剛剛接過托盤,高瑜便上來道:“奴婢服侍駙馬爺更衣。”

他去搶托盤。

臉上的溫情脈脈一變,東方辭皺眉:“不勞煩了,我有手有腳自己會穿。”

高瑜卻沒理會,直接搶了過去。

賢妃淺笑道:“快去吧,高公公可不是誰都服侍的,穿好了,過來給我瞧瞧。”

她並不知道東方辭除了母親是李玉菡這個秘密之外,還有女兒身這層更大的秘密。

在東方辭麵前,她除了回高瑜的話之外,對東方辭,始終自稱是“我”,那沒有身份差距隻有血緣的關心和潤物細無聲的親厚,讓東方辭越發覺得溫暖。

東方辭和高瑜離開後。

五皇子紅著眼睛忍下一臉嫉妒看著自家母妃:“母妃,您這些日子天天點燈熬油才做出這一套錦袍,為何給了他。”

賢妃揉了揉他的腦袋道:“珩兒,忘記母妃跟你說過什麽了嗎?要把他當弟弟,親弟弟一樣,比你那幾個皇兄更親的弟弟,好好保護他,一定要保護他知道嗎?”

眸子陡然睜大,五皇子被母親這認真的表情嚇到了。

“為,為什麽……”

賢妃含淚看向東方辭離開的方向道:“以後你會知道的,皇家無真情,皇甫這姓從來都是刻薄寡恩的,唯有阿辭,以後能護著你。”

五皇子不解,他心裏想的卻是民間的流言:“母妃,難道傳言您喜歡季先生,是真的?”

賢妃沉浸在對唯一姐姐的思念中,兩眼淚水就在這時悄然而落,乍然聽到兒子的話,她一驚。

配合這淚水落下的吃驚表情,像極了被拆穿後的驚慌,五皇子當即覺得自己什麽都明白了。

他痛苦的閉上眼睛道:“原來他們說,母妃您恨父皇竟都是真的。”

賢妃輕抬素手,優雅的擦幹淚水,搖搖頭道:“珩兒,母妃從未做過對不起你父皇的事,更不曾喜歡過季先生。”

說著,她無聲笑了,喃喃道:“季先生是她喜歡的人,我怎會喜歡,我怎會與她爭……”

五皇子愣了,他不知道“她”是誰,卻也明白母親為的不是季先生,那會是誰?

然而,他陷入沉思的同時,卻沒有注意到賢妃的淚水又忍不住簌簌落下,滿臉懊悔,眼中愧疚與掙紮,還有數不清的自責宛若千萬根針紮在她身上,痛的她渾身微微顫栗。

她不該跟她搶,縱然她不願,卻不該進宮,嫁給皇上為妾。

終是她對不起姐姐。

五皇子偏殿,質樸素雅,房間並沒有太奢華的東西,隻是有些簡單書籍,還有一些樸素的裝飾,要說屋裏最耀眼的,便是屋內的一盆垂絲海棠花,開的正嬌豔欲滴。

為這質樸的男子偏殿增添了一些柔和明媚的韻律,不那麽生硬沉悶。

帳幔內是氤氳的水汽,那裏有一桶撒了海棠花瓣的浴桶,東方辭並沒有進去洗個澡的意思。

高瑜押解犯人似的,一直看著東方辭,直到沒人了,他才開口道:“四周無人,你若想沐浴也可。”

東方辭頓時收起一臉麵無表情,偷偷朝外看了幾眼,連忙關上門道:“確定沒人?”

高瑜翻了個白眼:“咱家保證,四周絕無偷窺之人。”

聽罷,東方辭長籲一口氣,從被送入養心殿時提著的一口氣終於放下。

她肩膀一垮,像是被人瞬間抽走了所有筋骨般長歎口氣,放鬆之後怨念道:“我說您老,以後發生這種事能不能提前跟我說一聲,今天是嚇死我了。”

說著,她扯了扯衣領,以手做扇,給自己煽風。

渾身仿佛沒骨頭一般,坐在一旁的羅漢榻上。

高瑜放下了托盤,坐在她身旁,深深看了她一眼:“故意不告訴你,就是想看你反應,我也好判斷有些事是否告知你。”

東方辭眨眨眼,一幅任其觀察的模樣:“現在判斷了吧,說吧,有什麽需要我知道的。”

高瑜一愣:“你怎麽確定我會告訴你?”

東方辭一臉高深莫測道:“別裝了,我再不知道你了,高公公什麽身份,你若不是有重要的事告訴我,怎會跟我到此,別告訴我說什麽皇帝的命令旨意,有命令也是你自己攬過來的。”

“你既跟過來,我自然通過你的考驗,說罷,事關何人?”

高瑜怔了怔,笑道:“你果然聰慧,不愧是咱家最佩服的兩個人所生的孩子。”

他一幅老懷大慰的模樣,微胖的臉上微微帶笑,眼裏的信心更足。

廊道裏,兩個身影駐足而立,聽到這句話,紛紛一驚。

“您就別誇我了,什麽話不方便讓小白傳,需要您親自告訴我的,說實話我有點擔心。”東方辭卻是心中有些忐忑,有非常不好的預感。

高瑜不急,看著她的氣色道:“聽說寧公主將佛舍利給你了?”

東方辭驀的睜大眼睛:“是您將佛舍利放在公主嫁妝裏的?”

高瑜捏了捏下巴點頭:“是的,佛舍利乃是國寶,護國寺善緣大師持一枚,皇宮中一枚,還有一枚在布達拉宮,這是你救命的藥引,所有人費勁千辛萬苦為你謀劃,你既有本事從善緣處得到第一個,我自然要替你拿到第二個。”

東方辭感激莫名:“原本我還奇怪為何寧公主的嫁妝裏會有這個,原來是您老的手段。”

高瑜搖頭:“這也是皇上疼愛。”

東方辭心裏卻更慌了,高瑜一開口沒有說要事,反而用這樣大的事來鋪墊,她反而有些恐懼高瑜即將要說的,究竟是什麽大事,比佛舍利更重要。

門外的兩道身影將這番話聽的清清楚楚,兩個人對視一眼,都從對方眼中看到了驚駭,探究和詢問。

救命的藥引?

東方辭究竟有什麽問題,需要三顆佛舍利來救命。

所有人為她謀劃,究竟是誰?

東方辭背後究竟還藏著怎樣的秘密?

破罐子破摔,東方辭懸心皺眉道:“還有什麽,您老一起說了吧,我能承受。”

高瑜長歎:“我說的事跟第三枚佛舍利有關,季先生和夫人去了西邊。”

東方辭臉上血色盡退,蹭的一聲站起身來:“為了第三顆?”

“是,那……拿到了?”

高瑜搖搖頭:“尚未。”

東方辭眉頭緊皺,陡然見高瑜臉上滿臉憂色,頓時如遭重擊道:“我,我爹娘他們……出事了?”

她抿著嘴,最後三個字似乎用盡了她所有的力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