麵對一個個溝壑縱橫卻滿眼求知欲的老人,東方辭有些頭大。
“這……這我就不知道了,我隻是在古書上看到一點點細枝末節。”東方辭頗為心虛。
她總不能開課給他們將初中高中物理吧。
先不說她自己有些都沒搞明白。
若真講起來,不一定能講清楚。
單說這些老人雖然生活在古代,卻閱曆豐富,有些知識一點就透,並且還會舉一反三,比小孩子學計算題可要快的多了。
一旦開講,他們會產生越來越多的問題,屆時她便真的走不了了。
為了岔開話題,她連忙道:“都說百聞不如一見,實踐出真知,幾位大師可以試試,說不定能比小子更容易領悟其中蘊含的天地至理呢?”
說著,她讓千琴將自己推到單車前,示意仙葉上車。
“戰哥,你幫大師扶著後座,看車子要往哪裏歪了便定一定,別讓大師摔著了。”
邊說邊拉著大師的手,往車上送。
大師穿著並不起眼的淺藍粗布麻衣,看起來像是苦力一般,實則他們冶鐵鑄造,處在燥熱的熔爐旁,穿著單薄,皆是短衣,倒也方便騎車。
仙葉大師趕鴨子上架,顯得有些局促不安,竟對著東西生出一種恐懼感來,麵色前所未有的凝重。
東方辭看的都有些不好意思了,會不會給大師留下陰影。
戰長安扶著車座,隻要大師有跌倒的趨向他便我那個相反方向糾正。
他力大無窮,又有內力傍身,扶著一個單車和老頭自然是輕鬆隨意。
眾人眼睜睜的看著仙葉大師穩穩當當的騎著,一個個眼紅不已。
他們竟然還不如一個風燭殘年的老頭。
“撒手!”東方辭陡然朝戰長安輕喝止。
戰長安下意識鬆手。
眾人張大嘴巴看向東方辭。
滿臉驚訝想說什麽卻不敢說。
李昆玉直言說出他們的心聲,道:“賢弟,你欺負一個老先生這不好吧。”
東方辭義正言辭道:“誰說我欺負老人家,我這是教他。”
“仙葉大師要是摔出個好歹來,天機穀的人絕不會放過你的,到時候李家也不一定能保住你。”李昆玉擔憂的看著仙葉大師,生怕大師摔到。
然而,令人震驚和意外的事情發生了,大師先是不定心的晃**兩下,而後竟然穩穩的騎走了,並且在演武場轉了兩個大圈都沒有停下的意思。
眾人讚歎間,大師的表情也漸漸的從意氣風發,須發飄揚變幻到了苦澀緊張,額頭冷汗的地步。
“老哥哥,下來讓我試一試。”
“對啊大師,你會騎了可以以後再玩嘛,讓我們也玩玩。”
大師們和士兵們一個個眼睛發紅的迫切想試試。
仙葉大師直接又騎了兩圈,麵對眾人的喊叫他苦澀臉紅道:“我……老夫,下不來。”
他不知道該怎麽停下。
溝壑縱橫的麵容是歲月留下的痕跡,然而那褐色發紅的麵頰卻讓他顯得格外年輕,有種莫名活力四射的感覺。
眾人呆滯。
“跳下來啊……”有人出主意。
“方才東方先生不就輕鬆下來了嗎?”
“就是就是,你仔細回想一下東方先生是怎麽下的。”
“我……老夫……”
仙葉大師快哭了。
正在把玩打造出來的最後一件東西的東方辭,見此情形朝戰長安道:“戰哥,去扶著點。”
戰長安點點頭。
片刻仙葉大師被拯救下來,年過半百,長年打磨鑄造本就顯得有些蒼老的臉瞬間蒼老十歲,他被人駕著胳膊,雙腳發軟,幾乎是被拖到了東方辭身旁,不顧形象直接往東方辭身旁的空地上坐下。
“嚇死老夫了。”
東方辭歉然道:“怪我,沒有告訴大師,車手柄有車把,可以刹車。”
說著使用方法告訴大家,大師們見仙葉的慘狀,死活也不願意上去,年輕人們一個個的躍躍欲試。
她這裏倒是清淨無人起來,威國公走過來,問道:“這兩片透明的水晶是做什麽的?”
東方辭抬了抬手中用兩片圓形水晶打磨的鏡片,微微弧度,還有竹製的腿,不算精致輕盈,卻也實用。
“這是老花鏡,我想拿走送人,可以嗎?”
“老花鏡?”
“人到老年容易眼花看不清,有這個鏡子就可以看清了。”
仙葉大師來了精神:“我試試。”
東方辭遞給他。
“咦,真的,從前我是看不清手上細紋的如今竟能看到了。”
“什麽,這麽神奇?”
“老哥哥給我也試試。”
“……我也想要。”
然後所有大師看著東方辭,都想擁有。
東方辭癟癟嘴,老年人別做這麽萌的表情啊,讓人心軟的犯規啊。
“圖紙就在你們那裏,你們可以多做一些……”她有些無奈。
然後彎腰毫不留情的將眼鏡從大師們緊握著的手中抽出來,連忙揣入懷中。
這小家子氣的模樣,讓人好奇她究竟想將老花鏡送給誰,如此寶貝。
“對哦,我們還能做很多。”大師們興奮起來,不再計較。
威國公卻道:“東方辭,這要送給誰?”
“一個很重要的長輩。”東方辭拍了拍懷中,小心整理了一下生怕壓壞了。
“哦。”威國公點了點頭,氣氛有些沉默安靜。
似乎男人之間能談論的隻有正事,很少家長裏短,因此也沒有那麽多的話,便顯得有些生疏。
東方辭看著蒼老的威國公臉上一點歉意,兩點懊惱,七點難掩的傷感與喜悅交織,不由疑惑:“國公您怎麽了?有什麽要吩咐小子的嗎?”
威國公不是個性子綿軟的人,是非曲直,從來直言:“方才聶遠的針對,本國公沒有阻止,讓你受了委屈,實則老夫也是想看看這些耗費精力做出來的東西,有多大威力,希望……”
方才的一切他都看在眼裏,卻不加阻止,是試探也是不信。
他也知道東方辭看出來了,從來磊落的他,覺得還是需要說清楚,免得他心懷敵意。
沒等他說完,東方辭無所謂的笑道:“小子理解,對於沒見過的事物人人都會心存疑惑,就像小時候第一次看到母親憑空漂浮在半空之上,我也是內心崩潰,懷疑人生的,慢慢就習慣了。況且,與聶將軍的比試,不僅沒有給我帶來什麽損失,反而讓我出盡風頭,收獲這麽多將軍的欣賞,我一點都不生氣也不在意。”
相反,今日她還惡趣味的玩了聶遠一把,出了氣也了心情,算是這幾天憋屈的爆發。
“甚好。”沒想到東方辭竟是如此疏朗的性子,威國公會心一笑,目光落在東方辭那張酷似女兒的臉上。
這甚好二字,一語雙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