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節 入城暗橫劍

說白了,張狂的以上做法,是在模仿著名的空城計。憑著對徐州諸將的了解,張狂相信以曹豹之流的智計和膽略,還看不穿如此大膽的計策。

當張狂向幾位重將提出此計的時候,那幾位堪稱智勇雙全的重將,包括鬼才郭嘉在內,一個個驚奇無比的表情,讓張狂很久以後都還記得。

“主公英明,臣等拜服!”

看著手下一個個流露出心悅誠服的表情拜倒在地,張狂的心裏別提有多得意了。好在他還沒有忘記,此計是學習自後世的小說當中,沒有當真以為自己便是不世出的大智略家。

這是一次軍事上的戰術冒險。若曹豹大舉出動守城軍,對張狂進行攻擊,則張狂的虎皮將一下子就被戳破。那時候,為了逃命,張狂會果斷撤回大營,閉門死守。同時,他也將不得不召回謝遜手中的部分兵力,用於應付曹豹的反攻。

不過,即便出現那樣的狼狽模樣,張狂也隻不過是略略丟失了些威名,並不會造成多少實質上的損失。至於召回謝遜部分士卒的行為,也隻是讓整個戰局恢複到用計之前的戰略形態。最多是沒有了足夠的後備隊,謝遜想要攻克陳登的大營,隻怕要多付出不少傷亡和時間。

綜合以上,可以認為張狂的“空城計”,是一個風險小,收益大的計策。當然,也是一個帶點兒無奈的計策。

即使被識破,隻要張狂不故意拖拖拉拉,以他的身手,逃回大營簡直是輕而易舉。而所有精銳盡出的張狂大軍,卻不是以陳登的兵力可以抵擋得住的。隻要曹豹的援軍因為狐疑而晚出動一天,不。哪怕是半天,說不定陳登的大營就被攻破了。

那麽,陳登將麵臨哪些對手呢?

謝遜是前部都督,自是不用再說。典韋的重鎧隊。最適合這等摧城拔寨的勾當。肯定是要參加的。另一位萬人敵級別武將鮑出,也在攻擊大軍序列當中。此外。原本屬於袁氏部將的新降將張合,亦在此次大舉進攻中被派出去作戰。

典韋、鮑出,還有張合,當世三大萬人敵聯手。陳登縱然能戰,可還能夠抵禦得住?

通過實戰,可以確定,陳登成功抵禦三大萬人敵聯手攻擊的時間,是半天功夫。

張狂大軍在謝遜的指揮調度下,在卯時從大營出發,辰時一刻發動對陳登大營的進攻。巳時三刻攻入敵營陷入混戰,到了未時二刻的時候,終於成功的樹立了勝勢。

謝遜是張狂的義弟,在張狂勢力中地位相當重要。隻是一直以來都沒有參與過大規模的戰爭。不過,這位文武全才的年輕人,早在十年前,就被張狂委以獨當一麵的眾人,軍事政治一把抓,經過了足夠的鍛煉。所以,哪怕謝遜是第一次統禦高達三、四萬的大軍,卻能夠將全軍事物整理的井井有條。

這份統兵的能耐,就連向來以治軍能力自傲的張合,都不得不在私下裏表示敬服。當然,這並不是說張合的統兵能力就不如謝遜。隻是張合一直以來,都沒有統禦萬人以上大軍的經驗,缺少這方麵的鍛煉罷了。

陳登應對張狂大軍進攻的準備,其實已經相當充分。隻可惜他手中的大軍有一個致命的缺陷,就是缺少一支真正色精銳,也缺少一個真正的猛將。陳登可以發誓,隻要他能夠擁有一支具備陷陣營八成戰力的精兵,就算張狂軍出動了三大“萬人敵”,他也能堅持著防守下來。

為了一鼓作氣攻破陳登大營,謝遜將三大“萬人敵”集中起來使用。典韋以重甲擊破營防,鮑出以輕兵突進營寨,再以張合的“大戟士”發出致命一擊。三大“萬人敵”組成的摧鋒箭頭,可謂是豪華至極。若這樣的情況下,陳登還能帶著一幫子郡縣兵頂住攻擊,那他就不是陳登了,而是“兵聖”韓信。

當然,陳登畢竟不是省油的燈。在他的指揮和反擊下,當場戰死的張狂軍精兵,就高達一千二百人,傷者更達到兩倍以上。當然,其中有一半是攻破營防所付出的代價。就連張狂軍三大萬人敵,也沒有完全幸免。

典韋被亂箭射的跟個刺蝟似的,仗著雙重鎧甲的堅固,隻受了三處輕傷。張合則出手不多,幸運的隻是被一支冷箭擦破了點皮。

最慘的是鮑出。這家夥為了突擊方便,沒有披上雙重甲,於是一不小心被陳登調來的一隊強弩射手集火,身中五箭。好在鮑出的傷勢都不在要害,除了出血過多,變得身體虛弱以外,將養上數月,應當便無大礙。

就在張狂軍已經鎖定勝勢的未時三刻,被陳登焦心期盼了許久的郯縣援軍,才姍姍來遲的到達了戰場附近。張狂的謀略雖然最終還是失效,卻成功的拖延了郯縣援軍兩個多時辰的時間。

然而,此刻的戰局,不再是為數隻有五千的郯縣援軍可以左右的了。相反,一看到郯縣援軍的到來,因為兵種問題而無法參與營地進攻的三千北地騎兵,仿佛發現了搶功的好去處,一個個悍勇無比的向郯縣援軍發動了自信的強襲。

因為,陳登大營敗局已定,此時的援軍根本無法改變大局,不過是前來自討苦吃而已。

可憐帶兵來援的曹豹副將,本就因為救援無效而沮喪著呢,哪裏有心思與敵人的騎兵纏戰?

於是,郯縣派出的五千援軍,最後隻有三千人逃回城內。

不過,最終從南麵進入郯縣的敗兵,數量倒是達到了近萬人之多。這裏麵除了郯縣派出去的三千人之外,還有六千兵馬是陳登趁張狂軍被郯縣援兵分心,果斷撤退所帶出來的廣陵兵。也就是說,曹豹遲遲才派出去的五千援兵,到底還是起到了一點兒作用。

那麽,陳登既然戰敗,為什麽不向自己的根基所在廣陵郡撤退。反而跟著郯縣的援軍,撤入了郯縣城中呢?

陳登在安撫部下將校的時候,是這樣解釋的:

“北軍騎兵眾多,用於追亡逐北。無往而不利。諸君若是覺得自己兩條腿跑得過北軍的四條腿。不妨自行歸郡。”

陳登退入郯縣的消息,傳到曹豹和魏續的耳朵裏。讓兩人心裏也有些愧疚。本來,張狂大軍一出動,曹豹就應該如同事先約定的那樣,率領郯縣守軍出城呼應。以牽製張狂軍的進攻勢態。然而,這兩位由於張狂在城下的故布疑陣,遲遲不敢出兵。

直到得知了陳登的大營已經被突破的消息,曹豹才確定了張狂的確主力盡出,下定決心出兵救援。

而且,在終於識破了張狂虛張聲勢的行為以後,曹豹將援軍交給副將指揮。自己則帶著精兵兩千人,出城追擊張狂,想要給張狂一點兒顏色瞧瞧。

可惜張狂對此早有準備。城門一開啟,露出裏麵的騎兵時。張狂便果斷的一躍而起,於眾目睽睽之下,施展縮地之術,三兩步便退回親衛所在。

曹豹還不死心,一口氣追到了張狂大營門口,看著親衛們施施然的簇擁著張狂進了營地,這才不得不悻悻而回。

此間的種種失誤和中計,讓曹豹事後很是羞愧。以至於老朋友陳登進城以後,曹豹都托詞要安置敗兵,事務繁忙,暫且無法接待陳登。

對曹豹的表現,陳登看起來毫不在意,一點也不像是平日裏快意恩仇的模樣。作為徐州首屈一指的大豪強,陳登在州治郯縣自然有自己的宅邸。在安撫過追隨的士卒之後,陳登便邀請幾個親信將校回了自家宅邸,說了好一陣話,才讓將校們回營地整頓兵馬。

隨後,陳登一連寫了幾封書信,讓親信的家生子悄悄送出,便遣人去請曹豹、魏續兩人,到他的家中一見。

魏越聽了陳登派來之人的語氣,感覺很不高興。正巧曹豹聽說陳登請他過去,心中有些虛,於是打算與魏越一塊兒前去拜會陳登。聽了魏越抱怨陳登忒無禮的話,曹豹倒是不以為意。

“湖海之士陳元龍”的名頭,豈是虛的?

陳登的脾氣大,那是整個徐州都知道的。尤其是這次大戰,曹豹雖說是中了張狂的計,畢竟結結實實的坑了陳登一把,差不多可以被稱為豬隊友了。陳登心裏若是對此事沒有點兒火氣,那就不是陳登了。

勸解了魏續幾句,又事先給魏續打了預防針,兩人一同上馬,去陳登的府邸拜會他。在曹豹預料當中的,陳登沒有出門迎接兩人。曹豹對此不以為意,笑嗬嗬的招呼了魏續一聲,抬腳自己進了院子。

看見陳登的時候,陳登正在仔細的擦拭著一柄寶劍。

“曹仲彪,你的人,可是整整晚到了兩個時辰啊!兩個時辰啊!”

即使見到曹豹兩人進入室內,陳登依舊不曾起身,隻是似輕實重的問了這麽一句:

“元龍莫生氣,吾可不也是中了張狂那廝的詭計嗎?”

曹豹陪笑著對陳登說,同時自己動手,從案幾上的茶壺裏,導出了一杯茶來。

陳登喝茶的習慣,來自於十數年以前,被張狂俘獲的時候。那時候,在張狂的演示下喝過清茶,那種苦中有味的特質,立刻吸引住陳登的興趣。曹豹在陳登的帶動下,也學會了喝茶,以至於整個徐州的名門當中,都流行起一股喝茶的風潮。

“可憐吾萬餘廣陵子弟,被你一句中計,就此生死不明。曹仲彪,你可該賠?”

聽到這話,曹豹放下茶杯,強笑著問道:

“元龍息怒。你卻說說,要吾賠償些什麽?若有,吾絕不小氣。”

“嗬嗬……”

陳登幹笑一聲,手掌有意無意的握住了正擦拭著的寶劍,慢吞吞的說道:

“你當然賠得起。借君人……頭一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