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兩人一起去街上擺攤代筆,也許因為軒宸的架勢真的很有範兒,居然生意不錯,但是也隻賺了五十文。這對於他們的開支水平來說,實在是杯水車薪,不過沒關係,反正玉語也不知道開支水平多少,軒宸默默的想。而且,玉語在麵對陌生人時,雖然不像之前那麽活潑,但也並不很怯懦了。

剛開始住在村莊裏的時候,玉語連房門都不敢出,後來在院子裏曬太陽,因偶爾路過的村民往裏麵看了一眼,第二天她就把門閂死,並總是躲到院門看不到的死角。

如今在城市裏,來往的都是真正的陌生人,她好像反而比較能夠麵對。

軒宸這樣想著,忽然覺得這樣也不錯。

就這樣,兩人代筆了一個月,大家都知道街邊那個很帥氣的男人,字也寫得很漂亮,旁邊坐著收錢的小姑娘,看人的眼神雖然總是躲閃的,麵目卻很清秀,據說是那個男人的娘子。他們倆空閑的時候會說說話,那女孩兒有時候會微笑,笑起來非常的漂亮。

周邊擺攤的人沒事兒就愛看看他們,你說這後生怎麽就長得那麽好看呢

再到後來,玉語總是對每個來寫字的客人道謝微笑。軒宸看在眼裏,暖在心裏。

唯一的壞處麽……就是玉語開始省吃儉用了,肉吃的越來越少,青菜吃的越來越多,她說,賺錢不容易,要省著點花。軒宸哭笑不得,不過好在她的飯吃的多了些,看她似乎也終於胖了一點,也就沒勉強她。

轉眼到了初夏,天漸漸暖了起來,這天晚上,兩人吃了飯後在院子裏坐著閑聊,軒宸摸出笛子來,吹起了當時玉語在湖邊哼唱的“eyesonme”

玉語靜靜聽著,吹完後,軒宸笑著說,“你當時唱的很好聽,隻是我們都不懂。”說的時候眼睛望著玉語,目光中有種奇異的色彩。

玉語笑著說,“這叫外語,你沒學過嗎?”

“哦?外語?誰教給你的?”

“……”玉語的神色逐漸變得茫然,“誰教給我的……老師吧……我……我……”玉語忽然發現,自己好像忘了什麽東西,好像有什麽自己原本應該知道的東西,現在模模糊糊的抓不住了。

“怎麽了?”軒宸見她神色不安,問道

“我,我好像有些東西記不起來了。”玉語說著茫然的望向軒宸。

“什麽記不起來了呢?”

“不知道……比如,這首歌,這種外語……我在哪裏學的?好像是學校……有很多人一起學的……”有些似是而非的模糊景象從玉語腦中閃過,卻好像不對,學校?那是什麽?自己說出來都覺得有些奇怪。

“沒關係,想不起來不要想了,沒什麽大不了的。”軒宸看她似乎十分不適,淡淡道。

“哦……”可是玉語還是想回想,卻再怎麽也無法清晰一些。

軒宸想了想,提了個話題,“明兒買個琴回來你繼續學彈琴吧。”

“恩,好啊。”玉語被軒宸帶走了,“哎,你吹得這樣好,不如我們去賣藝吧。”玉語說完,自己覺得好笑,又嗬嗬笑起來。

軒宸有些失神,好久沒見她這樣開心了,於是點點頭,“好。”

“啊!你認真的啊?”玉語本是說來逗弄軒宸的,以他的身份性格,怎麽也不會肯到街頭賣藝吧。

“我什麽時候誆過你。”

“可是、可是……”

“可是什麽?”

於是第二天傍晚,代筆攤收了之後,那男子就拿出一根看上去價值不菲的笛子吹著,旁邊坐著他的娘子,麵前的桌子上鋪一張布,上麵零散的放著幾個銅錢。

笛聲悠揚。

兩人就這麽白天代筆,晚上“賣唱。”

張妖孽在宮中收到探子的密報時,內心有種說不出的感覺,如果要玉語現代的話來形容,那就是滿頭黑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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時間就在軒宸陪著玉語胡鬧中飛快度過,轉眼兩人已經在此盤亙了一年。這樣的生活似乎也很不錯,平淡但是溫馨。軒宸就像一般人家的丈夫一樣,每天“下班”後,帶著玉語回家,青鬆已經做好了飯,軒宸炒菜,玉語在旁邊幫忙,吃完後,兩人坐在院子裏聊聊天。唯一差的好像就是個孩子,可是……在愛人之間的親密行為方麵,軒宸似乎毫無進展。有時候玉語自己都要感歎,軒宸真強啊,居然這樣都可以忍耐。

對於這個人從來沒有想過要回宮,也沒人來找他這一點,玉語似乎從來也不關心,也不問。

最終,還是張妖孽來了,帶來了一道密旨,召九靈王和宮女玉語即刻返還京城。

念完後,張妖孽看著兩人,軒宸看著玉語,玉語點點頭,“回去吧。”自己也自私了夠久了,這個男人豈是池中物。

第三天,幾人就動身往京城去了,這一路,快馬加鞭隻是趕路,兩周後就到了京城。

當年的二皇子府上已經換了牌匾——敕造九靈王府。

張妖孽說,“隻怕你二人要分開些時日了。”

玉語有些驚惶。

“不行。”軒宸簡單的說道。

“九靈王,她現在畢竟還是宮女身份。”

“不行。”依然是兩個字。說完扣著玉語的手腕就進了王府。

“軒宸,我還是回宮吧。”玉語忐忑的說,她不想給軒宸帶來額外的麻煩。

“不行。”

“軒宸……”

軒宸轉身看著玉語,輕輕一笑,“好,那我也回。”

“啊?”

第二天,玉語也不知道軒宸為何居然拿到了太上皇的旨意,帶著玉語回宮住回了九靈苑。

軒意下朝後氣憤不已的去找自己的父親,“這不合禮製。”

“你才多大,知道什麽禮製,當時你監國的時候還不是住在皇子府,也沒搬到外府,當為父不知嗎?”

“父親!”

還是中年的太上皇已不複一年前的病重,早已康複,精神矍鑠。“軒意,你知道為何你二皇兄到了年齡出宮建了府還是可以一直住在宮中嗎?你知道為何當初為父一直常寵靜妃嗎?你知道為何你二皇兄要娶那個丫頭做左夫人為父也會同意嗎?你知道為父為何重病痊愈的嗎?”

“為什麽……”軒意沒想到父親扯出來這麽多說法,一時難以回答,但還是下意識的給出了自己認為的那個答案,“因為您最寵愛他。”

“你以為為父是昏君嗎?因為寵愛一個兒子便不顧社稷安危?罔顧禮製家法?”

“孩兒不敢……”軒意忙道。

“孩子,你還太小,過些年再說吧。不必與你二皇兄作對,總有一天,你需要依仗他的。”看到軒意頗不以為然的撇撇嘴,太上皇歎了口氣,又道,“他想要什麽,就給他吧,不要跟他爭那個姑娘了,他此生隻會有那一個女人。”

“您說什麽?”軒意大驚,既驚訝於父親話的含義,也驚訝於父親怎麽會說這樣的話。

九靈苑中,“姐姐,你回來了?”

玉語看著院門口那個英俊威武的大男孩跑向自己,伸手抱住他,想笑,眼淚卻掉下來了,“藍兒。”

“豌豌姐姐……”一年多,日日夜夜放心不下的人,終於站在眼前了,宇藍也有些眼眶發熱,但還是忍住了,伸手幫玉語擦了擦眼淚,又拉著玉語上下看了又看,“姐姐,你好像黑了呢,不過氣色挺好。”說著笑了。

玉語抬頭看著宇藍,當初那個在自己懷裏撒嬌胡鬧的小孩已經比自己高一個頭了,穿著一身武裝,十分帥氣。

“藍兒長高了呢。”玉語笑著說。

晚上軒宸陪著宇藍喝酒,兩人你一杯我一杯,宇藍很快就喝多了,軒宸卻隻是麵色有些微微發紅。“好了,別把我弟弟灌醉了。”玉語嗔著軒宸。

軒宸微微一笑,“好像不是我灌的。”

正說著,宇藍拉著軒宸,“來,再喝一杯,我告訴你啊,雖然你是什麽、什麽王,但你要欺負我姐姐,我就、就砸了你的王府。”

玉語一汗,“宇藍!”

軒宸卻已答道,“好。”說著幹了宇藍倒的酒。

“那個、那個叫什麽嫣然的,是不是要嫁給你啊,別、別忘了,先皇是要我姐姐當左夫人的。”宇藍又道。

玉語一怔,是早有耳聞當時軒意想將她指給軒澤結果被拒了。再想想之前相處的時候,雖然宇嫣然性子恬淡,但是對軒宸的情意也還是眾人皆知,她還沒嫁嗎……

“沒忘。隻娶你姐姐一個。”軒宸聲音像往常一樣平淡,但在另兩人聽來卻無異於平地驚雷,宇藍忽然瞪大了眼,“好、好,酒後無戲言。你、你不準反悔。”

“不反悔。”軒宸淡淡說完,幹了手中的那杯酒。宇藍哈哈大笑著也幹了。繼而不停的給軒宸倒酒,軒宸都喝了。

玉語卻一直回不過神來。軒宸的性子是不會隨口說話哄人的,今天……是喝多了嗎?

晚上,軒宸抱著玉語。“在想什麽呢?”軒宸閉著眼,但也能感受到玉語似乎心神不寧。

“沒、沒想什麽。”

良久,“我說認真的,玉語。”

“恩?”

“你知道我說什麽。”

“……”

“隻娶你一個。”

“這是應該的。”玉語背對著軒宸,似不屑的說道。

軒宸彎彎嘴角,沒再說什麽,隻是將玉語往自己懷裏攬了攬,用下巴蹭著她的頭發。

玉語竭力控製自己不要抖動,因為眼淚已經在臉上肆虐。

軒宸也裝作不知道,隻是輕輕吻著她的頭發,雖然他抱著玉語的胳膊已經濕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