隻見寧公主一身華麗宮裝,藕荷色流光溢彩的錦緞長袍,踏著飛鳳繡花鞋,頭上簪著金釵步搖,隨著那雍容華貴到光彩照人的身姿氣勢洶洶的走來,鳳翠銘鐺,玲瓏脆響,十四歲的少女走出了持劍殺人的俏冷氣勢。
“東方辭你不給我個交待,別想輕易與旁人訂婚。”寧公主眼神如刀,似乎要將東方辭淩遲。
東方辭看到寧公主,頓覺頭疼,原本微醉的心頭陡然一淩,瞬間清明,酒意已然全部散去。
張蓁蓁擔憂的望向她。
東方辭笑道:“別擔心,有我呢。”
隻是,當他看到公主身後,八角門外走出來的一群人,她隻覺得頭頂似乎有禿鷲飛過,盤旋在她身邊,等著她死亡之後來啄啃她的身體。
這是什麽陣仗啊,宮裏這些人都閑的沒事嗎?
寧公主身後跟著的,是高公公和她的幾位兄弟。
皇子們一個個帶著幸災樂禍的笑,一幅看熱鬧不嫌事兒大的樣子,極其懶散的邁著八字步飄了過來。
東方辭隻覺頭皮發麻,喬遷之喜那日,她將二皇子一派得罪了個幹淨,沒想到素來與二皇子不和的寧公主,竟然跟他們走在了一起。
左右看看,沒有尋到三皇子的影子,東方辭心中哀嚎,這次怕是有的鬧了。
麵對一馬當先,氣勢逼人的寧公主,東方辭尷尬的笑了笑,走上前去拱手行禮:“見過寧公主殿下,二皇子殿下和幾位皇子殿下。”
來的皇子太多了,她無法一一叫出排序,便一股腦的籠統拜了。
寧公主滿臉煞氣的看著東方辭,嬌俏的下巴傲然淩厲的揚起,幾乎要翹上了天去。
幾位皇子幸災樂禍的瞥了東方辭一眼,那眼神恨不得將東方辭給千刀萬剮了。
高公公卻平靜的站著,他手中緊緊握著聖旨,卻並沒有要宣讀的意思,隻是安靜的站在眾皇子身後。
畢竟是皇子公主來到,威國公府中雖然富貴雲集,可畢竟還是有些人要過來行禮的。
“見過寧公主……”
眾人還沒有行禮,便被寧公主寬袖一揮打散了他們接下來的話:“都起來。”
眾人立即噤聲。
秀美的鳳眸淩厲如刀的看著東方辭道:“東方辭你說,你為什麽選她不選我?”
她想不通,雖然不是愛情,可她還是想不通,為什麽自己會是被拋棄的一個。
公主纖細的手指指著嫻靜緊張的張蓁蓁。
指尖寒芒閃爍,她連餘光都不給那所謂的江南第一才女。
東方辭笑道:“寧公主,您這說的哪裏話,下官……微臣哪裏有選擇的餘地,微臣與蓁蓁的婚事早就定下了。”
寧公主哼道:“別狡辯,論容貌,論出身,我哪裏不如她?”
貴不可言的公主終於將目光移向張蓁蓁,隻見淡雅的女子姿色隻能說是中等,那身嫻靜的氣度加分也不過是偏上,素色蝴蝶釵看起來又俗氣又沒品位,哪裏能與高貴的她比。
看到這樣的張蓁蓁,公主心裏的酸泡泡“咕嘟咕嘟”的冒的更歡騰了,仿佛被這樣容貌的人比了下去,就像是被人扇了一耳光般,讓她丟臉不已。
大大的眼眸裏滿是質問。
東方辭沒有回答她,而是默然走到張蓁蓁身旁,牽著她的手,目光柔和而自信,那幾乎奪眶而出的欣賞與癡愛,任何一個人都感受得到。
“蓁蓁她在我心裏是最美的。”東方辭輕輕說著。
溫柔的聲音帶著沙啞沉醉的朦朧,就像是醉酒的人看到此生所愛而說出的最真實的話語。
沒有什麽花哨的技巧,沒有什麽孟浪的言語,隻是直白的敘述內心最真實的想法。
酒後吐真情。
可往往真情隻是令少數人開心的,比如此時的張蓁蓁,她有些恍惚,對上東方辭因為飲酒而染上水霧的眸子,她似乎忘記了東方辭的性別,隻沉醉在那柔情的目光中。
“啊……”寧公主沒好氣的大叫起來。
跺腳搖頭,渾身氣得發抖,毫無形象可言,活像是與老母雞戰鬥的雛鷹,雖然氣焰囂張,卻奈何打不過。
看著這樣的寧公主,知道她性情的人,開始為東方辭擔心起來。
國公夫人與亭中那些老者,甚至流水席上肅殺的將軍們無動於衷,隻是淡然的看著,一臉看好戲的模樣。
能教養出這樣的公主,真替皇後覺得丟人。
“張蓁蓁,本宮要跟你決鬥。”寧公主幹嚎一聲之後,氣焰滔天,隨手抽出身旁護衛的劍,劍尖直指張蓁蓁,滿臉挑釁。
“本宮將話放這兒了,不管你有什麽妖媚手段,但在絕對的實力麵前都是泡影,你若是贏了本宮,本宮日後絕不找你麻煩,若你輸了,離開東方辭,從此離開京師,你要什麽本宮給你什麽,敢不敢應戰!”
嬌俏的小臉上滿是肅殺,霸道的話語從那稚嫩的櫻桃小口中說出來,聲音略顯尖銳,滿座震驚的看著她,寧公主卻混不在意,一幅江湖劍客的模樣,自稱本宮,不倫不類。
眾人的震驚不是她的氣勢,也不是畏懼她的身份。
震驚的是她身為公主,卻格外的野蠻粗俗,令人刮目相看。
寧公主怕是發瘋了吧。
二皇子為首的皇子們麵帶陰笑,似乎寧公主丟臉令他們很開心。
高公公長歎一聲,看著寧公主滿臉憐惜。
心道這沒有受過挫折的孩子啊。
國公夫人已經笑出聲來,她早已回到了亭中座位上,對身旁的老者們說道:“這公主,我倒有些喜歡了,難怪昆玉和昆覺都喜歡她。”
眾人古怪的看著她,原來國公夫人好這口,看來自家的孫女也該****了。
東方辭站在張蓁蓁麵前,挺胸抬頭,麵色漸漸冰冷下來,她正色道:“公主殿下,微臣說過,蓁蓁是個弱女子,不會武藝,您若是恨我,砍我幾刀又何妨?”她指了指自己的心口。
美酒釀出的紅暈一直在她臉上揮之不去,可那冰冷無情的眸子,和那傲然不屈寧死不折的眼神和意誌,瞬間刺痛了公主的心。
寧公主握劍的手指顫抖,她揮劍便要刺向東方辭。
東方辭的身體被張蓁蓁推開,她擋在東方辭麵前,微微抬起下巴,眸色同樣堅毅。
東方辭身體晃了晃,心中大急,心道酒喝多了真壞事,她有些站不穩。
急忙拉了一把張蓁蓁。
寧公主手中的劍,在張蓁蓁麵容前一寸險險停住,沒有傷到嫻雅的女子。
東方辭心有餘悸怒道:“皇甫寧,你到底想幹什麽?難道你除了仗勢欺人就不會別的了嗎?”
這話說出,滿座震驚。
震驚與她的膽大包天,眾目睽睽之下,這是要對抗皇權了嗎。
亭中老者們卻是眸中閃過一抹異色,欣賞的看著那身形微晃的單薄身影。
高公公也睜大了眼睛,片刻又恢複平靜。
在威國公的別院裏,怎麽會讓公主真的刺中院中貴人,因此,那劍並不是因為東方辭的拉扯而停住的,而是一個麵色沉穩的將軍持圓盤般大小的盾牌格擋的。
那將軍朝公主拱拱手,站在一旁,一臉警惕。
公主見殺又殺不了,聽著東方辭的話她更是氣得渾身顫抖,實在難解心中憤懣委屈和莫名扭曲的不甘,她一把甩掉手中的劍,公主冷著臉看著張蓁蓁道:“好,我不比武,咱們比別的,本宮還不信了,她真的什麽都會?”
東方辭放下了心,心道這寧公主還真是小孩子心思,受不得刺激。
她身體有些軟綿綿的,酒勁兒後發,蜜色的小臉越發紅了,她看著寧公主道:“我替她與公主比。”
是她將張蓁蓁卷入這場亂局,便要保護她不收任何傷害。
寧公主鄙視的看向她:“女人的戰爭你插什麽腳,你不配跟本宮說話。”
她氣得雍容素雅和禮儀規矩全都忘記了,說話很是尖酸刻薄,可聽在眾人耳中,卻很正常,因為她有這個資格這樣說。
因為她是大盛朝皇帝的嫡公主,金尊玉貴,萬千寵愛。
東方辭張了張嘴,有些無法反駁,正在她想再次用激將法的時候,一個小手扶著她的胳膊。
沉靜素雅的才女,穩重嫻靜的笑了笑道:“我來吧,如公主所言,這是我們女人的事。”
東方辭擔憂。
張蓁蓁卻堅定道:“我要立足京師,公主是個不錯的階梯。”
東方辭默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