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七章 坦白
就在白羽姬帶著明玉跟隨東方綽返回京城白家的時候，天悅鳳主卻在明覺庵自己居住的房間裏大發脾氣，她把所有觸手可及的東西都推落在地方砸得粉碎，她本身就是練過功夫的，力氣比其他人要大上許多，沒過多久地麵上就全部都是破碎的瓷片了。下人們都站在門外，一個個垂首低頭，臉上卻沒有什麽表情，一副習以為常的樣子。
等到屋裏漸漸沒有動靜了，一直在旁邊侍候的深衣管事才對旁邊的人使了個眼色，於是五六個小童一起出動，轉眼就把屋子裏的地麵給清理幹淨了，顯得輕車熟路的樣子。
而那管事則親自端了一杯茶遞到天悅鳳主的手邊，天悅鳳主一把拿過灌進了肚子裏，便想起身，可是卻被那管事給阻止了。
“鳳主，小心紮腳。”說完便蹲下身撿起了一片被天悅鳳主寬大裙擺所遮住的破瓷片，然後換了一個打掃的小童來將瓷片丟進了簸箕中，還訓斥了幾句，讓他們用心打掃，別傷到了鳳主。
“奉天，飛鷹傳消息回來了嗎？”天悅鳳主直截了當的問。
“傳回來了，飛鷹每一炷香的時間就會飛鴿傳書回來，沒有耽誤過，”說完他取出一張小紙條，恭敬的遞了過去。
天悅鳳主拿過來隻看了一眼就怒火中燒，忍不住把紙條丟到地上狠狠的踩了幾腳，大喝道：“可惡的東方綽！他除了會壞本宮的好事外還會做什麽！”
奉天見天悅發火又給屋裏的小童使了個眼色，立刻便有人去外麵拿了個茶杯來，奉天親手交給了天悅，然後看著她把茶杯摔了個粉碎。
摔了茶杯天悅看起來舒服了一些，奉天這才開口道：“鳳主，依小人所見，您最好趁著飛鷹他們還沒動手趕緊把他們撤回來比較好。”
“不行！”天悅斷然拒絕道，“這件事我勢在必得，誰也別想阻止我！”
“鳳主！”奉天又勸道，“那東方綽是什麽人您最清楚不過，假如吳過還在的話自然能牽製他一會兒，可是若隻有飛鷹的話便絕不是那人的對手。而且她的那個女兒也不是吃素的，她前腳剛才這裏離開，後腳便送了信讓東方綽前來，雖然送信的那個人已經被我們的人截殺了，可她顯然又用了別的法子，不然東方綽也不會這麽快趕來的。況且從飛鷹傳回來的信來看，東方綽這次是有準備的，雖然明麵上就帶了十五個侍衛，可是卻還有好幾隊的暗衛跟著，飛鷹探到的就有兩隊，如此一來實力懸殊的就太大了。就算硬拚起來能把那個叫明玉的小子截回來，飛鷹帶去的人必定會有損傷，要是全死了倒也好說，若是被東方綽抓到了活口順藤摸瓜查到您這裏，哪怕隻是捕風捉影的事對您也是大大的不利啊！雖說白家在您眼中不算什麽，但這裏畢竟是京城的地界，您犯不上為了一個小子惹上如此之大的麻煩。”
天悅鳳主自然是知道奉天所說的話字字在理，可是她就是非常的不甘心，自從查清了那個叫明玉的少年的身世，她就有八九成的把握那人就是譚璧淵之子。
“可是我不甘心！十五年了，我已經等了十五年了，你叫我怎麽甘心讓他再次從我身邊離開！”天悅憤怒的大喊道！她甚至直接用“我”來稱呼自己了。
奉天卻對她此時狂暴的樣子不為所動，依然是一副氣定神閑的樣子，他的外表雖然平凡，可嘴角的笑容卻非常的閑適，自然而然的就有一種安定人心的力量，天悅鳳主也不例外，見到奉天這個樣子她漸漸平息了下來。
見天悅平靜下來了奉天才走上前一步繼續說道：“鳳主，其實這件事您完全不用這麽著急，那個明玉看起來也不像是個短命的，今日不成以後總有的是機會，且不說他並沒有嫁給那白六小姐，就算了嫁進了白家他也總有出門的時候，小人安排幾個可靠的人跟著他，以後總有下手的機會。”說完他走過去在天悅身邊耳語了幾句，天悅鳳主聽得自然是心花怒放，連連點頭道：“還是你的辦法好，若不是你本宮方才就又要衝動了。”
“替鳳主分憂本來就是小民的職責。”奉天微微一笑，深深行了一禮道。
白羽姬跟著美人爹爹回到白府後已經是深夜了，雖然很想立刻去問問明玉這究竟是怎麽回事，可回想起美人爹爹的話，又覺得明玉也不容易，在天悅鳳主那裏估計受的驚嚇也不小，再說天色也太晚了，白羽姬自豪強壓下心中的好奇，睡覺去了。
第二天一大早天還沒亮白羽姬就醒了，她簡單的梳洗了一下換了件衣裳就往院子外麵走，卻沒想到看到了一個熟悉的身影。
“明玉？”白羽姬忍不住驚呼出聲，明玉的臉色有些蒼白，正獨自一人站在那裏，見白羽姬來了，他下意識的就要迎上來，可是剛邁了一步就停了下來，臉上似乎有些遲疑，猶豫再三後他才扯出一個勉強的笑容，輕喚了一聲：“羽姬……”可接下來他卻什麽也說不出來了，反而低下了頭，很有些可憐兮兮的樣子。
看到他這樣白羽姬心中最後一點鬱悶也消散了，她現在非常平靜，覺得可以好好的聽他的解釋，於是便微微一笑說：“趕巧我正要去找你，吃早飯了沒有？”
明玉呐呐的搖了搖頭，白羽姬便笑了笑說：“那就一起吃吧，快進來。”說完她便吩咐在院子裏侍候的小丫頭去傳飯。
一頓飯吃下來倒是非常的安靜，白羽姬氣定神閑，時不時還給明玉夾兩筷子，可明玉就顯得有些食不知味了，席間似乎欲言又止的想說什麽，但抬眼看看屋子裏侍候的下人，還有白羽姬淡然的樣子他一時間又不知從何說起。好不容易吃完了飯，又喝了茶，白羽姬才讓人把朝食撤了下去，然後將院子裏的那些丫鬟小廝全都遣走，她可不希望自己接下來和明玉談的事被不相幹的人聽了去。
等所有人都離開了，白羽姬便關上了門窗，轉身坐回了椅子上。
“羽姬，我……”明玉著急的想說什麽，卻被白羽姬笑眯眯的製止了，她笑著說：“明玉你先別急，昨天我從爹爹那裏聽來了一個故事，不如和你說說。”接著她便直截了當的把從東方綽那裏聽來的有關於譚璧淵的故事說了一遍。
一直說到譚家五口命喪火場才停了下來，而此時此刻明玉的臉色更加慘白了，甚至連肩膀都微微顫抖起來，白羽姬卻依然平靜的笑著，等待著他的回答。
過了半晌，明玉似是想通了，他的肩膀不再顫抖，卻是長長的歎了口氣說：“……看來，看來你已經全都知道了……”
白羽姬見他這個樣子心裏也一下子不好受起來，於是語氣軟了下來說：“我什麽都不知道，但是我希望你能親口告訴我。明玉，以前我一直沒問你的身世是如何的，也曾經想過你應該就如你所說的那般簡單，可是這顯然並不是實情，你同那天悅鳳主是否以前有過什麽瓜葛？”
明玉立刻堅定的搖頭道：“我同那人今天是第一次見麵！”接著他苦笑了一下說，“我本想著一輩子都不可能見到那個人的，卻沒有想到世事難料。羽姬，你猜的沒有錯，家父的確是叫譚璧淵，至於那天悅鳳主，她就是我的殺父仇人！”
“啊？”這個白羽姬倒真是沒有想到，美人爹爹明明說天悅鳳主對譚璧淵極為癡迷，而且從她對明玉的態度上也能看出那個女人恐怕至今也沒有死心，可是為什麽明玉會說他的父親是天悅鳳主殺死的呢！？
明玉見白羽姬麵露驚訝的神色便冷笑了一下說：“世人皆知天悅鳳主對家父‘情深意重’甚至還有閑人寫了不少所謂的愛情故事，可是他們都不知道那天悅鳳主所謂的愛情卻是建立的別人的痛苦之上的！父親曾親口對我說過他自問從來沒有對那個女人表現出任何曖昧的意義，他這一輩子唯一所愛的女人隻有母親。母親過世後那個天悅鳳主就不停的前來騷擾，父親一再拒絕後那個女人竟然給父親下了毒，並且用爺爺奶奶，妹妹和我的性命來威脅他！”明玉的眼中充滿了憤恨，雙拳緊緊的握著，微微顫抖著。
“父親自然是不願從的，於是他便拖著，自己也在尋找解毒的方法，但是外公已經不在了，爹爹雖然會些醫術但也是半路出家的，挨了半年終於支持不住了。”明玉的眼中湧起了淚水道，“但是爹爹在過世前把我們的後路都想好了，還特地在之前就找了幾具身形和家裏人相似的屍首來，製造了所有人都葬身火海的假象，但是他自己的確是在屋子裏，所以天悅鳳主才相信了，沒有追查下去。後來爺爺奶奶帶著我和妹妹改名換姓去了鄉下隱居，結果……遇到了大水……這些我說的都是實話……”一滴滴的眼淚落在明玉的腿上，形成了一片片的水漬，白羽姬看著心裏也忍不住微微抽痛，這些年來她從未見過明玉這樣哭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