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四章 無題

無憂君本來就是偷偷出來的。算得上是微服私訪,而且她本來就是出來想買幾件喜歡的器物,並沒有想法弄到世人皆知的地步,再說那幾樣東西也著實非常難得,見那小廝說要去問老板便點了點頭。

這時太女卻顯然來了興趣,她笑著說道:“說起來鄙人倒是還沒見過你們家老板呢,聽說晴陽公子年紀輕輕就是西南一方的大富豪,不知今日可否得緣一見?”

“這……”那小廝頓時麵露難色,少主曾經囑咐過說話要小心,不可輕易答應客人見麵的要求,而且眼前的兩人定不是尋常人物,少主這麽久都不曾主動出來,恐怕就是不願相見了。而那小廝也是個機靈人,立刻便故意為難的說:“其實照理說貴客駕臨我家老板早該出來迎接了,但不巧的是老板這些天感染了風寒,怕將病氣帶給客人已經好幾天不曾出門了,有什麽事都是小的們在房門口和他說了,然後再由老板定奪。”

“生病了嗎?”太女有些驚訝,於是她轉過身都坐在軟榻上的無憂君說,“父親,既然如此那今天就算了吧。若是那人過了病氣給父親就不好了,反正這家店開了也沒多久,以後再說就是了。”

無憂君點了點頭,然後和顏悅色的對那小廝說:“既然如此,那你就去問問你家老板,這四樣東西賣不賣,價錢嘛就按你剛才說的。”

小廝連忙點頭,然後匆匆退了出去,直奔三樓的樓梯,可他卻沒有上樓,而是走到了樓梯背麵的一個角落,然後轉動牆角的一個燭台,樓梯的牆壁上邊出現了一扇小門。小門的裏麵是另一個房間,麵積不大,僅僅有一張桌子和幾個櫃子而已,若是注意觀察便能發現小房間的前麵的牆壁其實是鏤空的,而且因為設計巧妙,小房間裏的人能看到外麵的情景,可外麵的人卻對這裏的存在一無所知,而鏤空牆壁正對的地方就是古董店,那對父女正坐在房間裏,他們的一舉一動都非常清楚。

小廝朝鳳棲行了一禮,鳳棲點點頭,起身朝旁邊走去,帶著他又進了一扇小門,裏麵的房間更加的狹小,可是沒有窗戶。牆壁也全部是厚重的磚石,隻要關好門哪怕大聲說話外麵都是沒有人能聽見的。

“少主,那兩個人要買天香梨木的那個櫃子,而且出手相當闊綽,您看……”小廝征詢著鳳棲的意思。

“我全都看見了,”鳳棲擺了擺手說,“她想買什麽你賣給他就是了,對了你……”他想說些什麽,可是手舉到一半又落了下來,最後苦笑了一聲說,“算了,你去吧。”

那小廝覺得鳳棲的神色有些奇怪,但也不敢多問,急忙領命出去了,等小廝走了,鳳棲則又那個帶著鏤空牆壁的小房間裏,他看著小廝走進那房間裏和太女和無憂君說笑,然後付錢搬東西……

雖然之前他曾經潛入過皇宮,可是卻沒有再這麽近距離的看他的這位曾經的父君。無憂君看起來精神不錯,他的臉龐依然是那麽完美,和三年前多前相比竟然沒有絲毫的變化。就連神態也是那麽的從容淡定,太女也是一樣,聽說她的兩個孩子都長得很好,這些年監國也很盡責,聲望越來越高,一切看上去都是那麽和諧,就算沒有自己也一樣……

心中湧出無比的苦澀,假如是在三年前,他一定會什麽也不管跳出去問清楚,可是現在呢,他卻怎麽也無法挪動腳步,握緊的拳頭裏指甲嵌進皮肉,殷紅的鮮血流出來了他也沒有自覺。

就在這時忽然有人走了進來,一下子拉住了他的手。鳳棲猛地回頭,看到拉住自己的竟是白羽姬,而紀軒也站在後麵。白羽姬拉著鳳棲,她發現這個小房間是個暗室後便也沒有說話,而是透過窗口往外看了一眼。無憂君和太女正起身往外走,同時也有幾個小廝在搬剛剛包裝好的古董櫃子。

白羽姬麵色一沉,更加死死的拉住鳳棲的手,可是鳳棲卻漸漸完全平靜了下來,等無憂君和太女離開了下麵的房間,又過了一炷香的時間後鳳棲才緩緩的開口道:“已經可以了吧,他們現在早就走遠了。”

白羽姬猶豫了一下才放開了他的手,盯著他的雙眼嚴肅的問道:“你想要做什麽?”

鳳棲活動了下手腕,白羽姬的力道不大,可是她卻拚命的抓著自己的手腕,而且握在了麻筋上,還是有些酸痛的。

“沒想做什麽。那你的手勢怎麽回事?”白羽姬不怎麽相信的看了他一眼,一把拉起他的右手翻轉過來鳳棲手心裏那鮮紅的顏色赫然出現在眼前,而且有些傷口還相當深,皮肉都外翻了,後麵的紀軒看著也是微微皺了下眉頭。

鳳棲微微有些發愣,他才發現自己的手掌心竟然傷得這麽嚴重,剛才他竟是毫無知覺。神色一黯,他收回了手輕聲說:“小傷而已,不礙事的,剛才我不小心把杯子打碎了,大概是那個時候受的傷。”

白羽姬沒有說話,但是她的眼神已經說明她根本就不相信鳳棲的話,若真是杯子碎片紮的應該是雜亂的傷口,怎麽會如此的整齊?這分明是因為拳頭握得太緊被自己的指甲弄傷的,更何況他的指尖處還沾著血跡呢!

深深的看了他一眼後,白羽姬什麽也沒說,直接從袖管裏掏出一盒金瘡藥和一條幹淨的汗巾,給他上藥包紮傷口。鳳棲怔怔的看著自己包著雪白汗巾的手,忽然飛快的往外跑去,他現在已經連了些功夫,腳下飛快,白羽姬和紀軒一時間都沒有反應過來,過了一秒才急忙追了過去。

鳳棲一直往樓上走。最後停在了三樓的陽台上,他站在木質的平台上,一直看向遠方,白羽姬跑過去發現無憂君和太女所乘坐的馬車正漸漸遠去,正是前往皇宮的方向。他就這樣呆呆的站在那裏,一動不動,背影顯得單薄而淒涼。白羽姬想說些什麽,看到他這個樣子隻覺得一陣心酸,終是什麽也沒有說。

鳳棲就這樣站了許久,終於他抬起頭,長歎一聲。轉過身來,麵色已經恢複如常,臉上甚至還帶著笑意,隻是這笑意中難免有一絲苦澀。

“羽姬,你今日陪我喝一杯吧。”說完也不等白羽姬回答,拉著她的手就往房間裏麵走,然後命人卻取酒菜來。

鳳棲給白羽姬倒了一杯琥珀色的**笑著說:“羽姬,來嚐嚐,這是碧落特有的碧泉酒,別的地方都沒有的,就連我這次出來也隻帶了三壇來呢!”

白羽姬舉起酒杯,輕輕的聞了一下,隻覺得酒氣清香撲鼻,還有一種甜甜的味道,隻是這氣味著實很陌生,而且這酒的名字也不怎麽好,碧泉,碧泉,聽著像黃泉酒似的。

紀軒卻似乎非常急不可耐的搶先喝了一大口,然後感歎道:“好酒!白六小姐,這酒可是很難得的,是用西南深山裏一種名叫碧珠的果子釀成的,此果十年才成熟一次,你要這次不喝就要等到十年之後了,這可是強身健體的補酒啊!”說完就誇張的要來搶白羽姬的酒碗。

白羽姬自然不可能讓他得逞,狠狠的瞪了一眼後她抿了一小口酒碗中的**,初入口時清冽甘甜,有種果汁的味道,很是不錯,而且似乎度數也不高,於是她又接著喝了一大口,這一口就是半碗下去了。

“啊,想不到白六小姐的酒量不錯嘛,”紀軒摸著下巴笑著說,“隻是這酒後勁不小,你可要小心了。”

白羽姬撇了撇嘴,心想這種清甜的果酒算得了什麽。上輩子她可是號稱千杯不醉,喝下半瓶衡水老白幹都是麵不改色的。可是她顯然忽略了現在的身體和她上輩子的體質已經完全不同了。半碗果酒下肚,一開始沒什麽,過了一會兒竟然有股熱流從腹部湧了上來,頭腦也有些遲鈍了。

但也就是上點頭,白羽姬並沒有喝醉。她放下酒碗想緩一緩,卻發現鳳棲已經喝了兩碗下去了,看他麵色微紅,目光卻直直的看向前方,不知在想些什麽。

思量了一下後白羽姬輕聲問道:“接下來……你有什麽打算?”

鳳棲停下了手中動作,過了一會兒才輕歎一聲說:“你放心,我不會再做什麽傻事了。羽姬,你說的很對,我根本就不應該回京城來,能撿回一條命已經是萬幸了,我怎麽還能再奢求其他?”

“你……不會不甘心嗎?”白羽姬輕問。

“不甘心又能怎樣?”鳳棲苦笑,“我若是真的跳出來質問他們又能如何?羽姬,你知道嗎,我曾經潛進母皇的寢宮,我看見她走進了一間密室,那裏供奉著我生父的牌位,我知道母皇沒有忘記過父親,這樣就夠了。至於父君,我知道他想殺我,但若讓我去殺他我卻下不了手,所以還不如走了幹淨。”

“你……”

“不過我是不會自暴自棄的,”鳳棲忽然抬起了頭,微笑著說,“我現在並非一無所有,姑母一直想讓我接任碧落一族的族長,之前我下不了決心,看來現在是時候了。”

請原諒起章節名無能的露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