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姑娘莫急,已經有結果了。”
東方辭的目光,卻在眾人伸出手之後,便誰也沒看,隻是平靜的看著那至始至終都帶著自信笑容的小丫鬟手上。
所有人都在擔憂自辯的時候,隻有她,信心十足。
東方辭朝那當先說話的夫人道:“夫人莫擔心,我自然知您是無辜的。”
“可,可為何我手中的鹽團會溶於水中。”
“是啊,季姑娘不是說佛祖會保佑無辜人嗎?”
“君兒,這究竟是怎麽回事?”老夫人目光從眾人手上一一掃過,終於看到那自信滿滿的丫鬟手心,頓時驚喜道:“是舍利,舍利又回來了。”
眾人的目光齊刷刷的朝那丫鬟手心看過去。
王玉雯看到那丫鬟手心裏的東西,頓時愣在當場。
她身後則是有個玫紅色嬌豔的羅裙少女,身體晃了晃,險些摔倒,她身旁的丫鬟們趕快將她扶起。
東方辭看了一眼,那玫紅色羅裙的小姐,笑道:“看來這丫鬟是巫小姐的人了。”
那丫鬟在眾人的注視之中,仿佛這才看清自己拿的是什麽,右手瘋狂的顫抖起來,宛若篩糠。
而那五色佛舍利安靜的躺在她手心裏,隨著她的顫抖而晃動。
原本乳白色的珠子,晃動中,才顯示出五彩之色,突然耀目璀璨起來。
“怎,怎麽會是舍利,我,我明明握的是鹽團,乳白色的鹽團啊……”她撲通一聲跪倒在地,不可置信的看著那珠子。
參與測試的夫人和家丁們紛紛遠離那丫鬟。
東方辭緩緩走上前去,將那舍利從丫鬟手中拿起來,捏在手中,充裕的陽光之下,那珠子安靜的嵌在東方辭指腹,隻覺更加神聖高貴。
“你是不是覺得,舍利和鹽團很像幾乎難以分辨,所以便可魚目混珠?”東方辭將舍利遞給老夫人:“奶奶,君兒說過,縱使有宵小擾亂,卻斷不了您的佛緣。”
“好孩子,好孩子。”老夫人如獲至寶的捧著舍利,失而複得的歡喜讓她激動不已。
“季姑娘,這究竟是怎麽回事?”右手仍舊濕漉漉的夫人們,有些猜測,卻仍舊不知詳情,問道。
東方辭溫婉一笑解釋道:“夫人,先前多有得罪,還請諸位恕罪。”
她恭敬朝那些參與測試的人行了一禮。
夫人們倒還沒什麽,倒是那些家丁丫鬟們,紛紛跪下還禮。
“諸位細想,哪有鹽團不會溶於水的,大家將手放在水盆裏,清水溫熱,鹽團入水定是要化去的,縱然當時沒有完全化開,諸位站的時間,也要融化的。”
“可你不是說……”
“那時為了引犯人上鉤故意反說的,就如這位夫人,縱然手中鹽團融化,但您並沒有偷過東西,心安理得,縱然事實與結果不同,您也會理直氣壯的分辨,因為沒做過便是沒做過,大家都是這樣的心裏。”
“對。”
眾人點頭。
“但如果大家都是這樣豈不是無法分辨……”
“夫人錯了,若心安理得之人,縱然被人誤會,也自持清白有理可辯,但若是本就心虛之人,他會怎麽做?”
眾人沉默。
“她本就犯了錯是心虛的,若再被這佛祖警示嚇一嚇,心中必然慌亂,一旦慌亂她便會想方設法不讓自己被懷疑,凡是做的更周全,她要找東西代替鹽團,讓自己看起來無害。”
“對,對對對……”
“可越是如此,越顯得心虛,真相揭開的那一刻,眾人都是錯的,獨她是對的,她便也是錯的了。”東方辭走到跪在地上瑟瑟發抖的丫鬟,目光如電般籠罩著她,質問道:“小姑娘,我說的可對?”
“我,我沒有心虛,我……”緊張之下,她忘記了自稱。
無數男女崇敬的目光注視著她:“歎為觀止,神乎其技啊。”
東方辭平靜的看著她:“那你便說說這舍利是如何到你手中的。”
丫鬟偷偷看向巫夢嫻,低著頭不說話。
“說!”國公夫人猛地一拍桌子,嚇了眾人一怔。
丫鬟頓時磕頭起來,淚水盈盈:“國公夫人饒命,奴婢並沒有偷舍利,奴婢手中的鹽團化了,驚慌之下在桌子上摸到了一個圓形的團子,以為是另一個,便,便拿來充數的,不知道這是舍利啊。”
她垂著頭,眼珠子不停的轉著,口齒清晰的狡辯。
“奴婢不知道那舍利是誰放進去的,真的不知道,奴婢冤枉啊,奴婢隻是不想被懷疑罷了。”
夫人們紛紛眼露鄙夷:“胡說,這佛珠若早在裏麵,我等比你早進去為何不曾發現。”
“國公夫人,老夫人,妾身猜測,她定是隨身攜帶的。”
“她若是隨身攜帶,怎麽可能會拿出來充當鹽團,定然是中了算計。”王玉雯沉默半晌之後終於出聲。
不得不說她這一句話是掐中要點。
說的很是在理。
“也有可能是這丫鬟之前進去的有心人將舍利放進去,誘她上鉤的。”徐凝香隨著附和。
眾人沉默,也確實有這個可能。
一個夫人卻怒了:“徐姑娘說話可要講證據,這丫頭之前是本夫人,你是說本夫人要陷害她?”
“凝香並無此意,這桌案是誰擺弄的,她要誣陷誰再方便不過了。”
“徐姑娘無需在此指桑罵槐,巫姑娘,這是你的丫鬟吧,你有什麽要交待的嗎?”東方辭看向站都站不穩的巫夢嫻。
巫夢嫻搖搖頭道:“我不知道發生了什麽,這丫頭從小膽子小,她許是鬼迷心竅。”
“鬼迷心竅嘛,為何偏偏隻有她被迷了心竅呢,讓我猜猜這小丫頭是被什麽鬼迷了心竅。”說著,東方辭走向那丫頭,伸手拎起她的衣領,將她提了起來。
“鹽團化開的一瞬間,是不是有一道金色的虛影出現在你麵前,你可知道那金色代表什麽?”
小丫鬟身體陡然僵硬。
所有進去過的人也跟著身體一僵。
“你想在佛祖麵前說謊嗎?”
“你想讓你的祖祖輩輩子子孫孫都被詛咒入拔舌地獄受永世之苦嗎?”
“你要眼睜睜的看著父母親人鮮血淋漓的踽踽獨行在烈火地獄裏,被焚燒被折磨嗎?”
“說,你是不是一直將佛舍利藏在身上!”
最後一聲輕嗬斥,振聾發聵,令人頭腦心神震**不已。
對上東方辭那雙悲憫的,質疑的,憐憫的,銳利如刀的眸子,小丫鬟再也堅持不住了。
“不是,真的不是,我明明將舍利放你身上了……怎麽會,它怎麽會出現在我手心裏……嗚嗚嗚……佛祖恕罪,不要詛咒我和我的家人……”
十三四歲的小女孩兒,縱然心思靈敏卻經不得刺激,被東方辭形容的地獄嚇到,拚命求赦免。
東方辭放下了她。
而她卻跪在那層層黑布遮蓋的金盆處,頻頻磕頭,雖然做了錯事,卻是個孝心的孩子。
古代人對神明的敬畏,難以形容的真。
席間安靜無聲,落針可聞,眾人看向巫夢嫻三女,頻頻搖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