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快,蘇雅就知道蘇淺話中的意思了。

半個月後,蘇禦到達慶州時,溫磊與他的姚側妃還在相愛相殺中。

逼仄昏暗的小屋子裏,陽光透不進來,陰暗潮濕得讓人難受。

床榻之上,被連續放血多日的孩子,臉色蒼白得沒有一絲血色。

迷迷糊糊間,溫瀚看到,有人一步步的靠近,那人手上,明晃晃的刀刃泛著讓人害怕的寒光。

女人撕心裂肺的哭聲,一遍又一遍的哀求,像極了那一天,跪在西苑外的蘇雅。

“王爺!表哥……妾求你,求你將妾千刀萬剮吧!”姚側妃被侍衛壓按在地上,壓得動彈不得,卻還是拚命的想要站起來,她的手肘折了,骨骼斷裂,皮肉扭曲成可怕的形狀。她卻像感覺不到疼一樣,依舊拚命的掙紮著。

“表哥,放過瀚哥兒吧……他隻是個孩子……”姚側妃臉上全是淚水,身上瘦得已經脫相了,這些天受到的折磨,讓她仿佛一下老了十歲。

這個惡毒到極致的女人,此時跪在地上拚命的磕頭,隻求麵前的人放過她的孩子。

溫磊看著她,冷冷的說道,“濤哥兒也是孩子,是本王唯一的孩子。”

姚側妃頓了一下,抬起頭,映入眼簾的,是溫磊恨到近乎扭曲的麵孔。

“你懷著別人的野種嫁給本王,為了這個野種,處心積慮,給本王下絕嗣的藥,害死了本王唯一的孩子。”溫磊咬牙問道,“本王到底哪一點對不起你?”

姚側妃沒有說話。

“來人,行刑。”溫磊看著溫瀚,臉上再沒有那種疼愛了,“濤哥兒為這個野種受過的苦,這個野種也得受一遍才是。”

昏暗的小室中,刺眼的猩紅,染濕了地板。母親絕望的哭聲,再一次劃破了慶王府的安寧……

姚側妃抱著孩子冷冰冰的屍體,想起了三個月前,蘇雅也是這樣抱著濤哥兒的屍體。

姚側妃突然笑了,笑得癲狂,笑得眼淚都出來了。

原來……

這世上真的有報應啊……

“你笑什麽?”溫磊看著瘋婆子一樣姚側妃,臉色陰沉。

姚側妃仰起頭,臉上殘留著猙獰的笑,眼睛裏滿是血絲。“王爺,你不會真的以為,殺了瀚哥兒就是為濤哥兒報仇了吧?你是不是忘了,下令挖濤哥兒心的人,是你!”

“沒錯,是我設的局,是我陷害濤哥兒,可殺他的人是你!該死的人是你!”

“你還記不記得?濤哥兒死之前,看著你,嘴裏還喊著“父王,孩兒疼……”,可你還是狠心下令,讓人挖了他的心!”

溫磊臉色一白,他想起,濤哥兒死之前,還一直喊著父王,那雙稚嫩的眼睛裏含著淚光,滿是哀求……

“你該死!”溫磊突然暴起,一把掐住姚側妃的脖子,“是你!你害死了他……”

溫磊手上下了死勁,就在他差點掐死姚側妃之時,房門被匆匆打開,幕僚衝了進來。

“王爺,京都來了使臣,帶著皇帝陛下的旨意!”

溫磊一驚,放開了手中的力道,原本被掐著脖子的姚側妃,瞬時軟軟的癱在地上。

溫磊看了她一眼,轉身就走了。

求死不成的姚側妃,眼中已經失去了生氣,沒有一點光,她吃力地爬起,一路爬到了孩子的屍體旁。

“瀚哥兒……我的瀚哥兒……”

雙目緊閉的孩子,再也不能回應她了。

姚側妃埋首在孩子的身上,雙肩顫抖著,悶悶的哭聲溢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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溫磊到正堂時,一眼就看到了使臣中為首的蘇禦。

刑部的官服,顏色本就沉穩莊重,補褂上代表清平公正的獬豸,威風凜凜。這樣一身官服,穿在不苟言笑的蘇禦身上,更是顯得莊重肅穆。

溫磊原本還想寒暄幾句,蘇禦聖旨一擺,一點廢話也沒有,直接公事公辦說了一句,“慶王溫磊接旨!”

溫磊隻能撩袍跪下,恭敬地接旨道,“臣溫磊接旨。”

蘇禦展開聖旨,開始念道,“慶王溫磊,惑於巫祝,旁惑邪言,挖嫡子之心,施以巫蠱之術,其行實屬大逆不道,即刻押往京都,交刑部問罪。”

溫磊心頭大震,失措地問道:“巫蠱?!什麽巫蠱?!”

巫蠱向來禍亂人心,自古以來,凡是沾上這兩個字,誰都沒有好下場。

蘇禦冷冷看著他,“慶王不知道嗎?那位給濤哥兒挖心的“神醫”,是明月教的餘孽。”

明月教,當初巫咒皇帝,而被連根拔起的邪教。

溫磊像是被抽去了全身的力氣,瞬間癱坐在地上。

他終於想起來,那一天,蘇淺對他說過的話——“希望慶王殿下記住自己說的這一句“殺人償命”。”

蘇淺一開始就給了他選擇!

如果他一開始就公平公正,給死去的濤哥兒一個該有的公道。那蘇家便放過慶王府。

可溫磊選擇了包庇姚側妃和溫瀚!

那一天,溫磊在眾目睽睽之下,攬下了姚側妃所有的罪。父殺子,於情於法都不是罪。而蘇家人,卻異常的平靜,甚至無動於衷。

原來……

這才是蘇家真正的報複!

“來人!將犯人溫磊押解回京!”蘇禦隨行的司官,對著侍衛下了令。

兩個侍衛正準備上前,要給溫磊戴上手銬腳鐐時,卻聽見蘇禦說了一句“等等”。

“大人?”

司官不解地看向蘇禦,卻見蘇禦將自己頭上的官帽拿了下來,隨手就遞給了他。

“大、大人?!”司官拿著他上峰的官帽,一臉的懵然,眼睜睜看著他的上峰,動手脫去了身上的衣裳。

“脫了這身官服,我現在不是刑部官員,而是蘇雅的哥哥。”

說著,蘇禦一把就拽起了溫磊的衣領,將他整個人拖拽起來。

蘇禦的司官,比部員外郎黃鍾,看著他一向克己複禮的上峰大人,就這樣……把犯人狠狠揍了一頓!

“溫磊,當初我蘇家能助你坐穩慶王之位,今日也能把你拉下來。”蘇禦看著地上猶如死狗一般的溫磊,冷冷的說道,“我蘇家女兒天生尊貴,豈容你糟踐!”