軒宸也不由擰了眉,雖然想到這個時候張妖孽來必是有要事,但沒想到這麽嚴重,“怎麽回事?”

“說是酒後亂闖,落水溺斃,但……這不可能。我手下都是些什麽人?落水溺斃?而且是在那個人宮中。現在還在慢慢查訪,昨晚……我也回的晚,今早寅時才得知的,那人瞞的很好,昨晚也都是沒注意那些。那人本打算今早偷運出宮的,讓我截下了,現在怎麽辦?”

軒宸閉了閉眼,是啊,怎麽辦,回頭看了一眼喜房,良久回過神來,“你先進宮吧,我隨後就來。務必盡快查訪知情人,不得死一人。”

“是。”張妖孽應著迅速走了。

最艱巨的任務……不是找真凶啊。軒宸深呼吸了幾口,吩咐青嵐去傳早飯。然後回了房間,輕輕將玉語喚醒。

“唔……”玉語微微睜開眼,見是軒宸,抱住往他懷裏鑽了鑽,“不要嘛……好早。”

軒宸看她撒嬌的樣子,心裏一痛,平複了一下心情,“起來吧。”

“不要……呃……是不是要奉茶什麽的?”玉語不太懂規矩,不過一般要奉茶,可是他父母都在宮中,要去宮中奉茶嗎?

“是。”這倒是個好借口,無論如何,先將她哄起來吧,自己實在不忍心在這樣的早晨就破壞她全部的美好。

“唔……”玉語趴了一會兒,一鼓作氣,從**坐起來,拿衣服穿,還迷迷瞪瞪的,下床……“嘶……”痛……見軒宸關切的看她,不由臉紅,“沒,沒事兒,咯著腰了。”

軒宸當然知道她是害羞找借口,但這樣的她,更讓他心痛如絞,這樣的早晨,不就是該嬌羞的撒嬌的嗎?軒宸將她扶起,然後抱住她。自己眼睛已經紅了,不想讓她看見,軒宸抱著她很久,穩定了一下心情。感覺玉語靠著自己也抱著自己,知道她一定是覺得幸福,更讓他痛苦。

“來,梳頭。”軒宸將玉語扶到梳妝台前,給她細細的梳好頭發,看著玉語在鏡中癡迷的看著自己,眼睛裏都是開心與滿足,軒宸的心沉了又沉。那種感覺就好像當年給自己外婆送殯梳頭一般。

打開梳妝匣,拿出一個匣子,單手打開,裏麵是一根羊脂玉發簪,簪頭是金絲串的瑪瑙琉璃流蘇,很別致的款式,流蘇是由形態各異的瑪瑙、碧璽,還有羊脂玉串成的,都是玉語喜歡的材質,這些都是軒宸長期收集的上好的小石。找了最好的工匠串的,作為新婚禮物的,看著玉語驚喜的神情,軒宸莞爾,但很快笑意又消失了,拿過玉簪,為她簪好。

早飯也送來了,兩人一起用過早飯。在玉語選衣服的時候,軒宸終是忍不住說道,“玉語,坐下。”

平時肯定要問為什麽的玉語,今天卻很乖,跑到軒宸麵前坐下,仰起頭看著他,像是小狗看著自己的主人。眼睛裏都是溫順和信賴。

軒宸攬住她,看著她這樣的神情,好一會兒才能狠下心開口,“玉語,”頓了頓。

“軒宸。”玉語以為軒宸隻是在喊她,也溫柔的回喊他。

軒宸在這一聲呼喚裏,徹底喪失了全部的勇氣,“我們不進宮了好嗎?”半天隻說出這樣一句話。

“沒關係嗎?”玉語奇怪的偏著頭望著軒宸。

“恩。”

“好,都聽你的。”玉語將頭靠在軒宸身上,雙手環住他,“那我還想睡覺……你陪我好嗎?”

“好。”

結果重新拆散了頭發躺下,玉語嘀咕,“你把我喊起來是不是就是為了給我看發簪啊。”

很快,就睡著了。軒宸抱著她,對自己說,等我查出來是誰就告訴她,不然她跟著瞎操心。

軒宸的時間並未能拖得很久,中午張妖孽就來告訴他一切都查清了,屍體也已經停放在安國寺了,準備七日後發喪。

軒宸走回內院,坐在玉語旁邊。她正跟著青嵐學刺繡。

“我好笨啊,學不好。”玉語抬頭對他抱怨道

“剛開始學而已,你一定可以學好的。”

玉語溫柔的一笑,“以後我可以給你做衣服了。我姐姐說……”玉語說到這兒又羞澀的一笑,“女人都要給自己的夫君做衣服的。”又道,“我以前不願意學,覺得好累好無聊,現在才開始學,做的不好你不要怪我啊。”

很少見到這樣小女兒態的玉語,羞澀又溫柔,又帶著一點點的狡黠與任性,軒宸覺得自己太殘忍了,因為他聽到自己突然脫口道,“玉語,宇藍死了。”

玉語臉上的笑還沒有收起來,所以還是笑著看著軒宸,周圍一片死寂。

“你說什麽呢?我沒聽清楚。”玉語還是笑著,聲音平穩,但是沒有笑意。

“你弟弟……宇藍……死了。”軒宸知道她其實聽清了,但是還是重複了一遍。

玉語還是笑著看著他,他剛才說什麽呢?

軒宸看著玉語低下頭去,用針紮了紮自己的手,軒宸忙握住她,卻聽她淡淡說道,“不痛呢,原來是做夢。”說著又拿針去紮了紮軒宸,抬頭問他,“你痛嗎?”

“玉語……”

“哦,看來你也不痛,說明我們都在做夢。”玉語平靜的說道。

忽然又皺眉,“心口好痛。”說完就往後一倒。

暈倒的時間很短,事實上,軒宸幾乎剛把玉語放在**,她就醒過來了,坐起來就往外走。軒宸跟上她,“備車”,軒宸高聲吩咐。

玉語直直的往外走,也不等車,茫然的走了幾步,才回頭問軒宸,“在哪兒?”此時車從後麵趕過來,軒宸橫抱起她上了車。“安國寺。”軒宸吩咐道。

到了安國寺,玉語有些發懵,軒宸拉著她往停屍的房間走去。走近了才發現裏麵已經有很多人了。到了門口,玉柔看到了她,忙衝出來攔住,“豌豌,你怎麽來了,快回去,成婚前三天不能見白事。”

玉語隻是茫然的看著她,“姐姐?裏麵、裏麵真的是藍兒了?”說著推開玉柔,力氣大的嚇人,徑自往裏走,軒宸跟在她後麵。

屋子正中放著一口棺材,沒有蓋蓋,玉語直走過去,躺在那裏的人,很熟悉的麵容,昨天才見過的……“宇藍。”玉語呢喃道,伸手摸了摸宇藍的臉,冰冷的。

“宇藍,宇藍!!!!!”玉語終於嘶喊著哭了出來。

撲在宇藍身上,不停的摸著他冰冷的臉,玉語此刻終於意識到,他死了,死了。那個跟在自己後麵,總是奶聲奶氣喊自己豌豌姐姐的藍兒,那個撲到自己懷裏撒嬌的藍兒,那個總是調皮搗蛋卻很聽自己話的藍兒,那個每天跟著自己一起寫字的藍兒,那個好好習武是為了保護自己的藍兒,那個為了自己進禁衛軍的藍兒,那個長大了很多,自己都還不習慣的藍兒,已經永遠的冰冷的躺著了。

玉語不停的哭不停的哭,哭的天昏地暗。

哭得背過氣去。

軒宸將她抱到一旁,順了會兒氣,醒過來,看到圍在旁邊已經有了白發的父母,幾人又抱頭痛哭了一陣。

“怎麽回事兒?”玉語在屋角淒淒艾艾的問軒宸。

“溺水。”

“在哪兒?”玉語茫然的問,聽到溺水這個詞兒,不知道為什麽心裏咯噔一下。

“月暖閣。”

聽到這句話,玉語猛的看著軒宸,“月暖閣?黃月暖?”

“是”軒宸輕輕將手指放在她唇上,示意她小聲

“怎麽回事兒?”玉語的聲音都有些發抖。

軒宸遲疑了一會兒,“失足。”

“失足?失足怎麽會失到月暖閣去?”

“回去再說。”

玉語看了看周圍,人多口雜,確實不是說話的地方。

又傷心了一場,勸了父母走了,玉語方跟著軒宸回了王府。

按照軒宸的說法,黃月暖的一個貼身婢女翠花早就對玉語等人不服。按照她的思路,玉語入宮後也不過是個妃子的婢女,姿色還不如自己,卻能這樣風光,兄弟都跟著沾光。宇藍小小年紀就當上了禁衛軍副統領。

這樣一來總是對李家人懷恨在心,卻又對英俊瀟灑,少年有成的宇藍有些說不出的小心思,幾次借機巧遇暗示,宇藍卻渾然不覺。惱恨不已。

昨日玉語大婚,宮內都在傳言,說皇上也最愛玉語,所以她婚前將李家人複職,提拔了宇藍,又賜封玉語一品夫人,連太上皇都親登門李家以示提親,這是從未有過的體麵。這婢女翠花早就嫉妒不已,這下更是火上澆油。

晚上本是去找另一個侍衛鬼混的,路上碰到宇藍喝醉歸來,就纏上他了,宇藍本喝多了,翠花兒又是問他玉語的婚禮之事,宇藍高興下就說了很多,翠花兒當時就心生歹意將宇藍往月暖閣引,這月暖閣是黃月暖跟軒意要的,並不住人,隻是一處園子,平日專供黃月暖陪皇上玩耍的。

到了湖邊僻靜處,翠花就開始對宇藍百般勾引,宇藍嚇得酒醒了一半,就要走。翠花羞憤難當,作勢要投湖,宇藍忙去拉她,湖邊石頭滑,也不知兩人怎麽糾纏之下,宇藍就滑倒了,頭磕在石頭上暈了過去,那翠花慌亂之下從宇藍旁邊爬起,竟將他碰下了湖。

“真的是不小心嗎?”玉語聽軒宸說完,說道,“真的隻是丫鬟所為嗎?”

“明日我要隨你入宮。”玉語定定的望著軒宸。

“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