來白羽姬又問了他小英他們的近況，得知這些天他們都在調查京城這裏的飲食習慣，也物色了好幾處的店鋪，就等著白羽姬什麽過去做決定了。兩人說中說著就到了中午，張無槿下午還需要去教授三字經便問道：“小姐馬上就要回去了嗎？”
哪知白羽姬撇著嘴歎氣道：“別提了，我現在回不了家，還要去向什麽時先生打招呼呢。”她接著說，“都怪我爹爹他非要和班先生說什麽我正在學琴的事，結果班先生就非要介紹書院裏最厲害的琴師給我，叫什麽時先生的，那時先生今天派了人來叫我午時過後去他那裏報道。”
“那時先生我是知道的！”張無槿說，“據說他是白鹿書院裏最厲害的琴藝先生了，京城裏不少貴族世家的小姐少爺都希望和他學琴，隻是聽說這時先生性格有些奇怪，他若不喜歡不願意任誰都請不動呢。還是小姐的麵子大，居然能請得動時先生！”張無槿嗬嗬笑著說，眼中閃亮亮的滿是崇拜。
白羽姬無語的抽抽嘴角，她對學琴真的是一點興趣也沒有，班先生讓她去向那個什麽時先生學琴她也不過是應付一下假裝答應了，卻不想那時先生竟然還當真了，她幾天沒露麵就派人來請！
不過這個名字似乎有些耳熟，想了一會她才記起當初白琉璃管她要明玉的時候似乎就說過她願意請什麽京城第一的琴師來叫喚明玉，想必這個時先生就是那個人了吧。
雖然一百個不願意，但為了不折了美人爹爹的麵子她也隻有走一趟了。白鹿書院除了教授科考所需的學問外也教琴棋書畫這些貴族必備的技能，那個時先生住在書院西南角的天香閣裏，擁有單獨的小院，而授課的房間就在院子的外麵，可以算是書院裏規格很高的先生之一。
剛剛走到天香閣的門口，白羽姬就從雪白的圓形拱門裏看見院子裏麵有一大片的水麵，一條彎彎的小橋一直通向裏麵。院子的門口站這一名十六七歲相貌清秀的小廝，那人一看到白羽姬便笑著迎了過來道：“是白小姐嗎？先生已經等候多時了，請隨我來吧。”接著他便要引著白羽姬往院子裏麵走。
白羽姬看著院門口旁邊的建築說：“難道要進去裏麵嗎？不是在外麵的房間學習？”
那小廝輕笑道：“小姐是班院長親自介紹來的，先生不敢怠慢，今天的學生隻有小姐一人，所以請入內吧。”
對方這麽煞有介事白羽姬反而覺得很不習慣，但也隻有跟著那小廝走進了漂亮的圓形拱門。一進去她就倒抽了一口氣，剛才看見的水麵是一片麵積不小的池塘，有二分之一的麵積都被茂盛的荷葉覆蓋了，此時那片片翠綠色的葉片上已經冒出了一個個桃紅色花骨朵，美麗的荷花將不日綻放。
池塘上的小橋通向對麵的一座寬大的水榭，水榭的四周圍著樸素的淺色帷幔，此時這有一穿著白色衣衫的男人坐在水榭的正中間撫琴，**漾出陣陣優美的琴音。
曾今白羽姬覺得明玉的琴藝已經非常高超了，至少在出賣才藝的雲煙館無一人可以超越。但是直到今天她才知道天外有天，這人的琴音清澈如山間的涓涓溪流，每一個音符又好似落在玉盤上的珍珠，輕靈而優美。聽著那琴音白羽姬隻覺得全身舒爽，仿佛置身在風景秀麗的山間，心無旁騖，隻覺得微風撫過，心情不知不覺間輕快了起來。
“白小姐？”直到身邊的小廝第三次呼喚她，白羽姬才回過神來，不覺麵紅耳赤的說：“啊，我失神了，都是不好意思！”
可那小廝卻一點都不意外的說：“小姐不必覺得難堪，很多聽過先生琴音的人都像您這樣失神呢，所以我們先生才被稱為京城第一的琴師！”
白羽姬在此時已經對那名時先生心裏生出了一些敬畏，居然能讓她一個音樂白癡體會到音樂中的意境，真的不是件容易的事。
隨著那小廝走進水榭，白羽姬終於看清了那個坐在琴台邊的男人，那人穿著用上好的雲錦製成的白色長袍，外袍上還繡著朵朵精美的紅梅，烏黑的秀發隨便一挽披在了肩上。這是一名大概二十五六歲的男人，細長的眼睛，薄薄的略有些慘白的嘴唇，相貌真的是平平無奇，但他的目光卻平靜如水，唇邊帶著淺淺的微笑，一如他的琴音般波瀾不驚。
“白小姐嗎？初次見麵。”男人施施然的站起身，非常優雅的行了一禮，他的聲音低沉略有些沙啞。
白羽姬急忙起身回禮，心髒卻不知為什麽不受控製的猛烈跳動起來。眼前的男子明明在外貌上沒有什麽出奇，她卻感覺到了驚人的氣勢，讓人無法移開目光，穩定了心神後她便暗想這大概就是氣質型的吧。
這時剛才引她進來的小廝應經從不知什麽地方有搬來了一把琴和一張坐榻，放在時先生所坐地方的旁邊。
時先生一撩衣擺再次坐下了，同時對白羽姬一伸手做了個請的動作，白羽姬也急忙跟著坐下。
“在下敝姓時，小姐應該知道了吧。”時先生輕聲說，“既然班院長親自拜托了，那在下必當全心全力教導小姐。聽聞您在家中修習過琴藝，那麽就請您彈奏一曲吧，如此也好讓在下了解如何著手。”
“呃……我其實什麽都不會，連入門都沒有呢……”白羽姬心虛的說，她其實並沒有認真和明玉學過彈琴，偶爾的那麽幾次也隻是裝裝樣子而已，會彈的曲子幾乎沒有，隻是曾經因為無聊彈過“一閃一閃亮晶晶，滿天都是小星星……”的曲調，純粹是好玩的，也是她現在唯一會彈的，總能叫她彈兒歌吧！
可時先生卻無視她的窘迫，平靜卻又堅定的說：“小姐不用擔心什麽，請彈一曲吧。”
這個男人有種讓人無法抗拒的特殊魅力，白羽姬無法，隻得深吸了一口氣，彈起了……呃……兒歌……
一開始的時候時先生和他的小廝都用心聆聽著，可沒聽多久那小廝就忍不出笑了出來，其實也不能怪他，實在是白羽姬所彈奏的兒歌實在沒什麽音律和意境可言，而且就是如此簡單的旋律也被她彈得磕磕巴巴，實在慘不忍睹！
不過時先生卻還是那副萬變不驚的表情，他甚至還瞪了那小廝一眼說：“書棋，你太失禮了。”白羽姬也到這時才知道了那小廝的名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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